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淡水港,忠义大堂,东海大龙头李长河在中央首座端坐!
“诸位!请!”报号的大哥逐一安排各路豪强入座,打首的,是鹭鸶岛的秦四娘,黑寡妇今天的名声,算是又涨了一大截儿,谁都知道,这鹭鸶岛,算是攀上了淡水港的高枝儿,飞黄腾达的日子,到了!
“四娘这边儿坐!”几个大哥都是笑脸盈盈,赶紧招呼好了这位亲家,李长河也是哈哈大笑,颇为爽朗!
几家的档头都坐了下来,当大哥的人都上了座儿,还有几路当家的的也报了名号后。众人齐齐起身,超李长河拱手喊道:“李大龙头万安!”
李长河起身还礼,大笑道:“各位同道有礼了!请!”
“请!”
淡水港外,大小船只将近五千,密密麻麻从北边的渔港开始,朝南排上了数十排,整个淡水港外,就留了两条水道让船只进出,再也无法添加船只了!一些渔民的小船,只得向南找了浅滩,由淡水军的帮衬下,搭了个建议的码头,算是靠了岸!
众人在忠义堂刚刚坐好,就忽然看到一个背上插了双红旗的传令兵跑了进来,单膝跪地,大声喊道:“禀报大当家的,王总督和牛总兵已经在琉球群岛拿下了东瀛来的倭寇!俘获三千余人,现在正押解俘虏往淡水港来,望大当家定夺!”
“不必多说,直接杀了了事!”几家老弟兄想来对东瀛矮矬子没什么好感,顿时开口朝李长河说道。
李长河笑了笑,扶手压了压,算是稍安勿躁的意思,只见大龙头缓缓说道,“鸡笼港如今堆砌石料码头却人手,那活计又是危险,就拿这群俘虏当苦力吧!人就不要押进淡水港了,王兄弟自个儿决定吧!”
传令兵应了一声,然后从怀里摸出一封信,交到了李长河的手里,李长河浏览了一下信中的内容,忽然哈哈大笑了起来,抖着信纸说道,“原来这东瀛人,也是不齐心啊!萨摩藩的土狗,都在互相算计呢!这吉田家的主儿,算是将北条家给坑了一把!如今,倒是便宜了我李某人!琉球群岛,他们不要,我李某人可是眼馋的很哪!”说着,将信纸递给了最近的兄弟,那老兄弟细细一看,更是脸上大喜,恭喜李长河道:“大哥这次又赚了一笔大买卖!哈哈哈哈——”
来见礼的各路豪强都是面面相觑,心中暗道:莫非这淡水港实力已经到了这样一个地步?琉球群岛本是一国,虽是海外小国,可是这样明目张胆灭了别人国土的,还真是不多见!恐怕这几日,大梁的汴京,很快就会传来消息!公开灭了藩国的盗匪,有这样能耐的,只此淡水港一家!
“各位英雄,当家,档头!今日邀请各位前来,有三件事要说!”李长河突然脸色一变,神情严肃,他身躯雄壮高大,西北关陇出身,本就是铁塔的汉子,几十年风风雨雨,早就是沧桑不已,更是有万般威名在外,凡是知道他的人,见到他真人,都要叹一声闻名不如见面!
众人心中本来就觉得紧张,老李这么一说,更是脸色一变,心道:今日的戏码,才是刚刚上台来了!
秦四娘自然是通过气的,于是领头起身说道:“大龙头有什么话直说无妨,我们听着应着便是!”
众人听得她如此说话,都是心里暗骂:这个骚娘们,老子知道你攀了个富贵,也别这样害大家呀!你一个人想要吃骨头,可别也拉着爷们一起啊!
可是众人都是脸上微笑,不敢露出半点不满,淡水港的实力,他们是亲眼看到了!淡水港已经是一座大城,城墙房屋,高楼街道,十数万百姓在这里安居乐业,郝然是海外一国!这样的场面,李家的志向有多远,可想而知!再加上有不少人还是知道李长河出身的,更是知道关陇李家意味着什么,于是都是在隐隐约约地猜测!
李长河朝秦四娘点点头,道:“这第一件事儿嘛,就是澎湖的葛存山勾结东瀛人,想谋害我李某人!此罪当诛!此乃不义!”众人点头,这事儿确实是老鲨鱼办的坏事儿,当事人多着哪,能不宰了这畜生嘛!
“这第二件事儿!就是我家云小子,要跟秦四娘的闺女成婚了!这鹭鸶岛嘛,也愿意入我淡水港的伙儿,李某人觉着吧,都成了亲家了,不能亏待了她,这澎湖湾的总督一职,就是秦四娘的了!旗号不变,打鹭鸶旗!这总兵嘛,就是我的老弟兄,马伏波的后人,西北太行的扛把子,马凉马兄弟!”
李长河起身抬手,马凉赶紧站了起来,先朝大哥拱了拱手,然后朝秦四娘拱了拱手,最后才朝众人拱手行礼!
“马某人打打杀杀几十年,都年过中年了,李大哥还要许我一个砍杀的差事,真是要了我的老命了!”马凉玩笑地抱怨起来,众人大笑。
老李笑道:“马兄弟的本事,李某就不多说了,当年在长江上混迹,洞庭鄱阳的水盗,谁不卖他三分面子!若是没有马兄弟,我李长河就是少了一条胳膊!李某人还是当年那句话,有老子一口肉吃,就不能让弟兄们啃骨头喝汤!有肉一起吃,有酒一起喝!”
“爷们!”底下一群人喊叫了起来,老马颇为感动,老李一向豪爽,几十年不变,对弟兄,那是没话说的,就是自个儿受罪,也决不为难老弟兄!就冲这点儿,卖点力气又算什么!就是卖命,也愿意!
江湖上混迹,不讲义气,那不是好汉!不讲道义,那不是英雄!不会一起喝酒,那不是爷们!
爷们!纯的!
“这第三件事儿,等咱们走了一个,再说!”说吧,老李哈哈大笑,端起一只海碗,吼道:“干!”
“干!”
咕咚咕咚,一大碗酒就入了肚里!老李酒兴奇高,爽快地抹了一把嘴,说道:“这第三件事儿,跟大家伙儿还是带点儿关系!”老李很少拐弯抹角,要是依着他的脾气,直接就爆出来三句狠话,话说的清清楚楚,四四六六摆的清爽!
“这事儿嘛,是这么个意思!”老李面色严肃,“如今东海已经没什么油水可以捞了!咱们要想再多做点儿生意,就得往外边儿去!李某的意思是,如今趁着大梁内乱,不若向北发展!淡水港过了这个年,就要开始准备!大船已经开始造了!水师里头的大福船,最多明年开春,起码就有两艘!虽说要比真正的大福船差那么一点儿,但是个头儿那是一般大!这浙江路海外的地盘……淡水港想要弄下来!大家伙要是也有那么个意思,那么不妨考虑入伙,并入淡水港!”
最后五个字,顿时引起一阵哗然!淡水港难道要明目张胆吞并这么多人马?不!李长河绝对不会这么做!但是为什么这么说呢?
李长河见底下吵吵闹闹,顿时不悦,于是大声说道:“如今一家小打小闹,根本就成不了什么气候!若是归顺我淡水港,起码还能在老子手下当个头领,若是立了大功,还能当个总督,衣食无忧,由不必考虑手下弟兄的活计,吃饭睡觉没了后顾之忧,日子必然要比原先过的轻松!况且!李某人自认还做不出落井下石的事情,大家伙要是有那么个意思,人马保留!保管不动你半点儿,但是有一句说一句啊,这当兵的要求,可得刷一下!这个标准,得按照淡水港的保准来!”
“大龙头,入了这伙儿,能自个儿出去打点野食吗?”
“不能!”回答的是马凉,马凉扶着腰间的长剑,朗声说道,“正所谓没有规矩不能成方圆!这海上为什么这么乱,就是没有规矩!咱们要想人强马壮气力大,就要有规矩!大家伙以前各自抢着嘴里的东西,可是如今不必从前了!机会啊!一旦有了北边的地盘,咱们在岸上的盘口就多了!上岸的路子也就多了!有淡水港统一调度,害怕没有银子女人吗?李大哥为人如何,想必诸位是知道的!诸位心中的担心,无非就是一句话:这淡水港是不是要拿我开刀了?”
马凉一句话出口,众人都是尴尬地笑了笑,有这种心思也属正常,这淡水港实在是太大了!没法不有这样的心思啊!
“诸位!那咱们就算笔账!”马凉大声说道,“若是没有淡水港撑腰,众位差不多都要被福建水师给收拾了吧?那好,这事儿咱们也就不提!就说各位如果不入伙的结果!大家伙儿想想,以各位单个儿的实力,能撑自家的门面撑多久?如今澎湖也是琉球的地盘了!整个东海都是淡水港的,想要什么买卖不是随便说说,可是各位有那个路子吗?没有吧。坐吃山空几年,各位还有什么资本在东海混迹,闯荡呢?”马凉的话说的不错,这些大大小小的海盗团,包括老鲨鱼,都是沾了李长河的光!要是没有淡水港,东海还是七零八落的!
淡水港就是棵大树,大家在树底下乘凉,可也不想想,要是大树不想让各位乘凉了,这日子可就不好过啦!刮风下雨的,没人遮遮挡挡,能有屁个前途!
李长河见底下不说话的人很多,于是心头暗喜:这群家伙动心思了!
于是老李站起来,笑道:“诸位不用担心,就是不愿意入伙的,李某人也绝对不会为难,那等腌臜事情,我李长河还是不屑去做的!”
有老李这句话,什么都好说了!众人心头的大石一落,手里嘴里虽然抓着肉吃,可是心中却是万般心思,都在考虑马凉说的话!马凉说的没错啊!再说了,如今秦四娘虽然仗着自个儿的女儿弄了一总督,可不代表将来自个儿未必没有那样的运道啊!淡水港重功劳,这是整个东海都知道的事情,要是各凭本事吃饭,未必下一个总督就不是自个儿!
当下就有不少人心头打了主意,准备入伙儿!而有些家伙则是心想,等回去后,再做定夺!
而就在这个时候,门外头门子大喊道:“少当家回来啦!”接着就是敲锣打鼓的,吹号的吹号,打鼓的打鼓!唢呐胡琴齐唱,咿咿呀呀,好不热闹!
“爹!我回来了!”李云蹿进了门来,郝然发现忠义堂内满满的全是人,他自然知道今日是老李宴请各路档头,却不知道这么多人!
“云儿!过来见过各路当家的!”老李拉着李云的手笑呵呵地说道!
李家的麒麟儿!众人终于看到了传说中的麒麟儿!比李长河还要高上一点,皮肤黝黑,两眼有神!身躯雄壮,和乃父颇为神似!
“见过各路前辈英雄!”李少微微一笑,拱手说道!
那气度,那脸面,那排场,果然不亏是李家出来的人物!就是有那么个意思!
“爹!吴叔叔也回来了!”
老李一愣,随即看到了站在那里恭敬非常的吴三奇!
“吴兄弟!”老李一把抓住了老吴的手,“这些年,倒是辛苦你了!”老李心情激动,眼神通红,一把将老吴拉上了台前,端起一碗酒,道,“李某人敬你!”说罢,一饮而尽!豪爽气派!
老吴嘿然一笑,拱了拱手,连连道:“大哥言重了,我吴三奇想当年不过是辽西一个落魄的穷书生,高不成低不就,承蒙众多兄弟看得起,能让吴某人有一条活路!如今算来,倒也有二十几年了!”老吴颇为唏嘘,怀念当初的事情不已,若不是被西北三国逼的没办法,也不至于出现了十几年前的东南大迁徙!
李长河也是想起来就觉得感慨万千,偌大的家业打下来,确实不容易!
“嗨!大哥和吴老弟还要感慨到什么时候!等两位叹够了气,怕是饭菜都凉了!”说话的是马凉,端了一碗酒,笑道,“老规矩!不醉无归!”
“不醉无归!”
“干!”
众人再度满饮,潇洒的很!
李云心中暗道:这些老弟兄,或比老爹善于水战,或比老爹善于步战,或比老爹善于计谋,或比老爹善于练兵,可是,这些人,没有一个人是适合当老大的!只有像老爹这样的人,才是天生的老大!只有他这样的人,才会将一个两个能人联系在一起,劲往一处使,而不会成为一盘散沙!
淡水港能有今天,和李长河的为人和人格魅力是分不开的!这,或许就是领袖气质!
呵!李云淡淡一笑,坐在老李的下首,浅浅地喝了一口酒,忽然发觉,这老爹的老弟兄们,原来比他想象的还要将义气!
义气二字……说出来容易,想要做到,却又是非常难了!
秦四娘他们是南方的大佬,当然不会知道辽西智多星的名号,可是有不少长江里面混迹的主儿,当然明白智多星的来路!辽西是北魏的龙脉,可是这里的山贼,却凶悍的无匹!当年混迹辽西的老虎沟的山贼,正是因为有了智多星吴三奇,才变得闻名塞外!成为北方为之一振的猛人!可是愣谁也不会想到,这个吴三奇,可以亲身赴险,用六年的时间为淡水港做暗桩,可谓是用心良苦!鲨鱼王相比起李长河,除了魄力的差距,更多的,就是有这样一帮能慷慨赴险的老弟兄!
还是那句老话,爷们,纯的!
酒席间终于有人回想起来这吴某人是谁,顿时心中大为惊讶,连连敬酒,老吴当年落魄之极,在北魏屡次赶考都是名落孙山,并非是他才学不行,而是他的祖上曾经得罪了北魏的权贵,因为几代下来,都未曾出过当官的人,可谓门楣衰败!若非无意中结交了正在北方发飙的李长河,恐怕吴三奇一辈子就是一个穷书生!虽然做盗贼有辱斯文,更是枉读圣贤书!可是,李长河的豪气,的确让文弱的吴三奇看到了男人的另一面,勇猛!儒学之中,也有一个勇字!可是,现在更多的人是讲理而不是勇!能够像李长河这样无视三国朝廷,逍遥自在的男人,的确是可以激发男人的热血!
于是吴三奇成了老李的智囊,在辽西一折腾,就是七八年!而齐展元飞熊营的前身,就是辽西老虎沟的山贼!这点秘辛,若不是在北方有交情的人,在东南,别想知道!
众人心头大为惊讶,这老李身边的能人多他们是知道的!可是多成这样,他们就有点觉得惊讶了!按理说老李一个粗人,除了杀人抢劫喝酒,什么都干不了!可是就是这样一个关陇出身的马王,他就是有那么一群人跟着他卖命!
南梁他们闯荡过,北魏他们嚣张过,西魏更是如他们的后院,天下之大,能耐他们何如?
英雄,即是豪杰!
李云暗自一笑。
“各位!”李少端起酒碗站了起来,淡淡笑道,“小子有一个即是好消息又是坏消息的消息告诉各位!”众人愣了一下。
李少一字一句地笑着说道:“三藩……反了。”
哐当!忠义堂响起一片酒碗摔碎的声音,这消息,来的太突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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