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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很早以前, 陶风云就知道陶楚身边的人有问题。
原本以为只是野心家,想要扶持陶楚,学吕不韦奇货可居。即使向外界传递情报, 疑似背后另有势力, 他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因为这种人实在太多。
被他视为蝼蚁的人, 即使汲汲营营,挖空了心思, 想要从风云府谋求好处,他都懒得看一眼。因为太过渺小了。
真正开始引动他兴趣, 是发现对方掌握着,只有魔秦血统的人,才能驾驭的墨气。
一个魔秦细作?已经被赶出斗图界三百年的魔秦界之人,突然出现在他的府邸,接触他嫡长子,又在其死后,费尽心思去讨好他的嫡长孙陶楚,是巧合还是阴谋?
阴谋让人愉悦, 陶风云表面无视对方, 暗地里悄悄观察娄玉关自以为隐秘的小动作。
他看到娄玉关和一名叫晋江的门客接触, 似乎在酝酿什么阴谋。
在他们苦恼该如何不着痕迹接近他的时候, 他乐意配合对方演出。
于是得到他“重用”的晋江, 带给他一条关于“五色点睛笔”下落的消息。
有趣, 但晋江没能说服他将这件至宝从顾家夺来。因为对方不懂, 他要的不是天下无敌, 而是如何获得更多愉悦。
不管这乐趣来自他的新对手, 或是一个会让他感兴趣的人。
点睛笔在他手上, 只不过是一件与他属性不合的至宝,但在别人手里,却可能成为他的对手,带给他致命的快乐。
于是他很早就盯上了顾青舟。主动打通了墨沧海的渠道去接触对方,这个被麻烦缠身的年轻人,也没辜负厚望,给他添加了一些新乐趣。
在幽幻谷,他与以闭关为由从不与他对决的阎鸿,畅畅快快打一场。
阎鸿不愧是传说中的近圣强者,强到令他浑身颤栗。
不是怕,而是喜悦。有多久没遇上过这样的对手了?
那场对决看似平局,但双方都有留手。
若拼上性命,陶风云未必不能战胜对方,不过没必要。活着才能继续享受愉悦,打死就没得玩了。这样的对决,一次怎么够?
他也不希望这场游戏过早结束,让他重新陷入终日的无趣中。
陶风云想看对方毫无保留的强大,但他不是莽夫,所以再次“帮助”顾青舟时,三名画尊强者去围殴阎鸿,就是这么不要脸,这么开心!
有生以来,看到幽幻谷改头换面,从恶人谷变成了教书育人的画院,陶风云内心笑得好大声,他好久没这么愉悦了。
破坏了蔺盟主的盘算,让催时羽屈居顾青舟之下,成为代谷主,又增加了愉悦度。
顾青舟还在继续带给他惊喜,从见到成为画中仙的有枝君,到宫焕颜的画尊传承。陶风云可没忘记,这一切的开始,只因为他府里一名叫娄玉关的魔秦细作。
加油!
还有什么惊喜是本尊不知道的?他期待着。
……
魔秦王朝,奚王府
奚雪自打回到家乡,就不再是一身雪白,换上了毛绒绒的裘衣。他一身黑色,额头戴着一块紫宝石,贵胄逼人。唯有一头雪发无法改变,让他气恼。
和当初分别时无二致的帝尊一比,他老了。
“王爷,有那头传来的消息。”一名属下将莫娘子从斗图界传来的信件,交给奚雪。
“知道了,你下去吧。”奚雪道。以往消息都是通过双方手里的莲瓣传递,这封信是谢春风写给帝尊的。莫娘子没有擅自拆阅,原封不动辗转到他手里。
“谁的信?”谢红蝶问道。回到魔秦后,她那个用于伪装的姓氏,不再被人提及,成了名副其实的红蝶郡主。
“是谢春风的家书。”奚雪答道。
谢春风在写这封信时,就知道可能落不到帝尊手里,所以没有在信里透露有关龙祖帝的消息,只说想父皇,想建立联系。他身为魔秦皇族,一样是从墨莲转生池中诞生,拥有伴生莲花,可以用莲瓣与族人交谈。可惜不管是帝尊,还是奚雪,都不曾跟他交换过通讯频道。
奚雪拆开信,一目十行看完信纸上的内容,冷笑一声。
谢春风对他的任务阳奉阴违,还说什么思念帝尊,想求帝尊让他回魔秦。
做梦!
他手心腾出一团墨气,将信毁得干净,根本没打算给帝尊看。
毁信的动作没有避开谢红蝶。正在随身小本子上奋笔疾书的女人,抬头道:“只是一份家书,为何要毁掉?”
她“啪”的一声合上本子,以此表达对父亲行为的不满,为自家堂弟抱不平。
奚雪早习惯了女儿自回到魔秦后,越来越明显的叛逆。语气平淡道:“帝尊全面备战,无需以儿女私情让他分心。而且谢春风太像卢修缘,我怕帝尊看到他,想起那位可恶又可敬的对手,会迟疑。”
“迟疑?”谢红蝶不明白。迟疑什么?
“那毕竟是卢画圣的故乡。”奚雪道。那座桃花小院,他还会时常梦见。
那是他第一次见到卢修缘,也是唯一一次没有在战场上遇见对方。
那是一个平静的午后,卢修缘醉伏在石桌上,桃花落了满身。帝尊就站在对方旁边,用身体为他挡太阳。
奚雪去的时候,帝尊正从卢修缘的银发上,摘下一瓣桃花,在指尖碾动。
“此刻正是杀他的好时机,你还在等什么?皇兄不想做卑鄙恶人,就让奚雪出手。”
“滚!”
可笑卢修缘才是他们的毕生大敌。帝尊为何看不清时局?若当时让卢修缘醉死在梦里,便没有那么多牺牲和杀戮。
但,帝尊舍不得。
连他都时常梦见那人的风华,帝尊恐怕也至今难忘吧?
若见到谢春风,触景生情,恐怕这场战事又将推迟。三百年不见,帝尊容貌不变,但奚雪发现对方心软了。建立宏图伟业的霸气,不比从前,似乎随着时间从对方身上流逝。
谢红蝶又拿出了本子,在上面写写画画。奚雪知道对方在做什么,板着脸道:“红蝶,你跟宇文晓是怎么回事?有这时间,为何从不赴他的宴,不是这儿疼,就是那儿病的。”
“大概是跟魔秦水土不服吧?”谢红蝶随便找了个理由打发道。
奚雪摇摇头,不赞同道:“你这样冷落他,将来还想不想嫁过去?”
“他给你打小报告了?”谢红蝶脸一沉道。
“没有!”就算有也不承认。
“我不信!”谢红蝶冷哼道,“现在是他想娶我,我还不想嫁呢。若惹我生气,便更不会嫁给他!”
“你必须嫁给宇文晓!”
谢红蝶捂住耳朵道:“宇文晓,宇文晓,你整天在我耳边唠叨宇文晓,既然这么想嫁!你为什么不嫁给他?”
“胡闹!”奚雪斥道,对方胡闹的还不止这一点呢。奚雪把话说开道:“这就是你画我跟宇文晓本子的理由吗?”
“咳,我见你们挺配的!”谢红蝶憋笑道。
“配什么?你当别人瞎吗?”
谢红蝶道:“哼!你都不愿意嫁,还要我瞎眼嫁给他。他连帝尊的脚指头都比不上。”
“这倒是。”奚雪赞同。两人意外达成共识。
气氛瞬间缓和。
奚雪见对方又要在本子上记录什么,皱眉道:“红蝶,你是郡主,不要把你在玄羽楼的那套坏风气,带到魔秦来。”
“什么坏风气?我画了几十年本子,这是职业习惯,突然停刊说不画就不画,我会被憋死的。大不了以后不画你跟宇文晓的本子。”
奚雪咳嗽一声道:“倒也不是不让你画。你若执意要画,便多画画帝尊,还有我。”
“帝尊和你的本?”谢红蝶口快道,察觉失言立刻噤声。
不过奚雪意外的没有反驳,而是深深看了她一眼,转身离去。
“?”什么意思?谢红蝶留在原地,脑袋冒出很多小问号。
……
另一边,谢春风买好了酒,返回青云画院。见顾青舟还未回来,他净手后,给画中仙上香。
将三柱清香,插在供奉顾有枝画像的香炉里。说实话,他有种见家长的感觉。
谢春风不知道被自己说中,他很快就真要见家长了。因为顾青舟的父亲——闭关许久的顾山楼,今日出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