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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黎诚赶着驴车回家了,心里还惦记着关家的事情,越想越不是滋味儿。
关佩枝进院就听到孟金虎在朝她喊:
“哟……是侄媳妇回来了啊……”
“侄媳妇?”
听到这虚头巴脑的一句话,关佩枝也是微微愣了一下,再看看那驴车和关振兴闪躲的眼神,大概也明白了这是怎么一回事,不过她也并没有说什么,她的眼神黯淡了几分,放下锄头以后,便忙活着搬起了驴车上的粮食。
“嘿!你瞧这姑娘!”
孟金虎踢了踢地上的断烟杆,脸上的表情也显得有些得意,休息了片刻之后便赶忙帮着关佩枝把粮食全都搬了进去,这事就算是成了。
“得嘞!这粮食你也收了,礼钱我也给了,闺女我可就带走了?”
看着坐在屋子里的关振兴,这孟金虎也说起了风凉话,就像是在报刚才的仇一样。看到他这一副小人得志的表情,关振兴也不觉撇了撇嘴。
“切……走吧!走吧!”
眼看关振兴说得如此决绝,一旁的关佩枝也不觉微微愣了一下。
“爹,我想知道,除了这些粮食,你把我卖了多少钱?”关佩枝一脸冷凝的看着关振兴,见关振兴不说话,关佩枝什么也没说就直接上了驴车。看到这一幕,孟金虎也是有些心疼,看向关振兴的目光之中更是多了一分的轻蔑。
“你这当爹的都不送送?”
孟金虎质问道,随即便也侧身坐到了车辕上,只是那关振兴却连头也不抬,就冲着他挥了挥手。
“这瘪犊子玩意……”
孟金虎暗骂一声,也懒得在这多留。一鞭子下去,那驴车便向着外面缓缓驶去,只是任谁也想不到这竟然是在嫁闺女。
摇摇晃晃之中,蹲在驴车上的关佩枝也不自觉的哭出了声,她的哭声中夹杂着太多的情绪,有委屈,也有不安。那些哭哭闹闹的弟弟妹妹怕是再也见不到了。
即使是过着这样的日子,关佩枝也从来没有抱怨过什么,只是她却万万没有想到,她的父亲终究还是把她给卖了。
在哨子岭通往东兰镇的大道上,一辆驴车正晃晃悠悠的缓慢前行着。大概也是因为无聊,车辕上的肖老四时不时的还打上会盹,任由那老驴自己向着前走。
与此同时江母兴高采烈的带着苏雨沫回家做了一大桌子的菜,江黎诚却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样,他想来想去还是放心不下,直接丢下碗筷出去了。
背后传来了母亲的叫喊声:“你去哪儿啊?不吃饭了。”
江黎诚没有回话,赶着驴车就往老关家跑,怎知关佩枝已经离开多时了。眼看着天渐渐黑了下来,江黎诚没有回家,直接去了地里。看着这片熟悉的土地,有些怅然若失。也许父亲说的对,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选择,他不该干预过多。
他再次施展技能,看着蜘蛛网一片一片的罩在这片土地上,这才觉得有些安慰。说起来,这些庄稼才是最简单的,你用心的对它好,照顾它,它便会同样的回报于你。江黎诚躺在田间想了很多,很多。他的樱桃树结出的果实也已经卖了一茬又一茬。
这时走在田间的孟金虎打过了盹突然也来了精神,几鞭子下去,那驴车的速度便翻了几倍,坐在后面的关佩枝也是瞬间惊醒。
“呦,醒了?”
孟金虎坏笑了一声,他们这些农家人也没什么优点,不过倒是到哪都能睡着,毕竟一天天的都累的够呛。
“嗯……”
关佩枝微微答应了一声,眼睛看了看后方的土道,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嘿,说起来我还没跟你介绍介绍呢。婚礼啥的都只是个形式,你也别太在意。你要去的人家也算是个好去处,就是我这大侄子吧……人有点犟……”
说到这里,孟金虎也不觉苦笑了一声,回头看了一眼车上的关佩枝,发现关佩枝也正看着他。
“我想知道,我爹是多少钱把我卖出去的。”关佩枝心里还是过不去这个坎,养个猫狗十几年了也该有点感情,自己这个亲生女儿还比不上猫狗在他心中的分量吗?就因为她是个女儿,就要这样被人作践?
“别说卖那么难听嘛,彩礼五千块。”说到这里,孟金虎也不免有些底气不足。
“五千?”关佩枝闻言呵呵一笑,不免觉得有些凄凉。
“你也别这个样子,老赵家虽说穷了点,好歹是个本分人家。我那大侄子福根又能干,肯定会让你过上好日子的,比你那个家强多了。”孟金虎安慰道。现在这世道,不声不响的就结婚了,实在是有些委屈了这姑娘。
“我没有家了,我一定会过得好,很好。”
等到关佩枝到达老赵家的时候,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这孟金虎也顺理成章的在这老赵家蹭上了一顿饭。
男男女女一大桌子人,每一个都像是猫一样,好奇的盯着对面的关佩枝看,黑灯瞎火的也看不太清面貌。其中只有一个人支支吾吾的不太敢看她,而这人正是现在关佩枝的丈夫,赵福根。
“福根啊?我看你平时呜呜渣渣一身的能耐,今天这是咋滴啦?咋这么拉夸呢!”
孟金虎坏笑着拍了赵福根几下,全家人也是笑出了声。听到他们都在笑,这赵福根的脸也是憋的胀红,拿起面前的米汤直接就是一大碗。
“哎呦哎呦,还不让说了!”
“行了老四,你就别逗他了!”
赵卫国站起来给赵福根倒上了点酒,说起这酒,还是几十年前留下来的,一直也没舍得喝,今天老大结婚,这才拿出来点上一点。
“没问题!就冲这口酒!你让我现在滚蛋都行!”
“你可拉倒吧!”
赵卫国拍了拍孟金虎的肩膀,脸上也是掩不住的高兴。孩他娘走的早,拉扯这么多孩子不容易,现在可算是有了个女人,他也能轻松点了。
“嘿!别光顾着我啊!让这小两口吃两口,赶紧入洞房了!”
“四叔……”
赵福根偷偷看了一眼关佩枝,感觉脸上都有些发烫。关佩枝也是微微低着头,只顾着自己吃菜。看到他们两人这副模样,一旁的弟弟妹妹们也跟着起哄,两人就这么被送入了洞房之中。
一滴泪顺着关佩枝的眼角滑落下来,从今以后她再也不是女孩儿了。
今天正值二丫出嫁,比起关佩枝来她不知道是幸运还是更可悲。在她自己看来,有没有婚礼都已经无所谓了,反正嫁的人也不是自己喜欢的,是谁又有什么区别。
毛驴上喜气洋洋的系着一朵大红花,门窗上都贴着大红的喜字,新娘子穿着一身红色的禾服被众人迎了出来。鞭炮一响,新娘子上了驴车,娘娘腔穿着一身黑色的西装脚下踩着一双锃亮的皮鞋,头发梳的更是一丝不苟,看不起来颇有几分帅气的意味。他若不开口说话,也算是郎才女貌。
驴车绕着村子走了一圈,撒喜糖发香烟,一时间不到一百户的小村子里也是显得热闹非凡。
苏雨沫跟在后面不停的叫好,她的口袋里已经有了不少糖了,满的都要塞不下了,嘴里也塞的满满的,她就是喜欢吃甜食,她说吃起甜食来心情都会变得美美的。
“小哥哥,你们这里结婚好不热闹啊。”她眉开眼笑的看着江黎诚。
二丫坐在驴车上苦着一张脸,心里很不是滋味,她听人说江黎诚带了一个女孩回家住了,想必就是眼前的苏雨沫不假了。人人都道江黎诚有女人缘,确实不假,原来村里有个安老师,镇上有个女同学,现在又来了个赶都赶不走的苏雨沫,还真是让人羡慕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