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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清晨时分,白敬与众人分别,孤身一人去寻找父亲,这次决战轰动武林,白轻尘若是要来,绝不会只身前来,鼎剑阁弟子向来是白马银鞍,行走江湖大有威风,这次没人注意到他们,可能是父亲故意低调行事,但是自己身为剑神之子,若想联络鼎剑阁弟子也并非难事。
他出门之后便捡了一块石头,凡走在街头巷尾,便用石头在墙角上刻一柄指向北方的剑。当年鼎剑阁与长生殿有不共戴天之仇,长生殿自北方草原而来,故而这“剑指漠北”的图案便是鼎剑阁弟子相互联络的图形。
自古以来剑法高超的人轻功一定不弱,他虽然不像江迁月那样融汇百家之长,但是寻父心切,虽然身处闹市之中展开身法倒也极快,除了画印记的时候微有停顿,其余时候便像是人群中的一阵风一般,不消一个时辰他便在南京大部分街营之间留下了印记,这一路上他也暗中打听南京城中大小客栈的留宿情况,看是否有白轻尘的身影,可惜终究是一无所获,若是白轻尘曾经留宿过驿馆客栈,恐怕以玄幽教的势力早就发现他了。
不知不觉之间,白敬来到了大报恩寺门口,这寺庙僧门广大,远处琉璃塔更是庄严巍峨,不愧是皇家寺院,白敬到了此处情不自禁驻足观看,他却不是有感于大报恩寺的气派,只是心中算算时辰,这时候江迁月三人早已进了九层琉璃他,却不知道里面吉凶如何,他曾经也听父亲说过九层琉璃他中如何艰难凶险,若想过关武功人品缺一不可,他自然不担心江迁月三人人品,但是尽管三人武功不低,到底还是年轻力薄,他深知除了商吾秋以外,江迁月和黄洛洛也并非武学天才,此时白敬心中倒有些后悔自己没有跟三人一起入塔,虽然他也不敢保证有自己相助,但是终归多一个人便多一分胜算,而自己如今在偌大的南京城中寻找父亲无异于大海捞针。
他又想到两日之后的晚上,便是父亲与商渊决战之时,到时候两人必定是一场惊天之战,而在之后他们还要对付舒淮,这其中的险恶实在是外人难知,尽管到时候有大报恩寺的高僧在侧,两人也都是武林中顶尖的人物,亦没人敢说他们一定能保全性命,不消二十四个时辰,一场决定武林命运的战斗便要在此展开,他心中亦是感慨万分,剑神之家与长生殿的恩怨已经纠缠了近三百年,如今眼看到了了结的时候,白轻尘却已失踪,他心中隐隐觉得白轻尘是遭遇了什么不测,如果真的是那样的话,他作为剑神之子,到时候说不得要替父而战,他虽然知道自己武功不如商渊,决斗之时自己恐怕十死无生,但这些都不足以成为他的顾虑,他只是担心自己落败的太快,不能引出长生殿之人现身。
想到此处他握剑的手不禁紧了几分,手背上青筋都凸起了几条,他只恨自己还不够勤奋也没有父亲那样让人仰视的天分,就算有牺牲自己的觉悟亦有可能于事无补,死亡并不可怕,可怕的是毫无意义的死亡,只可惜人生向来不是一个可以讨价还价的存在,否则他就算身入无间地狱永世不得超生也要换的将长生殿赶尽杀绝的能力。
白敬向来是个没什么情绪的人,但此刻也不禁轻轻叹了口气,他眼神一瞥,却看到自己来时的拐角处似乎有一个人蹲在那里画着什么,只是那人发现了他的目光便匆匆离去,他只看到一片素白的衣交,白敬脚下腾挪,不过呼吸之间便到了那处墙角,这是一条不起眼的小营,不过是二十步长短便分成了两条岔路,他虽然动作迅捷,但毕竟晚了一步,空荡荡的巷子中却灭了人影。
白敬又看向自己画的记号,果然在剑尖所指的方向多了七个如同司南的白点,那正是北斗七星的星图,只是昭示着正北方向的北极星却被故意画偏了,反而指向了西南方向,即便是街头稚子的涂鸦也比这幅画好看几分,更不会犯这样令人发笑的错误,但是白敬确实笑了,他记得在西南方向还有一条自己画了记号的巷子,这人正是用鼎剑阁的暗语为他指路。
他随手擦掉墙上的印记转身匆匆而过,果然在西南方向的营口发现了一个同样的印记,只是这回北极星却被画到了北斗七星的头顶上,那是正南方向,他又擦掉印记顺着指示走了过去来到一条陌生的小巷,在这条巷子深处他同样发现了一幅画,只是因为他没来过,所以这里并没有剑指漠北的图案,只是在墙上的隐蔽之处画了一副北斗七星,这回的北极星却被画在了东北方。
白敬就这样按着指示一条一条巷子寻过去,他每次都没忘了将墙上的印记擦掉,以免有不相干的人循着印记追过来惹是生非,他一路并不吝惜内力,速度自然也很快,但是除了第一次见到那人的一角以外竟然再也没见到那个画图的人,毕竟对方还要画图总需耽误一些时间,如果不是对方的轻功远超于他自己不应该一直都追不上他,还有一种可能便是对方不止一个人,虽然他用的是鼎剑阁的机密暗号,按理说江湖上除了鼎剑阁之人以外绝少有人知道,但是这两种推测无论是哪种都让白敬心中隐隐觉得不安。
虽然他知道眼前可能是陷阱,但是此时的白敬早已没有退路可言,他也只有迎难而上,武林之中人才如潮,他虽然不敢自衬天下无敌,但是他自认江湖中还没有能让他连逃都逃不出的好手,如果是对方人多势众在某处设下埋伏,那恰恰说明他们中缺乏一个有信心能凭借一己之力压制他的高手,南京城中如今卧虎藏龙,即便是白日里也有锦衣卫寻街,到时他大不了拼着受伤也能突围出来,说不定还能让隐藏在幕后之人暴露出行踪,那样也算不枉此行。
他在城中转了大半个时辰,其中不乏走了许多弯路,他知道这是对方为了防止有人跟踪他,但是即便这样他还是没抓到对方的踪迹,他越发肯定对方不止一个人,毕竟要想做到来回折返还不被他追上的话,即便是江迁月也绝无可能,而他确实没见过比江迁月轻功更好的人了。
他最终来到了一条极不起眼的巷子当中,这条巷子虽然宽绰,但是两边堆满了残破的家具,这里只有一家院子,门已经没了半边,墙上还有不少焦黑的痕迹,砖缝之中已长满了青苔,看上去这里曾经是一户大户人家,但是可能遭遇了一场大火,不知道主人家是已经葬身火海还是已经版走到其他地方了,残破的门口依旧画着一副北斗七星,只是这幅却没了北极星。
巷子的尽头有四个孩子正在玩石子,白敬看到他们手上拿的正是可以画出白线的青石,他右手暗中搭在剑柄上,一个小孩抬头看到他,露出一个天真的笑容:“你来啦?”
“你们认识我?”
小孩笑的更加开朗,重重的一点头:“嗯!牧渊哥哥跟我们打赌,说只要按着他说的画画你就会来,没想到真的是这样诶!”
白敬眉毛轻佻:“林牧渊?”
“对啊!”那小孩点点头,旁边的小孩却是一脸恍然大悟的样子。
“哦!我知道啦,原来你们认识,你们竟然合起伙来骗小孩,不羞不羞!”
小孩说着用手指刮自己的脸颊,其他孩子也有样学样,一起说着“不羞!不羞!”
白敬自然不会搭理这些小孩,昨天江平也说过他也在派林牧渊暗中打听父亲的下落,如今看来他是有了眉目,林牧渊是江平的人,江平知道鼎剑阁的暗号并不是甚么值得惊奇的事,江湖人有哪个门派的暗号是江平不知道的才比较令人惊奇,只是,他实在想不明白林牧渊为什么不直接当面见他,而是要用这种方法把他引到这里来呢。
虽然白敬心中hi啊没有头绪,但林牧渊终归是自己人,这让他放心了许多,他也不再多想,举步便见了院子,这院子本来就很大,许多园景被烧掉之后更显的空旷,原本应该悉心种植了花草的地方,如今已是杂草丛生,一场雪下过枯黄的草被薄雪覆盖着显得更加凄清,两边的厢房都已是被烧得四处漏风,连窗户都只剩下一个个黑洞洞的棱子,只有正房还稍微好些,看得出窗户也被草草修补过,想必这就是林牧渊想让自己来的时候,只是不知道父亲会不会在里面。
白敬心中并未多想,横穿过庭院之后便推开了正房的房门,阳光随着门扉照进屋中,灰尘在阳光中缓缓漂浮,他听到旁边的屋中传来了一声咳嗽的声音,这声音他再熟悉不过,那正是他的父亲——剑神白轻尘。
第三十七章 白敬初战长生殿
白敬一进屋中便闻到一股浓郁的药味,更何况那声咳嗽明显中虚无力,分明是带伤之身,江湖上能将父亲打伤的人,除了长生殿以外他还真想不到,难道父亲刚到南京就遭到了长生殿的毒手,所以才会一直藏身于此?
白敬寻声而去,这边是一间卧室,里面的旧家具早已清了出去,只剩下一张桌子和一张床,那床尾有烧焦的痕迹,帷幔也残破不全,也许正是因为如此所以原来的主人才没把它带走,或许是走的匆忙便将它留在了这里。那张八仙桌倒是屋中最好的家具了,上面摆着一只茶壶和六只杯盏,只是有三只样式相同,另外三只大小和图案都各不相同,想必是在旧家具中凑齐的一套茶具。
窗户下面兀自摆着一个小炉,上面坐着药锅,这时锅里正熬着药呢,旁边也尽是药渣,看来父亲住在这里也有些日子了。
床上的帷幔虽然只剩一半,但也勉强放了下来,帷幔后分明有一个打坐的身影,白敬试探的叫了一声:“父亲?”
“嗯,敬儿,你把帷子撤了吧。”
那人先是应了一声,声音之中充满疲惫,接着白敬才看到帷幔后面的人缓缓吐出一口气,将气息收入丹田,虽然白轻尘的武功不可以常理度之,若做到打坐疗伤之时说话倒也不难,但是他吐气的同时白敬便听到了后半句话,白轻尘又不会腹语,如何能在吐气的同时说话呢?白敬虽然心中疑惑,但还是将帷幔挂在了一边,这幔帐后面的情形却让他大吃一惊。
原来床上坐着的并非一人,而是背靠背坐着的两人,这两人无论是容貌还是神态都与白敬记忆中的父亲一般无二,身上穿着同样的麻布衣服,只是他们都消瘦了许多,胸前隐约能看到缠绕的布条,就连布条中渗出的血迹也一般无二。
白敬惊疑道:“父亲?”
“嗯,敬儿。”两人微微停顿一下,又是一起答应了一声,他们的语气竟也丝毫不差。
正对着白敬的老者敲了敲床板,道:“敬儿,坐下吧。”
白敬并没有听他的话,毕竟他现在也搞不清这两个到底哪个是自己的父亲,或者哪个都不是白轻尘?
他身后的那名老师笑了一声,白轻尘向来笑的爽朗,这一下难免又牵动伤口,他又吃力的咳嗽了两声,白敬心中一阵难受,道:“你们到底谁是我爹?”
方才发笑的那名老者说道:“我们之中有一个是林牧渊假扮的,另一个是真正的剑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