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七章:快马加鞭

绯笛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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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漪澜抬头看着窗户外的月光,自嘲地笑了笑,原来监狱里的月亮和外面的月亮也是一样嘛。

    她进了牢狱三日,本以为会被赐死,用刑,却不想等了许久也没人理会她,索性她就一日一日地枯坐。

    如今沈漪澜还是被抓进来的那身华服,原先猩红的牡丹穿金长裙,早就脏一块破一块地看不出本来的样子了,头上的那套珊瑚头面也不是刚刚带上时的光泽动人。

    沈漪澜毫不在意,手中却珍稀地握紧了一根晶莹剔透的白玉钗。正是那日苏穆延生日上送给她的琳琅玉钗。她耐心地等着,琳琅玉钗对于她和苏穆延意义非凡,苏穆延一定会来看她的,她有话要对苏穆延说,纵使苏穆延不愿来,他也要来拿这只发钗。

    当年沈漪澜在小时候被卖到了红香院,在红香院长大,当初还是个小丫头的时候,小小年纪破了身,出来接客,十六岁时遇到了夏渊,看上她已经出现端倪的容貌是个美人坯子,当时的夏渊是倒卖妓女的人牙子,他把沈漪澜从红香院赎出来,又因为认识当时流芳楼的管事,便蒙混过了验身一关,大价钱卖给了流芳楼。楼内对她好生调教,让她懂得琴棋书画,懂得利益教养,但是沈漪澜那种骨子里的自卑和虚荣掩盖不下来。

    她当时是流芳楼最有能力争得花魁的人,但是花魁之后便要验身卖初夜,正在万难之时,夏渊出现,给她指了明路。先有个情人,便可推脱失贞一事。并劝她京都中的公子哥众多,人也机敏,她正当红,小把戏是骗不过别人的,顺势将沈漪澜引到了苏穆延的房门前,告诉她这个苏家的小公子是个没心没肺的,不招人眼,用他掩人耳目即可。

    当年的苏穆延是个才子,也是个流连于烟花之地的公子哥,家中兄弟众多,他不受重视,那夜在流芳楼对沈漪澜一见倾心。沈漪澜假装无意地和苏穆延虚与委蛇,对这个痴心的苏公子很是嘲笑,若不是夏渊的主意,她怎么会搭理这个无权无势的公子哥?甚至提出,要世上珍贵的琳琅玉做玉钗一截,才愿和他相好。

    琳琅玉是皇族贡品,每年由极东之地的沿海部落上贡,一年就一次,其质坚,其样纯白,但大都是小块,是皇族专用的玉器,一般镶嵌在发冠或者贴身佩戴。

    皇上和皇后的玉玺就是琳琅玉所做,而这两个玉玺是有一块极为难得的大块玉石所做,平朝二百多年,只有过这么一块。所以常人即便有钱想买,也难以寻得,偶有皇上将琳琅玉作为赏赐赏给朝臣,但也十分稀有。

    当年的苏穆延无钱无势,沈漪澜夺了花魁后,她和苏穆延的爱情满城皆知,却不肯答应他的求亲,犹记当年沈漪澜笑着道:“若要我嫁给你,便要一只琳琅玉发钗做聘礼,不然我宁可在流芳楼过一生。”

    本事玩笑说的话,却不想第二日苏穆延便说得到了琳琅玉发钗,沈漪澜打开盒子一看,笑道:“可是欺负我妓女不懂么?这分明是羊脂玉。”

    元来苏穆延拿着自己所有的银子去首饰店买发钗,那首饰店的老板见他一个公子哥,不懂事,张口便要琳琅玉钗,只当是来砸场子的,随意塞了一只玉钗给他,便说是琳琅玉钗,问他要了五百两银子,却不料苏穆延欢天喜地地捧着盒子走了。

    得知后,沈漪澜好气又好笑,拉着苏穆延便想去首饰店理论,却不想苏穆延垂着头,不肯去,道:“无论这发钗要了我多少钱,都是不是琳琅玉钗,娶不到你,几百两银子又有什么可难过的呢?”

    沈漪澜怔住,早已经刀枪不入的心,却在那一刻鲜活了起来,她犹自记得自己是如何将发钗戴在头上的,并对苏穆延笑道:“这就是琳琅玉发钗,我收下了聘礼,公子何日迎娶我?”

    还记得苏穆延笑的像个孩子般开心,作揖道:“待我科举登榜,必许你凤冠霞帔,十里红妆。”

    后来,沈漪澜靠在冰冷的石壁上自嘲地笑了笑,后来的事情就是天下人都知道的事情,朝莲公主殿试上一眼看中了苏穆延,于是他科举登榜后,凤冠霞帔,十里红妆,却都不是给了她。

    就连那琳琅玉发钗,沈漪澜下意识地紧了紧握着发钗的手,那琳琅玉发钗,本是大长公主的陪嫁之物,平朝的习俗,成婚当日,夫君要为新婚妻子却钗梳发,将发钗保存,便是二人从此新婚幸福的吉祥物。

    大长公主的琳琅玉发钗,和皇上皇后的两块玉玺出自同一块石头,通体无暇,更难得是一对两只。

    大长公主去世后,一只发钗在苏沄蓦手中,而另一只发钗,就是苏穆延新婚之夜除却的发钗,就留在了苏穆延身边。

    前几日沈漪澜生日,苏穆延犹豫了很久,想将这只琳琅玉发钗送给沈漪澜,这发钗原本的主人是大长公主,苏穆延因并不知道当年的慕毓莲死因,经过那些事情,他想让沈漪澜放下心结,这琳琅玉发钗便是有情深不负的含义在此,谁曾想当日,就被苏沄蓦说破当年大长公主的死因,让沈漪澜下了牢狱。

    想到此,沈漪澜心中有些不甘,为什么每次在自己已经有放下从前,重新开始的机会的时候,老天爷都要这样横插一脚,让唾手可得的幸福离自己远去!

    这一切都应该是她的,为什么她却偏偏要费尽心机去谋划,精心算计了这么多年,却依旧是失去了。想到这里她的心里恨意更加的浓,当年她的母亲强了原本属于她的幸福,而如今,她又毁掉了她的一切,她知道想到苏沄蓦便觉得怒火烧心,只要她能活着出去,便一定不会要她好看。

    但是想到现在自己的处境她又物理的垂下了头,当年如此,现在,也如此,沈漪澜遥遥望了望头上的天窗,牢里安静的吓人,或许,这就是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