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尤悠带着满心疑惑回去洗澡,等换完衣服下楼来的时候,就见蒋琳和杨易均站在楼梯口正小声地说着什么。尤悠知道不能打扰,正想走另一边,蒋琳却已经看到了她,笑着说:“悠悠,你洗好啦?待会儿这里要全部封锁,你要是有事出去的话,要抓紧了。”
尤悠倒是没有什么特别的事情要外出,但目光触及杨易均的时候,她却改了主意。他早已洗完澡换过衣服,头发没有吹干,湿漉漉地扎起披在肩头。他的目光刻意地避开了她,神情依然不悦。
还在为刚才的事情生气?莫非,他很重视那些特浓巧克力?——尤悠带着私心揣测,最终做了决定。她告别那二人,飞快地下了楼,去便利店里买了一罐巧克力上来。
此时已近五点,陆沉正守在电梯门口,看到她进来,笑说:“要锁门了。晚饭放在你桌上了,快去吃吧。”
尤悠答应了一声,就见他锁了电梯,又将所有出入口封闭,甚至连窗户都全部锁紧。整个出版社俨然成了密室。尤悠回到办公室里,就见桌上摆着一份总汇三明治和一杯热红茶。餐厅的工作人员早已下班,做这份晚餐的人可想而知。尤悠满心感动,一时间倒有些懊恼自己没给陆沉带点什么。她带着这样的心情匆匆吃完,起身去找杨易均。
执行组的人早已着装完毕,在开卷室外待命。看到乐奕雯的时候,尤悠的心里又是一阵负罪。怎么说也不该厚此薄彼,应该给乐姐也带些东西才对啊。不过现在似乎已经无法弥补了。尤悠只好自我安慰了一番,强笑着跟乐奕雯打了个招呼,走到了杨易均面前。
杨易均背靠着墙席地坐着,怀抱一把自动□□,正眉头紧皱地吃三明治。看到尤悠过来,他抬眸瞥了她一眼,问:“干嘛?”
尤悠深吸一口气,蹲下身去,双手捧着巧克力递上,说:“杨编辑,这个……这个你喝吗?”
杨易均的咀嚼不自然地停了下来。他看看那罐巧克力,又看看尤悠,好一会儿没反应。
尤悠被那段沉默弄的有些尴尬,忙解释说:“呃……没别的意思,就是怕你……怕你光吃三明治太干了。”
杨易均听完,抬手拿过了罐子,低声说了一句:“谢谢。”
尤悠的脑海中浮现出那久违的四个字:“投喂成功”。莫名的欢喜化作了一丝丝的甜,在心底漾开。
正当她欢欣之时,忽然感觉到一股奇怪的气氛,那种敌意和压迫感,简单来说就是“杀气”。她抬头循着“杀气”的来源望去,就见洛彬和末月走了过来。末月手提着一把黑色蕾丝雨伞,脸上的神情依旧冰冷,但她的目光却没有聚焦在杨易均身上,而是越过了人群,望着更前方。尤悠顺着她的眼神看去,就见蒋琳正含笑走过来。
蒋琳一靠近,洛彬就站上了几步,挡在了末月身前,低声说了一句:“不可以。”
末月咬着牙,握着雨伞的手越来越紧。不甘的忍耐,让她周身的杀气越来越浓。尤悠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感受的那么清晰,但那冰冷的敌意,就像是初冬第一缕寒风一般,拂过肌肤,渗入毛孔,将凉意注入了血脉之中。
果然很危险啊……尤悠不由感叹。
蒋琳似乎很满意洛彬和末月的态度,她微笑着打了个招呼,就唤了尤悠离开。尤悠跟着她走到了监控室——这里平时只有陆沉和蒋琳,其他人没有进入权限。踏进监控室的时候,尤悠瞬间觉得自己穿越进了好莱坞大片里。房间呈扇形,面前那堵四十多平方的弧形墙壁上挂满了液晶屏幕,下面是摆满电脑的控制席,俨然一派科幻片的风范。陆沉坐在控制席前,察觉她们进来,他起身说:“主任,可以了。”
蒋琳点点头,笑着对尤悠说:“悠悠,你和小陆就待在这里吧。辛苦的事情霍氏的人会做的,你就负责看着监控,有什么事情通知小杨他们就行了。有什么不懂的就问小陆。”
她说完,又对陆沉嘱咐了几句就离开了。陆沉让尤悠坐下,跟她讲了一下控制器和对讲机的用法。尤悠熟悉了一下,便开始认真地看监控画面。她想起自己刚进出版社的时候,也听她们提起过,出版社各处都安装有摄像头,而她也是因此才被发现行踪的。原来这些摄像头是用来应对现在的状况的……可是到底是什么状况呢?
她疑惑之时,就见一块屏幕上正显示出开卷室的画面。洛彬领着末月走到了金属架前,打开了一直提着的公文箱。箱中放着一本书,那模样尤悠再熟悉不过:黑革银字。清晰的画面,让尤悠很容易就辨认出了封面上的书名——《绝对领域》。
眼看着洛彬把书本放到金属架上,尤悠忍不住转头问陆沉:“他们是要进入书中的世界?”
陆沉点头,答了一声:“嗯。”
“是危险度很高的坑吗?执行组不能完成?”尤悠又问。
陆沉转头看着她,说:“差不多是这样。”
他说完这句后,沉默不语。尤悠感觉得到他是在刻意回避。也是,黑暗的真相什么的,知道太多反而危险。她识趣地不再多问,专心看屏幕。
开卷室内银光飞舞,须臾之间陷入了黑暗。时间正好是18:30整,一切看起来都很顺利。陆沉开启了夜视模式,又看了一会儿屏幕,起身说:“我去泡壶茶来,这里麻烦你。”
“好。”尤悠点了头。
陆沉离开之后,监控室里稍稍有些冷清。尤悠定了定心,继续看监控。书中的时间和现实的时间不同,她度过的这短暂的几分钟,在书中可能就是一次日月交替。她想着这些,目光不自觉地移到了一旁的另一个屏幕上:杨易均依旧席地坐在开卷室外,他将□□靠在了肩头,低头看着手中的特浓巧克力。
尤悠的脑海中立刻闪过一行英文:Toisa>
“想什么呢……”尤悠被自己逗笑了,自语了一句。
就在她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如同得到了感应一般,杨易均抬起头来,望向了监控摄像头。尤悠一怔,不由自主地紧张起来。虽然这样的情况根本算不上什么四目相接,但那太过清晰的屏幕还是让他的眼神毫无阻滞地穿透过来,如同直视。尤悠忙移开视线,望向了别处。
忽然,那原本沉寂的开卷室的画面轻轻一闪,满屏银光飞舞,分外耀眼。尤悠吓了一跳,仔细看时,屏幕又暗了下来,只能依稀分辨出人影。
一个人?尤悠立刻警觉起来。
这次的行动与以往不同,应洛彬的要求,所有人只能外围协助,不能进开卷室,因此房门被牢牢的关起,在门外是无法了解内部情况的。尤悠又看了看屏幕,确定那人的身材和体型绝不是洛彬和末月中的任何一个之后,她拿起对讲机,颤着声音说道:“执行组,开卷室里有陌生人!”
守在开卷室外的杨易均和乐奕雯听到指令,对望了一眼。杨易均起身,拉开了□□的保险栓,示意乐奕雯开门。乐奕雯点点头,手握上门把,默数了几声之后猛然打开。两人突入之后,却见房间中一片黑暗,空无一人。
杨易均皱眉,打开对讲机说:“回复控制台,没有发现入侵者。完毕。”
在控制室的尤悠已经急出了冷汗,她看得很清楚,就在他们突入的那一瞬。开卷系统再一次启动,将那陌生的人影重新纳入了书中的世界。
“不是的,真的有人出来过!”尤悠慌忙解释。
她的语气和态度自然不是在开玩笑或者作假,杨易均看了看乐奕雯,乐奕雯会意,走到了金属架前,仔细看了看架上的书本。
“书页翻动完全停止了……”乐奕雯说。
“他们在‘界限’?”杨易均也满心疑惑。
乐奕雯又看了看书本:“不,故事完全没有发展,一直是停止的。”
杨易均也觉得奇怪,正想研究之时,唐一鸿领着简迪走了过来。看到他们在开卷室内,唐一鸿显然有些惊讶,说:“你们不能进入开卷室。”
杨易均闻言,皱眉说道:“发现有异常进来看一下不行吗?这书到底怎么回事?完全没发展,那两个霍氏家伙到底在做什么?”
唐一鸿并没有直接回答,只是招手说:“你们先出来。”
杨易均虽有些不满,但也没有多言。
正当他们要走出开卷室的时候,背后的书本绽出了银光。众人惊讶地回头,就见光辉之中,渐渐显出了一个人的身影。
一直看着监控的尤悠已经惊讶地说不出话来,陆沉恰在此时回来,看到这个画面的时候,他几步走回控制台前,拿起对讲机,喊道:“退出开卷室!关上门!”
接到指令的杨易均一行,虽有片刻愕然,但却迅速照办。但那在光辉中出现的身影却带着笑意,开口说出了两个字:“开章!”
霎时间,书本再一次绽出了光华,银光如潮,顺着金属架汹涌而下,转眼就铺满了整个开卷室。而这一次,这一股力量显然非同寻常,那些银光从开卷室中溢了出来,在整个出版社中流窜。
众人都惊讶无比,本能地想要躲避。但那些银光却如活物一般,缠上了众人的双脚。简迪见状,转身对着唐一鸿扬臂一挥。一股气流瞬间而生,卷在了唐一鸿的周围,将他脚上的银光切断,更让他浮起于半空,远离了威胁。
在监控室中,尤悠已经完全呆住了,根本不敢相信眼前看到的一切。陆沉皱着眉,放下了对讲机,对她喊道:“爬到桌上去!快!”
尤悠一惊,忙照着他说的做。她正要爬时,那如潮的银光已经渗进了监控室里,转眼间缠住了她的脚。她惊叫一声,却不知如何摆脱。身旁的陆沉也陷入了同样的困局,动弹不得。
忽然,银光飞散,如蝶盘桓,耀花了她的视线。好不容易等到光辉消逝,她小心翼翼地睁开眼睛,就见自己身处在一片钢筋水泥的都市丛林中。高耸的大楼之间,悬着一轮无比巨大的月亮,银白的光芒覆盖万物,如一场最美丽的大雪。
恐惧,由心而生,让尤悠的思维有一些迟钝。不知何时,她身旁的人早已不见,只剩下无边的空旷和冷寂。这样的情景,仿似她曾做过的梦。黑夜中的都市,空无一人。高楼巨大的阴影里,暗藏着某种危险。孤身行走在路上的她,不知自己身在何处,更找不到回家的路……
这是……噩梦吗?
尤悠的心一寸寸下沉,她试着往前走。脚步声在这个空旷的世界中,响得那么突兀,不断撩动着她心底的不安。
似乎是回应她的不安一般,四周的黑暗中忽然传来了细小的声响,低低呢喃着:
“入侵者……”
“异端……”
“敌人……”
强大的恐惧感,让尤悠再无法迈出一步。黑暗之中,猛地窜出了数个人影,齐齐向她扑了过来。藉着月光,她看到那些人再普通不过的打扮,俨然就是现实世界中那些生活在她身旁的人们。但此刻,这些普通人正用无比狰狞的表情和超乎人类极限的动作向她攻击。
突发的情况,让尤悠的脑海有了片刻空白。正当此时,一种无比熟悉的感觉袭来。那种感觉,没错,就像是初冬第一缕寒风……
就在那一瞬间,那些从黑暗之中出现的人竟炸裂了开来,鲜血如一场疾雨,从头打下。目睹这一切的尤悠,蓦然联想起那些以同样的方式爆裂的特浓巧克力。一股强大的恶心感袭上心头,让她险些就要吐出来。
耳畔,小皮鞋踩在水泥地上特有的清脆声响由远及近,被月光拉长的影子缓缓将尤悠笼罩了起来。尤悠捂着嘴,抬起头来,就见末月撑着那把黑色的蕾丝雨伞,带着无比冷漠的表情步步走来。她的雨伞和裙裾上都沾满了血迹,映衬着她白净的脸庞,在月光下有种分外惑人的妖娆。
她在尤悠的面前站定,冷冷地问:“你怎么会在这里?”
尤悠忍着声音里的颤抖,跟她简略地解释了一下。
末月微微垂着眼睫,咬牙咒骂了一声:“那个杂种!”
到了此刻,虽然脱离了危险,但尤悠的恐惧并没有消褪多少,她看着满地的血腥,努力稳定着情绪,问末月说:“这里……到底怎么回事?”
末月抬眸看了她一眼,正要回答时,却听一阵纷乱密集的脚步声。高楼的阴影中,又一批攻击者出现,疾步向她们而来。
末月的脸上浮现出无比轻蔑的笑容,她轻曳着裙裾,用无比高傲的神态面向了自己的敌人,说:“这里是书中的世界哦……不过,是一个被变态的作者玩弄到完全崩溃的世界……”
眼看着敌人逼近,末月的笑意却越来越浓。
“每一个初次领悟到‘领域’的人,都以为自己是神。而我的任务,就是将他们无知而可笑的幻想打碎……就算是拥有‘□□权’的‘神’也一样!”末月说,“杂种们,给我心怀感激地去死吧!”
最后落下的尾音,带出无比轻灵的回响。刹那间,血雨腥膻,势如倾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