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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禅连忙看向自家老爷求证,林海也复制了一个高深莫测的笑容。
王禅无奈,便扭头望向了墙角站着的小太监:这位伺候了义忠王大半辈子的公公此时竟是满面喜色。
于是王禅轻哼一声,“不说算了。反正二表哥高兴,宗室里那群老人家就要不高兴了。他们不高兴,我外公就该高兴了!”
王禅她外公当了大半辈子的宗令,不知结下多少善缘,自然也多了许多对头。不管怎么说,义忠王和肃端王搁在一处比较,王禅她外公那是毫不犹豫地偏袒义忠王。
正在兴头上的义忠王更是大笑道:“谁说不是!”
此时小金忽然插嘴问道:“您改主意了吗?”
林海道:“你现在能一次性兼顾多少人?”
小金答道:“三个,四个很勉强,效果也不好。”
“给义忠王点温暖吧。既然局势已经这么乱了,就不怕更乱。”
“好嘞!”小金超级兴奋,“义忠王如果得子,奖励非常多,兴许我能就此升级!”
林海惊讶道:“你还能升级?”
小金骄傲道:“不会升级的金手指都是咸鱼!”
“升级标准呢?”
“你的账户余额里有十年以上,括弧含的寿命。”
你这是念细则吗?还括弧……林海来了兴致,“来来来,说说看,你们还有什么规章条例吗?你升级之后除了能多照看几位病人之外,还有什么功能?”
“人工智能守则,自毁功能,辅助条例,节点运行原则……”小金还真一本正经地介绍起来。
提到自毁,小金的语气依旧轻快,林海猛然发觉这小家伙应该是很喜欢跟他交流沟通的……
一股愧疚之情油然而生。横竖这小家伙也不会抱怨他是负心汉。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又什么都不耗费——脑内意识交流可比说话做表情更环保,以后得多和小金唠唠嗑。
林海跟小金闲聊的当口,义忠王和王禅也有说有笑。
却说义忠王在林府吃过晚饭,回府之后果然“干劲儿十足”,也不知是不是一窍通百窍通,跟他媳妇并肩而卧的义忠王虽然疲惫,脑中竟是无比清明。
父皇的确爱他,但也爱江山。江山他大约不用再想了,但现在他就求个念头畅达!
想起前些日子里皇弟跟他的那番推心置腹,义忠王决定明日进宫就给他弟弟答复。
义忠王想得清楚:纵然今日表妹夫给他送了个“大礼”,但就算现在他媳妇就怀上,能孩子成年成婚自立门户,他能不能看到那个时候都还两说。
毕竟当年嗑药,损伤了身体的根本,他自觉寿数有限。因此早早除掉对头,对老婆以及还没影的娃,都好。
话说林家这边,等义忠王一走,林海搂住媳妇把刚才他跟义忠王商量的那些事儿全复述了一遍。
政事上王禅轻易不出声,出声必有见地,或者干脆是“老爷说得对”,但说到有利于子嗣的时候,王禅终于震惊了,她下意识地按住了自己的小腹。
看媳妇目瞪口呆的模样,林海玩心顿起,伸出几根手指比划了一下,“你这嘴,张得能塞个鹅蛋了。”
王禅一巴掌糊在林海的手背上,还捏了捏,“老爷,我脑子一片空。你掐掐我。”
小金在媳妇有孕二十天左右的时候就给了预报,林海特地又等了这么十多天,按道理月信没来他媳妇也该心里有数,可看现在这样子……他这媳妇也是心大。
夫妻俩说悄悄话的时候,王禅的大丫头都在外间守着。要是此时能听见自家老爷的心声,准会给自家太太鸣不平:连着几个月失望,加上这会儿比较忙,太太就懒得想了。
林海用另一只手捏了捏媳妇的小脸,嗯,手感极好,“媳妇儿,你万事悠着点,身子要紧。媳妇儿你嘴聪明,多余的话我就不啰嗦。”说完,狠狠在她媳妇脸上啃了一口。
王禅让林海捏得回过味儿来,此时两颊微红,“老爷放心。”
林海想了想还是嘱咐了一句,“过几日请个太医瞧瞧。”万一有法子帮她媳妇缓解一下脊柱裂的影响呢。
王禅却是想岔了:是得有些防备,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她怀着孩子难不成就不出门了?
托几辈子祖宗的福,林家人口简单,老爷身边也没旁的丫头伺候,她尽可以安心,不过想起老爷跟二表哥走得这样近,肃端王那边未必会沉默。
倒不是王禅有被害妄想,实在是肃端王和忠顺王这对组合跟“磊落”不大搭边。
想到这里,她立即把贤妃对她的提点转述给林海,“听说圣上这回因为意外之喜,收获不小。”
这个意外之喜指的便是找了几个不通医理之人瞎编了点谣言,就这么扣住了条大鱼——顺带一提,宫里的太监和宫女大多数都是不识字的,哪还能指望他们通医理?
林海眉毛一挑,“哦?”
王禅言简意赅,“抓到了一位老太妃的心腹,当年跟太后的事情有点干系,因为这心腹就是扬州人,娘娘就请我跟老爷说一声,若有进展,必有重谢。”
前些日子圣上把王禅她堂兄王祉点为扬州知府,想来早就盯上了这么一位。能让日理万机的圣上盯上,指定来头不小。
王禅此时像是验证林海的想法,又补充道,“娘娘说这人以及那位太妃娘娘,势力财力和人手像是忽然冒出来的一样,太上皇和圣上都不曾照拂,总之就这么挺莫名其妙就出头了。”
林海稍一琢磨,便问,“难不成跟前朝……有关?”
王禅点头道:“娘娘也这么说。”
“前朝那些宝贝去向依旧成谜,如今国库……”林海是户部侍郎,心里有数,国库里有银子,但银子不多,明年南边万一发个大水都未必够一次赈济和重建的,更别说太上皇和圣上都心心念念的动兵收回曾经的西北十一州,“对这笔外财自是势在必得。”
说起西北十一州,那还是太上皇他老爹临死那会儿,诸皇子争锋,京里“大戏一出接着一出,热闹非凡”……可随着尘埃落定,登基的圣上也就是现在的太上皇把几个兄弟打发的打发,圈禁的圈禁,逼死的逼死,而这些皇子妻族母族自然也受了牵连。
其中一个死了的兄弟他妻族正是西北一位将军,听得自家几乎被灭门,老婆孩子一个没剩,登时就气晕了过去,再醒来带着麾下就反了。
这位将军十分骁勇善战,投靠了北狄人之后功勋赫赫,连夺西北六州,随后因为劳累过度死在了营中,当时太上皇根基不稳,为收拢权柄而无暇他顾,断断续续都丢了五州,最后北狄人的精锐骑兵终于卡在了西北第一雄关安西关之外。
西北产战马,而西南的马则更适合耕田,载重。丢失了西北十一州,本朝虽不至于像北宋那般几乎被卡了战马的脖子,但现在的骑兵质量公认不如开国那会儿。
关键国库里银子只能维持正常运转,却称不上饶有余裕。
看看北宋就知道,骑兵这儿一断茬儿,国~土~就很难守得住——当然,北宋灭亡的根本原因在于重文抑武的国策,但不得不承认“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的器要是不成,必然事倍功半……
退一步说,弄到这笔外财就算不用在夺回西北十一州上,也足够让肃端王和忠顺王“老实老实”了。
林海跟原著再一对照,忽然明白秦可卿为什么就那么上吊了……看她对凤姐儿托梦的内容,也不像是单纯的有远见,而是对……有所预料。
林海笃定秦可卿这位所谓的前朝余孽,知道得比他预想得还多,也比他想想象得重要。没准儿秦可卿早已经在圣上跟前挂了号。
不得不说林海这次的直觉又“灵验”了:第二天他就听林大禀报,秦可卿去了,一尸两命。
圣上刚摸出“前朝余孽”这条暗线……秦可卿就死了,应该被灭口了……
至于是哪边出的手,可不是林海这个“小侍郎”该关心,能查证的。
林海也只能轻叹一声:秦可卿的出身加上身处的环境,不带惊天外挂实在是难以善终。就算秦可卿跟了圣上,甚至是太上皇,恐怕都难逃一死。毕竟她背后的财富太惊人,惊人到了几个顶尖势力都势在必得的程度。
他越发觉得京城在未来的十几年里,只怕依旧安生不了。既然如此,他就得早作准备。
原本他都送信给史鼎史鼐兄弟二人,请他们介绍一二靠得住的老营老兵——顺带一提,他跟史家看似不怎么走动,实则……君子之交淡如水。
如今看来,这五十个老兵做护院,恐怕还不够数。于是林海打算明天再修书几封。
话说,在义忠王跑来报信儿以前,林海就觉得西南可能要有异动了:肃端王和忠顺王若是坐以待毙之辈,不能安然活到今天。
他躺在床上仔细思量,忽然想起一点往事:还在扬州任上的时候,听几位盐商闲聊之时知道有几位面生掌柜过来收粮食……反正收粮食总不会为了酿酒。
因为没谁听说哪里开了个新酒庄。这么说吧,小作坊除外,但大酒庄背后一定有大靠山。
只是买卖的粮食数量不多,感觉像是细水长流的意思,林海便觉得大约是哪位王爷要有点小动作,正谋划着多养点兵,现在看来……忠顺王早有准备啊。
换成他是忠顺王也得多做几手准备啊!
若是当年太上皇刚退位,圣上刚继位的时候,父子和睦,两代君主和连着两次从龙之功的肃端王忠顺王还处在蜜月期,两位王爷估计并没太多想法。
能拼着立下从龙之功,也一定想着能封妻荫子,最起码到了儿子这一代爵位不必降等,甚至其余儿子都能捞个爵位,保上三代富贵。
不过时过境迁,原本还算忠心的肃端王和忠顺王其实现在已然有了封疆裂土之心。趁着太上皇与圣上渐生龃龉,若是挑唆得当,甚至父子反目的一天也指日可待。
当臣子哪有当皇帝来得畅快,是吧?
可若是再对照原著一瞧,林海就觉得忠顺王只怕也没能得着什么好,撑死跟圣上这儿也就维持一个不胜不败:如果忠顺王真是成了彻头彻尾的权臣和摄政王,那么元春哪怕是贵妃,荣府也能死绝……别忘了忠顺王和荣府那是老对头!
可原著里写得很清楚,宝玉睡了忠顺王的~禁~脔,忠顺王不过打发了个长府官前来威胁兼追问下落。
林海又酝酿了一下,才打好腹稿:给甄应嘉的信应该这么写。
他一直有心拉甄家一把:
一来甄应嘉跟他挺投脾气。
二来甄应嘉是他第一个客户,甄家的小儿子和庶出的小女儿都是吃了林海的药生下来的。
只不过庶出的小女儿体弱,能活到成年的机会不大,这一点从林海得到的寿命反馈上能看得出来。甄家保住了,林海还能多收点“租子”。
第三,甄家……估计家底比荣府更厚。虽然原著里没写到贾府和甄家的结局,但能从显示荣府的结局各类线索中得出许多,既然荣府王夫人能替甄家保管家财……首先甄家到了败落之际仍有数箱财宝,亦有死忠,光这一点就比荣府强上不少。
第四嘛,就是史家兄弟也要前往西南为官,那么甄应嘉只要坚定些谨慎些,再跟史家凑得近些,八成能全身而退!
打定主意之后,林海便召唤起小金,“经常跟你说话打扰你工作吗?”
小金兴奋道:“一般不会。”又主动解释道,“这个点儿他们都安歇了,所以肯定没问题。”
“原来如此。”林海调侃道,“也就是不那什么的时候都方便聊天?”
“没错!为他们调理内分泌的话,完全不挑时间。”
关键一举,还是需要监控的。
“这感情好。对了你管查找错字和润色吗?”
小金毫不犹豫,“管。”
还能兼任小秘书……林海嘴角一挑。
第二天,师爷包怀尚和大管家林大明显发觉老爷回信比以往更多更快……作为林海心腹,其实知道昨晚的动静,就是“太太可能有孕,老爷召见内宅各路管事,把这些人仔细嘱咐了一番”,因此二人也没多想,只觉得老爷通身喜气,处置庶务自然动力十足。
不过很快他俩就暗地里叫苦不迭了:因为老爷忽然留维持住这样一个效率……他俩作为负责收发和初步筛选信件的关键人物,尤其是这些信里有不少不能走官家的驿站,一来二去,负责送信的人手就不够了。
他俩怕耽误老爷的要事,当年就携手向林海诉苦兼承认错误。
林海听完也很无奈,这就是人丁稀少的缺憾。这一家子满打满算就三个主子,又需要多少家臣仆从?
正如书到用时方恨少,人到用时也犯难:西南不稳,没准儿消息灵通的北狄人还会趁火打劫,因此这阵子书信不可能少。不然他也不至于厚着脸皮让小金搭把手。
如此一来,专人专信肯定没戏了,只能跟后世的快递一样,在外弄个小网点兼小卖部,由一个小团队来负责一大片区域。
正好南边的铺子都收了,还有许多老掌柜账房待命呢。
林海就把这念头跟两位心腹说了,就被两个心腹连着拍了好几通马屁,之后两个人屁颠屁颠地回去执行。
林大和包怀尚相当于林海的机要秘书,除了他俩,林海还有数位幕僚,不过大多数都是“管财务”的,能出谋划策的“军师”一个也无,他想了想,觉得现在也算安定下来,勉强站得住脚,是该再招聘几位幕僚来。
林海又埋头给自己的座师陆大人写了封信,把自家现在的情况说了说,最后请他给自己推荐一二人手。
陆大人现在就在京城,林海宁愿写信相托,也不愿意没事儿总往座师府上跑——只为避嫌。
至于安插个把钉子进来,他也不大在乎:水至清则无鱼。
再说钉子也并非不能用,一般来说那颗钉子在潜伏期,除了传递消息之外一定会是勤勤恳恳努力完成任务的好员工。
之后林海就去宁府转了一圈。在秦可卿灵前,还忍不住叹息:实在是个可怜人。
贾珍还是那副悲痛欲绝的模样,尤氏却不曾不见踪影而是尽心操持——这夫妻俩一个憔悴,一个疲惫,实在一目了然。
至于贾蓉也没有像原著里那样老婆死了都“没心没肺”,林海看他最直接的感觉就是:悲愤。
看来这次秦可卿的死因并非被尤氏撞见“爬灰”丑事,而是这一家三口都确认秦可卿是被灭口了。
原著里秦可卿托梦告别的内容,可是相当有内涵。她应该不止是单纯的有见识,而是对自己的身世多少有些了解,对自己会牵连宁府乃至荣府都有所预料。
不然何至于建议凤姐儿多准族产和祭田?须知以宁荣两府现在的态势看来,也是渐渐没落,而非败落……好歹有个贵妃撑着呢。
从宁府出来,他又到荣府坐了坐。
贾政的告罪折子递了上去,现在不曾有下文,虽然他心里觉得可能不会有什么大事,却还是难掩忧色。
倒是贾琏看着比以前沉稳了些——林海给他指了路,小伙子果然就靠谱了起来。作为林妹妹的亲爹,宝玉也十分上赶着过来拜见,且应对得当:因为秦可卿死得突然,宝玉的气色也不算好。
平心而论,宝玉不犯病的时候是个很能让人心生好感的小公子。林海闲着没事儿,还多嘴问了一句。
小金果断给出答案:宝玉目前还是个雏……
回家的路上林海就在掂量:要不要再拉贾蓉一把。因为他感觉得到,贾家的小一辈似乎都还有救。谁说不是?年纪最大的贾琏都没到大学毕业的年纪……他们都还没定型呢。
林海到家,就听黛玉说他岳母来了……林海赶紧先去换件衣裳:他去宁府吊丧,身上穿的比较素净,自然不适合见岳父。
却说在林海归来之前,王禅母女两个已经说了好一阵子的体己话。
听说闺女有孕,王禅她娘二话没有直接上门……带着她家相熟的太医来了,可惜王禅怀孕的月份尚短,纵然太医经验丰富也没能留个准信儿。
不过王禅她娘问过伺候自家闺女起居几个的大丫头,心里也有了谱:估计这回就是怀上了。随后这位郡主就挥挥手,把大丫头们赶到了外间,自己则捧着闺女王禅的脸蛋道,“越发滋润了。”
王禅一撇嘴,“您就说我胖了吧。”
“还好,胖得不多。”王禅她娘笑嘻嘻地又端详了会儿自家闺女,“给姑爷预备了人?”
王禅摇了摇头,“老爷不好这个。从女儿嫁过来,院子里就没姨娘没通房。最先说我许是有喜的,也是老爷,这些日子老爷也……”她的脸蛋已经红得有点发涨,“守着我呢。娘,”她抬头与母亲对视,“我不想给老爷再准备人。”
闺女这是耍小性儿了?
王禅她爹反而笑了,“不给就不给。”
别说讨要通房……在老婆怀孕期间出轨的都是王八蛋好吗?
林海自认不是什么正人君子,但好歹讲究个脸面和节操。
跟母亲“任性”一回的王禅其实多少还是有点心虚……结果直到正月过去,老爷还是始终守着她……
与林家其乐融融不同,薛家此时真是痛并快乐着。
因为王禅有喜,黛玉整个正月都没正经下帖子邀请小姐妹过府一聚,宝钗那筹谋了一半的婚事也没了下文,然而西方不亮东方亮,这一日薛蟠卷着一身酒气和寒风归来……进门就开始嚷嚷,“妹妹你猜我今天与哪位贵人吃酒的?宣平王家的二公子!”
宣平王的侧妃,也就是这位二公子他娘,在年前曾对宝钗动过心思:让宝钗给自己的儿子做侧室。
而远在数千里之外的甄应嘉收到林海的书信,也在痛并快乐着:是个好机会!要不要押上身家搏一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