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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月?不!刚刚还是一弦弯月,拢着块轻纱般的薄云斜挂在山头,现在——
血月突然啪啪几下闪,灭了又亮,亮了又灭,最终还是坚强地挺住了。这是末世前就苟延残喘的太阳能路灯,在刚刚的冲撞中,似又接上了它原本被虫蚁啃噬后的线路,让它挣扎着将满溢的能量释放了出来。为什么它是红色的?不,不是它是红色的,是我,是我的眼,我的眼从过去的别人看是红色的,变成了今天的看别人是红色的……
突然的、狠狠的抽了一口气的我清醒过来,看到了近在脸边的自己的左手,很正常,没有明显变化,除了眼中那如同车窗外路灯一样的颜色。感受了一下,知道自己整个上半身趴在方向盘上,头肩部分已经探到了前方挡风玻璃之外。胸腹部微微的刺痛告诉我,肋骨可能裂了两根,脏器有没有内伤不明。动了一下脸边的左手,臂骨有明显的疼痛,但还是顺利地摸到了自己的嘴角,没有血渍,甚至没有失控的流涎。动左手的同时,右肩、右臂、右手也开始了收回、曲起、按住身下可以摸到的固形物——那不是方向盘,身下的方向盘已经碎裂,我的手直接按在了护罩上。方向盘下护罩的表面,也已裂纹道道,碎出一个个小面积的破口。动一下脖子,没问题,扭动和轻轻抬起都很顺利——我去!我去!去!
眼前,确切地说——脸前,那整体棕黑色,巨大的布满硬鬃的额头,耳披上刚硬而稀疏的针毛,额头上连接后脊长而硬的鬃毛。深陷眉骨下的眼正闭着,看不到陷在车头里的獠牙和无毛的鼻头。后面拱起的背脊正一点一点地塌陷下去,整个猪身在撞击后与猪头、猪颈几乎弯折成了一个直角。现在,在卡车自重的推动下,在坡道下滑力的作用下,在路面摩擦力的拖拽下,猪体渐渐趋于放平,就那么尴尬地顶着车头,一分一分地向下移动着。我身处的窗框,原有的整块挡风玻璃,竟被撕扯成布满裂纹的、两三片厚厚的鱼网状“布片”,吊在窗框上。玻璃如此,车头更是被山猪撞得凹进去一大块,差不多包住了山猪的整个前半张脸。
我慢慢从几乎已经与方向盘下护罩、离合、刹车、油门抱到一起的座椅缝中,抽出了被别住的两条小腿。幸好,没有任何明显伤损!是小腿,不是小~腿儿!多亏不再坚持的安全带,让我在撞击后从座位上弹起,扑向车窗。不然,此刻,我必是如山猪般,被车头紧紧拥抱,一时难以脱身!
爬上车窗,看着车前的变异山猪。这一次冲撞,变异山猪也挺惨的,它巨大的头颅上溅得满是鲜血,血流下来糊住了它脸上的鬃毛。两根巨大的獠牙,深深的嵌在军卡不算长,但足够宽厚的大鼻子车头里。车头一边高高挑起,一边明显低垂,除了猪头顶住车头时,必然的两边力的不平衡,想必是一根牙已经被冲撞之力硬生生折断了。
卡车与山猪缠在一起继续慢慢下滑。山猪传给我的信息很明显,它只是一时的昏厥,完全不到“残喘”的地步。此时的我眼前红蒙一片,甚至有一点点的模糊,心底暗惊。不敢耽误,我收回探出的身子,爬向卡车后座。那里还有一小箱我最喜欢的甜瓜,以及我的步冲。转身没爬两步,“砰”的一声枪响,“哦喔!嗷嗷!——”跟着整个卡车头摇晃起来。我全身发力,向前一扑,整个人扑进后座脚踏位置里。稳住身形,向车头看去,原来,刚刚我转身之际,山猪张开了它的眼睛,暗夜中的红眼,又成为冯宣瞄准许久终于逮到的目标。
山猪左右摇晃着巨大的头颅,拼命想把獠牙从车头下方脱出来。但是,同样不小的车头,死死卡住它的同时,整个卡车又借着坡势压制着它,使它退一点,就再被压住一点。前面只剩五十米的坡路了,时间不能再等了!掀开箱子拿了四个甜瓜放在口袋里,一手再抓起步冲,在晃动的车头里两步跨到车窗处,扑向车头。两腿绞勾住窗框,左手扶住已被猪头撞瘪的车头断口处,抽过步冲对着下方还在甩动的猪头——
猪头上一只眼睛已经被冯宣一枪打碎,只是因为距离和较偏的位置,只打裂了猪眼左侧眼框外沿后撞进了猪眼。独眼的山猪此时正紧闭双眼,只管前顶后退地想将那只好牙脱出车头。我将步枪对准了猪耳窝——“砰砰”!只是两枪,随着尖利的“哦喔!嗷嗷!——”吼叫,山猪竟然突发大力将车头高高掀起,待车头回落时,虽然依旧砸在了猪头之上,将山猪砸倒,但插在车头下方的獠牙,终是脱了出来。山猪一个自然翻滚,车头一跳,两下各自落地。
看向山猪,此刻的山猪确实可称悲惨。一只眼被冯宣报废,另一只眼,在之前摔倒时搓到了车底某根管子,此时眼皮处依然鲜血淋漓。右耳正汩汩向外流血,不知打没打到脑子。“娇嫩”无毛的鼻子前端一条大口子,几乎整个横断,更是鲜血淋漓到口边,与涎液混合,滴答不止。撞断的一根獠牙,剩下半截牙髓暴露,就那么地泡在血水口水里。再加身上原本被灰狼群追杀时的诸多缺皮少肉的伤口,到现在还能站起来,用一只糊了血的红眼瞪着我,生命力真是顽强!
没把握!看着依然站立的巨大山猪,撸一把自己小胳膊的袖子——没把握!
卡车没有了山猪的阻挡,开始快速向坡下溜去,在车头即将滑过山猪身边时,我保持着两腿绞勾住窗框的姿势,双手持枪,对着山猪另一只眼开启连续射击。变异山猪终于放出了它最后的必杀——尖利得刺穿耳膜的嘶鸣!它一边尖叫一边撒开四蹄追着卡车,一边追着卡车一边不断甩头扭身的撞击。
直面、全部的承受了这个庞然大物的嘶鸣,仿若有一只无形大手,将我全身肌肉脏腑都捏紧缩在一处。在嘶鸣间隙中,人稍一放松,一股血气便涌上喉头,全身肌肉都不受控制的颤抖,除了潜意识没有松开的枪机,力量一时竟难以集聚,身体无法动弹。
我这里吐血咽下吐血咽下,撑着打空了步冲,山猪应该是真到了弩末了!剩下这四十多米的坡路,一路的鲜血潵得满地反光,追卡车的脚步也踉踉跄跄左摇右摆,我那耳中一枪,看来是打开了山猪的头骨,直接带来了这最后的结果!卡车滑到平地,尚有冲力继续前滑。驾驶位已经基本撞在一起,我要准备离车,不然一会不知撞到什么硬东西上,碰撞时再伤了油箱,乐子就大了。
看着也已经追下坡道,还在侧后方继续嚎叫追赶着的山猪,我扔了步冲掏出个甜瓜,放在嘴边咬下栓针,抬手欲丢——我了个大去!是谁!——
嗵!——矢殴!——随着空气划破的声音,一道光影自我身后向着山猪撞去,胡乱将甜瓜也向山猪方向扔出,一个缩身加翻滚又滚进车窗。紧紧地缩住身体。“轰——”的爆炸声中,传来山猪最后一声凄厉嚎叫,随着巨大身体的轰然倒地,一切结束了!
不,没结束!我还在滑行的卡车上!可能油门一直是被压住了的,卡车到现在也没有明显的减速!爬起来,到窗口刚想跳,又转回来将那一小箱甜瓜抱在怀里。看看外面,卡车已经脱离马路路面,在路边土地上拱着头,倔强地往一片末世前的民房撞了过去。我跳了下来,抱着甜瓜箱,目送卡车离开我,投入了那片民房,在连续撞击四间房屋后,冲进第二排院子,就再也没了动静。
转身往回走,只是几步,我就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压制了几回的喉头血涌,终于一口喷了出来。就这样我瘫软地伏在小箱子上,感觉着人虚得周身肌肉痉挛全身发冷,直到有人跌跌撞撞地向我跑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