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村里仅有的两个大学生各自得到了一台“凤凰牌”单车,林自得在家中坐立不住,骑着单车到红梅大队找胡安适。
林捡和林母自打胡安适跟林自得一起考上大学以来,每天给林自得灌输着让他有未来迎娶胡安适的想法。在每一个大明村村民心中,两人也是一对金童玉女,佳人才子,他去找胡安适,像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了。
胡父则在表彰大会上回望过图命强一眼后,对那位淳朴的男生有了难以忘怀的眼缘。
他跟胡母早晨坐在一起吃早餐时,对胡母提起了图命强。
恩爱有加的夫妻俩,有着最甜蜜的称呼。
“胡太太,你是多少岁嫁给我的?”胡父咬了一口馒头,又夹了一筷子咸菜送入嘴里。
胡母害羞道:“诶哟,你怎么突然问这个了?”
“啊,没事,就是看着女儿大了,觉得她可以找人家嫁人了!”
“胡说八道什么呢?”胡母突然间变了一张脸,弄半天这么煽情的搭话是想把女儿给嫁出去了,她极度反感:“女儿是什么年龄?她刚考上大学,还是上学的年龄,嫁什么人呀?”
胡父脾性柔和,即使被胡母凶了,他也很淡定,并据理力争着:“我记得你就是十七八岁嫁给我的啊,不到19岁,安适都出生了呢!还有村里别的家庭,女孩十四五岁就嫁人生子了。”
“那是什么年代?现在又是什么年代?从前那种封建习俗简直就是对女性的摧残,十四五岁嫁人生子,自己的身体都没发育完全,简这是对女人的扼杀。老胡,我好不容易把女儿培养成了大学生,我跟你说,你别想着这么早让她嫁人了!”
胡母越说越气,气得连筷子都放下了。
胡父赶忙道歉又解释:“抱歉抱歉,我想是我没说明白,让你误会我的意思了。我的意思是,女儿可以从现在开始就物色一个好的对象了,现在年轻人不是流行自由恋爱嘛,什么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都过时了,现在处了,等大学毕业了就可以成婚了嘛!”
胡母心中早已对胡安适定了人选,还以为胡父跟她想的是同一个人,瞬间变得和悦了。
“这个倒不假,那你心里有合适的人选了吗?”
“有啊!”胡父回想着在表彰大会上看到图命强的样子,边说道:“那孩子,其貌不扬,身形也不魁梧,但我一看就觉得他将来会有出息,而且他的面相跟我们安适很像,可能这就是夫妻相吧!”
胡母兴奋的应和着:“你也这么觉得吗?”
“是啊,太太你也见到他了?”
“他跟我们女儿一起站在表彰大会的台上我怎么会没见过呢?”
胡父诧异不已:“太太,你说的是林自得?”
“啊!不然你说的是谁?”
胡父直摇头摇头:“不不不,这孩子不行……”
胡母气得站了起来,直接打断了他的话:“你说林自得不行?他可是村里跟咱们女儿一起考上大学的唯一一个男孩,你说他不行?他哪里不行了?”
“你看你,我们只是在聊天,那么激动干什么?快坐下。”拉着胡母重新坐了下来,胡父继续述说着:“太太,以我教学多年的经验,接触了那么多的孩子,我觉得我看人不会看走眼。你说林主任家那儿子配的上我的女儿,我坚决否认。那天就这样坐在我和女儿边上,他由始至终没有跟我们说过一句话,甚至没有叫过我们一声,这说明什么?说明他目中无人,又不懂得尊重长辈,缺乏礼德和教养。”
“那…那他…可能是因为第一次见我们,不认识我们吧!”
“这是借口,安适坐在我们边上喊我们爸妈他听不见啊?他就是觉得自己的爹是村长,太把自己当个人物了而已。”
胡母问道:“那你看上的那个人呢?他是谁?他就什么都好配得上我们的女儿了?”
胡父面容祥和微笑着,回忆起图命强的样子,总是容易满足。
“他呀,我也就是在人群中看了一眼而已。但他的名字和事迹那是如雷贯耳呀!太太,你听说过图命强这个人吧?”
胡母惊诧瞪着眼珠,问道:“图命强?你说的是百花大队的那个没有爸妈还带着一个妹妹生活的学生?”
“对!我一直对他都是只闻其声,不见其人。那天在表彰大会上,我见到他了,老实说,我一眼就看上那个男孩了。”
“你个近视眼度数还那么高,隔那么远你看上他什么了?”
胡父干脆搁下筷子,认认真真的跟胡母解说着:“我就看上他特有的气质了,就是他往那儿一站,我就觉得踏实的那种感觉,你明白吗?”
“我不明白!”胡母凶恶极了,警告着胡父说:“老胡,我一点都不想听你胡说八道了。我告诉你,不说别的,就说那孩子没爹没妈,是个孤儿我就不同意我的女儿嫁到那种人家家里去。”
“孤儿怎么了?我可听说他在学校里成绩一直都是在安适之上啊,只是为了养活自己的妹妹,不得已弃学而已。这么有情有义的男孩,不知多可贵。”
“可贵什么呀?弃学?他不弃学能怎么办?他还不是考不上大学,无法跟我们女儿共同进退吗?林自得就不一样了,他家庭完整,父亲又是村干部,整个大明村半壁江山都是他林氏家族的,女儿不远嫁,最适合她的就是林自得了。”
“肤浅!太太啊,嫁人不能只看到眼前知道吗?首先得看人,再看能力。”
“别说了,我都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对那个图命强一点都不了解,全凭感觉就想女儿跟那样一个家庭的孩子发展,我的女儿,绝不可能跟他在一起的。”胡母气得满腔怒火,胡父早餐还没吃完她就把餐具和食物收走了。
与胡母沟通不来,胡父无计可施了。
乡上初中即将开学,身为教师的胡父胡母今天得去学校。
两人各自推了一辆单车出门,还在因为大清早为胡安适择对象一事辩论而相互不理睬。
刚骑了一段路,看到林自得正在路口徜徉,他的全新“凤凰牌单车”摆在那儿特别耀眼,一个人踱步,像是在等待着谁。
胡母欣然迎凑了上去,胡父则黑着脸停留在她身后。
“小林啊,你怎么来我们队了?”
林自得见到胡父胡母竟然没有一丝笑脸,他仍旧没有称呼他们一声。
“我来找胡安适的,她在家吗?”
胡父一张黑脸对林自得厌恶到了极点,显然他不是因为初次见面而不叫人,他根本就是目中无人,不懂礼节的人。
大上午出门遇到他真是晦气,胡父踩着单车直接冲走了。
也就胡母爱搭理他,即使林自得没有尊称她一声婶儿,她也会回答林自得的问题。
“安适呀,她大清早就出去了。”
“出去了?那她去哪儿了?”
胡母说:“这不我们红梅大队里有两个“五保户”老人嘛,她明天就要去省城上大学了,今天给两个五保户家挑水,劈柴去了吧!”
“呵,我这同学真是有一副菩萨心肠啊!婶儿,我先走了。”
他扭身便上了单车离开了胡母的视线,胡母还在为他刚刚叫出这声“婶儿”洋洋得意着。
看准女婿怎么看怎么喜欢,胡母对他的要求层次过低,见面不叫她,临走时叫一声她也很满足。
林自得在红梅大队主道上游行了半个小时了,他找不到胡安适的落脚点,更不知那两户“五保户”老人家具体是哪家。
遇到一个担着谷箩的中年农夫,裤脚挽得老高了,满脚都是泥。
农夫主动跟林自得打招呼了:“哟,这不是百花大队的大学英雄吗?怎么来我们村了?”
林自得似乎很瞧不起农民似的,农夫靠近他时,他稍稍捂住了鼻子,嫌他满身的汗臭味。
“我来找你们大队的胡安适,请问你知道她在哪里吗?”
“安适呀!”农夫返身指着前方路口说:“她在蔡五家,从前面路口进,那个只有一间的土房就是他家了。”
农夫感觉得到林自得嫌弃自己,跟他说完话挑着箩筐加快步伐走了。
林自得一声谢谢还没来得及说,或许,他认为根本不需要说。待他踩着单车超越农夫,再次从农夫身边走过时,农夫直摇头感慨:哎,林家人果然都是目中无人的啊,整个村的人都那么和谐,就多了这么一锅带老鼠屎的汤,贼他妈难喝!
不止是这位农夫觉得跟林捡沾亲带故的林氏家族的人难相处,多数不姓林的村民都有同样的感觉,但所有人都是敢怒不敢言。
林捡在任多年,村里地段好的农田和茶山全都分配给了林氏家族的人,别人分到地段差的从来都是忍气吞声,多年形成这样的局势,村民自己也习惯了。
顺着农夫指引的方向,林自得来到了胡安适所在的“五保户”家附近一带。
胡安适自打上小学起,就是红梅大队品学兼优的优等生。从她会打扫家务开始,她经常到大队几户五保户家做义务工。过去红梅大队五保户有五六人,至今过世了三四户,只剩下两户了。
挑水,砍柴,帮老人洗衣服换洗床单,到村里稍微富有一点的家庭收集蔬菜运送给五保户家,这些事胡安适做了五六年了。
红梅大队每个村民都熟悉胡安适,过去放学只见她为帮助他人而在大队里穿梭,大队村民送她美称:菩萨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