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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是两个时辰,考虑到绿央受了伤、其他人也刚经过一役,众人还是在午膳过后才前往剑堂。
萧柏护着绿央和禹梧桐出院的时候正巧碰到曹沅从隔壁院子出来,两人远远地点头打了个招呼,便也就一起往剑堂走。
到了剑堂,未见朗明的踪影,明烛和明护也都还未到,只有几个亲信弟子守着。倒是时祺领着时珏一身风尘仆仆,赶在他们几个后头踏入了剑堂。
两人皆是一身燕颔蓝的常服,远看去跟墨色也没太多差别,只不过肩袖两侧的几点水渍晕成的黑,才显出这衣衫的原本颜色;箭袖上的护腕还是绿央亲自缝制又渡过灵力的,系得很紧,崩成笔直的线条。一看两人就是急匆匆而来,出发前指不定还在晋州某个城镇清除异己。
那两张脸上如出一辙的紧张戒备终于在看到熟悉人的同一刻撤了下来。左右人还没来齐,几人打过招呼,便坐着说起话来。时祺和时珏也是有段日子没见着绿央了,来之前又听说她受了伤,所以更多的还是他俩拉着绿央说个没完。
只是这两人一边舍不得松开绿央的手,一边还要分出眼神时不时去瞅一眼坐在对面的曹沅。没记错的话,这人是明着“背叛”了他们,站到重风那一边儿去了吧,怎么还能出现在这里。难不成是被抓回来当了俘虏?可这“俘虏”怎么还能气定神闲地喝着茶!
聊了一盏茶的功夫,该来的也都来齐了。南天是同明烛、明护一道进来的。绿央没想到他会来,自是欣喜万分,一家人又来来回回地说了些家常话。朗明换了一身与早晨不同的衣服,领着钟嘉和刘诚一起,一一同前辈们打过招呼后便在主位坐下,钟嘉站在他的左侧。
朗明道:“辛苦诸位前辈跑这一趟。”他看了一圈,又问明烛:“怎的没见林大哥。”
明烛道:“我此番出来,蓬莱也离不得主事人。”
朗明了然,便继续道:“朗明也不想在此多事之际麻烦诸位。只是绿央阿姊所言事关仙门和苍生。”说完他看了一眼绿央,“绿央阿姊。”
绿央点点头,站起来同众人说起正事。
“此次我被抓回重烬门,能安然逃脱已是万幸,没曾想还发现了一件关键之事。”她往前走了两步,“重风控制之道的本源。”
众人齐刷刷地转头去看她,都是一脸难掩的震惊和喜悦交加。朗明更是坐不住一般捏紧了扶手。
明烛几人年长些,面色已是恢复如常:“丫头,那东西竟藏在烬微山之中?”
“恩。”绿央点了点头,眼神扫过一圈,“不知各位前辈可知道重烬门秘境。”
在场的除却重竹,无人进过重烬门秘境。但此秘境乃九州仙门最大秘境,前些年又因某事彻底被重风封禁,众人或多或少都有听说。
绿央这话问得也算是有针对性,见朗明也是知道的样子,便没有过多解释。
“此次在重烬门,我在秘境之内见到了一红颈槽蛇,修为甚高,灵智却未开,亦不能化形,依然是蛇王模样。”
朗明面露疑惑:“蛇王?”
“恩,自千百条同类之中厮杀而出,留到最后的,便是集万毒于一体的蛇王。”回想起秘境内的情景,绿央不禁倒吸了一口气,“秘境之内遍地蛇骨,那蛇王盘踞了半块福地,又得月华浸淫,即使未开灵智,修为已比得上高阶修士。”
听到此处,众人脸上都拢上了一层阴影。刘诚从方才起就一直在脑子里搜寻自己所见过的医书典籍。他摸着下巴,终于把这蛇王在脑子里描摹了个大概。
“集同类之毒,又食同类血肉,连鳞片都带着剧毒,又有嗜杀狂暴之性,没有灵智,怕是与上古妖兽一样难控。不过……倒是制药的奇材。”
时祺听了几个关键词入耳,如其他人一样自动忽略了最后半句,望向绿央时已是一脸急疑交加:“如此凶猛之兽,养之还可想,但重风又是如何控制其灵智,又是如何利用它修得邪功?”
她这一问题问出了在场所有人的疑虑,绿央也没再卖关子。
“取本源,炼蛇心,置换相融。”绿央顿了一顿,看了一眼自己阿爹的脸色,“那蛇王,如今已算重风半个分身了。”
众人都是倒吸一口凉气,南天则握了握明烛的手:“难怪,饮过红槽蛇胆之药的人便能为他所控,更不要提先前如此大规模的用此毒,却无一人发现。”
一旁站着的时珏和明护对视一眼,接了这话:”恐怕那蛇王一片鳞便足一州所用了。”
绿央不置可否,倒是朗明在此时开口了:“就是不知重风是如何知晓这邪魔外道之法,又为何动了这样的心思。”
重竹道:“蛇王非一日能得,只怕已谋划私养了近百年。”
“近百年……”朗明低下头去,忽得想到什么,抬起来的眸子中也染上了一抹光亮,“我听说百年前一半妖修者靠美人面习得歪门邪道,造成仙门大乱。后被镇压在了重烬门秘境,难不成是那邪修教与重风的?”
此话一出,座下之人皆是面露尴尬,连明烛和南天都是一脸难言的表情,搞得朗明莫名其妙,以为自己说错了什么话,赶紧去看钟嘉。哪知钟嘉也一副“我也不知情”的神色。
绿央先是怔愣了一瞬,而后语气坚定地吐出两个字:“不是。”
朗明终于在一片寂静中得了个回应,少年的嘴是关不住心中所想的,脱口而出:“哦,阿姊怎的如此肯定。我听说那修士邪得很,还私下饲养美人面这等邪物……”
未等朗明说完,绿央忽地转身看向他。朗明对上那双泛着绿意的眸子,忽地觉得身子轻了起来,好像自己的意识是悬在一副空壳之中。而这副空壳如今已经与他本源剥离,带着他的意识飘向了阿姊。
见小宗主突然离座飘起,钟嘉大骇,却见堂下无一人动作,脸色都未曾变。他顾不得那么多,当下就拔了剑要上前救主。
绿央余光之中闪过剑光,身形未动只两指一捏,钟嘉的佩剑便脱手而出,被她握在了手中。
而钟嘉还未回过神来,就见绿央握着他的佩剑挽了一个剑花背在身后,空出来的手拈花般一弹,朗明又原模原样地被送回了椅子上。
钟嘉惊慌地上前查看朗明,后者则好似还未缓过神来,呆呆地望着堂中央负剑而立的女子。
女子脸上没了往日的调笑,眸中的绿意虽已散去,却透露出一股捉摸不透的情绪。
“小宗主口中之人,正是家师。我与师父所修乃御灵一道。相信小宗主和钟前辈方才也已体会过了,此道并非如重风一般需得他物作引。”
绿央将那柄佩剑拿下,走了两步,规规矩矩地双手奉到钟嘉面前。
“我师徒二人并无害世之心,与重风所求绝无谋和之处,师父也不可能授重风此道。”
见钟嘉接过剑,脸上还有些没缓过来的怔愣,绿央便又鞠了一躬:“方才行为只为向二位证明,并非有意冒犯,还请前辈莫怪。”
钟嘉却看着自己手中的佩剑,面上疑惑更甚:“可这剑……”
“钟前辈修道赤诚,此剑已有灵。”
“原是如此……”钟嘉轻抚了一下剑身,将其收回了鞘中。
在二人来回的话语间,朗明终于感觉自己的意识落回了有血有肉的壳子中,那股轻飘飘的不适之感这才散了去。
他扫过堂下众人,在每个人脸上都看到了了然的神色,再去看绿央,终于想明白了当初在云泽宗这位阿姊为何能暂时压住重风的力量。他心里的潮水忽地涨了起来,漫过了刚才那一时刻的恐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