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酉时已至,夜色初上。
詹徽府邸外。
李林被府邸的守门人步步逼退。
“走开走开,兵马司的小主事,七品小官也敢自称有要事找我家大人,滚!”
尽管备受侮辱,李林仍面带笑容:“守门大人,您务必帮我通报一声,我真的有急事禀告。”
他这个兵马司主事确实微不足道,因此不得不费尽心思寻找机会。
现在好不容易有了在詹徽面前立功的契机,他怎肯错过。
“老爷回府!”有人高呼。
守门人和管家忙提灯笼,丢下李林去迎接詹徽的轿子。
管家还没走到詹徽的轿子前,便感觉到空气中掠过一道黑影。
“嘿!”
“什么情况?”
众人惊骇。
待詹徽的侍卫反应过来,李林已跪倒在詹徽的轿子前,重重磕了两个头,大声说道:“大人,南城兵马司李林有紧急事务求见。”
侍卫队长厉声道:“一个小主事竟敢袭击大人,抓住他!”
侍卫们上前欲将李林拖走。
李林大喊:“大人,我衙门收留了几位被陈寒打伤的灾民,我认为他们可以作为扳倒陈寒的棋子。”
“还敢胡言乱语!带走!”侍卫队长怒不可遏。
“慢!”轿中的詹徽终于开口。
“让他过来!”
侍卫队长一挥手,李林如释重负,低头疾跑过来,在轿帘后讲述。
“大人,这几人心中充满怨气,可以利用。”
詹徽在轿内问:“他们为何会被陈寒打?”
李林详细讲述了事情的始末。
詹徽听完,虽认为皮老二等人咎由自取,但也认为这是个可乘之机。
“那你认为如何利用他们?”詹徽问。
李林一听,立刻觉得其中大有文章。
于是立刻献策道:“大人,既然这些人对陈寒怀恨在心,我们可以利用他们,在灾民的食物中掺入慢性毒药。”
“一旦有些灾民不幸丧命,人群必定四散,陈寒修建积德楼的计划也将受阻,看他如何向陛下交差。”
“救灾之事未能完成,他的乌纱帽还能戴稳吗?”
“况且众多灾民中毒身亡,他的性命恐也将难保。”
詹徽听完,心中暗赞此计阴险。
这确实是个颇具破坏性的建议。
“此事若败露,绝非儿戏,你能承担后果吗?”詹微质问。
李林立刻答道:“大人请放心,牢狱中致人死亡的毒药多的是,有的无色无味。”
“动手的是皮老二那几个灾民,他们本来就与陈寒有仇,栽赃也说得通。”
“即便追查,也是他们的私怨纠纷。”
詹徽未曾料到兵马司的小官竟如此狠辣。
他还在权衡。
他设想了许多阴险的计策。
但直接毒害灾民,他内心仍有所顾忌。
“就这样吧,本官需要你时自会通知。”
李林焦急起来:“大人,这些人在我下属的牢中只能停留十五日,小人随时待命。”
詹徽深深地看了他一眼。
心想:此人确是圆滑世故。
“好吧,本官记住了,你退下吧。”
李林欲言又止,旁边的卫队长开口:“堂主让您退下!”
看着卫队长的轻蔑神情,李林勉强挤出笑容,躬身退至一旁。
直到詹徽的轿子远去,他依旧低头哈腰。
詹徽在轿中问:“他没有流露出反感之情?”
卫队长回答:“堂主,这家伙挺能忍,再刺耳的话也能咽下去。”
詹徽这才说:“虽官职低微,但这人能办事,他叫什么……”
“南城兵马司主事李林!”卫队长应声。
“嗯!本官记住了!”话音刚落,他想起一事:“刚才在工部侍郎府,那老头提过,詹翊常出入风月场所,被他撞见了。”
“丢尽了脸面,等他回来,你去警告他,再有这样的事,就打断他的腿。”
卫队长笑答:“大人,公子年少贪玩,无妨的。”
“年少,贪玩,这可要不得……如今与陈寒那小子争斗激烈,府中之人还是收敛些好。”
“特别是那个小子。”
话音未落,他们刚到府门,管家便匆忙迎出。
“老爷,大事不好,公子被巡查南城监察院的御史郭汝槐抓走了。”
詹徽大惊失色,冲出轿子。
……
亥时。
詹府之中。
砰!!
满脸伤痕的詹翼跪倒在地。
詹徽怒火中烧,从墙上抽出一根竹鞭。
詹翼惊恐地喊道:“父亲,您要做什么?父亲……”
啪!!
詹徽毫不犹豫地挥鞭抽向他,让他在地板上翻滚。
哎哟……
哎哟哟……
“父亲别打了,我再也不敢了,不敢了!”
詹徽颤抖着说:“不敢了!我告诫你多少次,不要惹是生非,专心读书,你偏不听,现在竟然胆大包天到街上骚扰良家妇女。”
“你是不是想让我颜面扫地?”
詹翼痛得在地上蜷缩,一边哀求一边反驳:“父亲,您难道不觉得憋屈吗?”
“您是都察院的左都御史,可
“连您的儿子都敢随便抓,这还得了?”
“如此下去
接下来的两天平静无事。
陈寒的安排下,功德楼的建筑和功德碑的雕刻按部就班进行。
更重要的是,
在功德楼的工地上,夫子庙外,陈寒的店铺也开始搭建。
兴隆号的大掌柜林德贵有权利选择最佳位置。
临时店铺建成之日,兴隆号也随之入驻。
以粮食为主业的兴隆号一开业,便顾客盈门。
陈寒给工地上的灾民开出的工资是,壮年每日二十文,体弱和老人则是十文。
每日工作四个时辰,提供早晚两餐,晚餐自行解决。
对于富裕家庭来说,十文或二十文不算什么。
但对于来自西北,常年难见一文钱的灾民来说,
这些工资简直就是天文数字。
许多西北汉子拿到每日工资时,手都会颤抖。
不少灾民甚至觉得这是梦,反复数着手中的铜钱。
他们大多数是文盲,但“洪武通宝”这四个字对他们来说再熟悉不过。
许多灾民这辈子也没一次性拿过二十文。
拿到钱后,除了惊喜,他们并不吝啬,愿意带着家人在工作结束后,在夫子庙前逛逛。
此时的夫子庙前,正如陈寒所说,每天都像庙会。
以往的庙会只有在祭祀孔子时,各地的商人从四面八方赶来聚集。
那时,夫子庙前人潮涌动。
买卖声、卖米面的、挑担的、表演杂技的、售卖小吃的。
天南地北,甚至西域、海外的人,都会汇集于此。
京城里的人们也乐于前来。
热闹非凡。
如今,因为陈寒在夫子庙旁修建功德楼和功德庙,吸引了数千名工人。
他们的日常需求极大,消耗惊人。
商人们嗅到商机,纷纷来此做生意。
刹那间,夫子庙前,熙熙攘攘,仿佛庙会盛况再现。
这喧闹的景象持续数日,非但未曾减退,反而愈演愈烈。
尤为显着的是,秦淮河上的商船比平日多出四五倍之多。
码头上卸货的劳工忙碌不堪,众多未被列入救济名单的灾民也在其中分担重负。
经陈寒调度,许多人都参与到了码头的劳作之中。
粮食如山般源源不断地运入京城。
各地的商船与货船昼夜不息地穿梭于河道之上。
城门口人潮涌动,络绎不绝。
城内的大小客栈、酒楼、茶社、食肆、戏院皆座无虚席。
京城街头的人流比平日足足多了五六倍,宛如过大年般的繁华。
在这种情况下,兴隆号商铺的日销售额竟高达三百贯,让林德贵这样的商界大佬乐不可支。
募捐活动中的商人此刻深信不疑,陈寒并未欺骗他们,这里的确是个能赚大钱的地方。
商务司衙门的二楼阳台上,陈寒伫立眺望,
眼前的景象令他略感惊讶。
大明的商业潜力实乃无穷无尽。
只需稍加引导,商人们便会自发聚集。
且他们的表现令人赞叹。
身旁,夏荷、冬雪以及陈寒从灾民中提拔的骆秉堂、李少尧、张敬斋正汇报工作。
他们皆是陕甘的秀才,博学多识,品性淳朴。
更关键的是,他们在计算方面颇具天赋,因此被陈寒招揽为幕僚。
夏荷报告的仍是灾民安置之事:
“公子,自月初七接收第一批官员捐赠的三十万贯以来,已安置三千二百一十六人在城外建造木屋;”
“两千一百二十人在秦淮河畔建立工坊;”
“四千五百人在城内修筑功德楼。”
“一千三百人在码头从事卸货工作;”
“三百二十二人在城内经营小本生意。”
“五千三百人在粥厂担任工人。”
“总计安置了一万两千二百五十八人。”
“目前,城外尚有四万六千左右的闲散灾民。”
“这些人每日提供早晚两餐稀饭,午餐为干粮,无薪资。”
“壮工两千二百一十二人,每日薪资二十文;体弱者,日薪十文;总计每日需支付工钱一百四十五贯七百文。”
“每日粮食消耗约九百七十担,需资金三百二十三贯。”
“加上工钱,一天需花费四百七十贯!”
此数额一出,众人无不面色凝重。
唯有陈寒略感失落。
“一天才花费四百七十贯,太少了!”
“这可不行!”
夏荷合上账本,满脸惊异。
“公子,这可是每天四百七十贯啊。”
"朝廷官员的年薪也达不到这个数目呢!"
陈寒解释道:"我计划用五十万贯来救助灾民,如今每日消耗四百七十贯,照此计算需三年,我没有那么长的时间等待。
"
"夏荷,你得在现有的基础上,不论用何种方法,再增加一倍的人手。
"
夏荷惊讶地张大嘴巴,增加一倍的人,恐怕没什么工作可分配给他们。
"但我们这里并没有那么多工作啊。
"
陈寒回应:"我会立即通知工部,测量全城及通往首都的道路,到时候扩充人员。
"
"测量完成后,我将着手建造第一条混凝土路。
"
夏荷只好记下这个决定。
随后,骆秉堂报告了京城商家的经营状况。
听完报告,大家都颇为振奋。
据户部统计,此次来自全国的新商户增加了七千有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