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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算宠物,我宠你,疼你,至多只算宠物,离开了我,你依旧是丞相府大小姐。”崔颢理了理衣襟,说得漫不经心。
南宫上邪淡然旁观,不说只言片语。
南宫今欢呼吸有些急促,胸口上下起伏,她咬了咬唇,死死地看着他,半晌才道:“若是我执意要和你在一起呢?”说完,她竟笑了,眸中略带得意之色,道:“崔颢,我怀了你的骨肉,你不会不娶我吧?”这些日子,她总觉得身子不大舒适,于是暗中寻医,才发现自己已怀有身孕。
她心里住着崔颢,自然是想,有了孩子,崔颢便会娶她为妻了。
上邪看着她,蓦地想到这么一句话,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情深。
崔颢闻言先是一惊,但是很快便反应过来,好笑道:“你是南宫府二小姐,现下,未婚先孕,若我不承认,你当如何?”语毕,崔颢一撩衣摆,潇洒坐下,倚靠在软塌之上,抬手招来两名美人,修长的手不顾场合的乱动。
南宫今欢一袭华裳,精致妆容,一行清泪终于滑落。
是谁带来了无尽的哀愁,又是谁将悲伤定格成了永久?
南宫今欢步步后退,泪水打湿红妆,却还不忘言语,“好,好,好!”她连说了三声好,人已退至门边,转身,开门,欲要离去。
但是,门开的刹那,她的泪水、心跳都在此刻顿住了,下一刻,取而代之的便是慌张和恐惧,因为此时站在门前的人便是青衣压身的南宫念仁,他面容清冷,浑身上下散发出冰冷的气息,威严震慑人心。
南宫念仁的到来,是上邪设计的,她在四名侍卫眼皮底下故意溜走,且进了这红杏楼,想来侍卫定会手足无措,如此情况下,定然会去告知父亲。当父亲到来之时,正好可以听见南宫今欢与崔颢之间的苟且之事。
上次没有将南宫今欢的事情抖出来,是因为她信她是自己的二姐,但是若非南宫今欢,血婆婆又怎会为了自己丧命?
所以,对于南宫上邪来说,南宫今欢是多行不义必自毙。
“爹?”南宫今欢忙拭去脸上的泪水,颤抖道:“您……您听见什么了?”
南宫念仁瞥了她一眼,不怒自威,只道:“将二小姐带回去。”
他虽宠爱南宫上邪,但是并没有冷落其他三位女儿,这些都是他的女儿,手心手背都是肉,他一样疼。
南宫今欢被带走之后,南宫念仁且进屋来,看到立于一旁的上邪,也不说话。目光随后落在慵懒地躺在软塌之上的男子,随后,他坐到他对面,严肃道:“欢儿肚子里的孩子是你的?”
“也许是吧。”崔颢的语气依旧漫不经心。
“你的打算呢?”
“男欢女爱是你情我愿的事情,她享受了自己不该享受的快乐,就要承担自己不该承担的痛苦。快乐是我给她的,痛苦她要自己承担。想要我娶她,不可能!”崔颢放开了怀中的美人,站起来,说得斩钉截铁。
“好一个你情我愿!”南宫念仁被气得不轻,他身为楚国丞相,多少年来,不曾有人敢如此对他说话,而眼前的崔颢便是第一个。“我今天就一定要你娶了南宫今欢,你当如何?”
“难道朝廷命官就要仗着自己的权势逼迫别人迎娶自己女儿吗?”崔颢的语气也愈发强硬起来,斜睨着南宫念仁。
“你毁了一个女子的清白,难道不该娶她?”
“喜欢的时候就在一起,不喜欢的时候,为何要娶?”说话间,男子已自斟了一盏茶,饮尽。
南宫念仁伸手,侍卫即刻将剑递到他手上,“既如此,我便杀了你!”话音落下,举剑便向崔颢刺去。
男子侧身躲过,闪到边上的桌子上,道:“你不是我的对手。”说罢,广袖一挥,南宫念仁的长剑就似被牵住一般,被崔颢拿在了手上。
南宫念仁自恃武功不弱,楚国习武之人,少有能够与他匹敌的,但是为何,这少年竟能够轻易从他手中将剑夺走?
想来,这件事情,只有一个可能,那便是这位少年不是人!
思及此,他脸色微微惨白,看在南宫上邪眼里,觉得有些奇怪,从小到大,父亲向来威严,少有事情能够惊吓他。即使遇到一个强劲的对手,也不该如此!
谁料,南宫念仁在敌视了崔颢很长一段时间之后,竟然转身道:“我们走!”
果是心不顺时莫做事,否则必败。
丞相府中,大堂之下,华裳女子跪于地上。头微低、影微瘦、空怨。
沐梓霓、颜清儿、岑墨莲、以及南宫府的两位女儿纷纷跑来,与她一同跪于地上,唯独南宫念仁端坐着,冷眼睥睨。
南宫上邪,红衣灼目,更甚十里桃林,她站于边上,不声不响。
沉默如寒冰,冻去一室温热。
南宫今欢十指绞着衣摆,仿若过了一生那么长久,才听自己的爹爹道:“今日起,南宫今欢不再是我南宫府的人,何去何从,你自行定夺罢。”男子说完,起身欲走。
岑墨莲即刻抬头,泫然欲泣,道:“老爷,不要赶我们走,好不好,妾身愿意一辈子给老爷做牛做马。”说着,已然膝行至南宫念仁面前,拉住他的袍子下摆。
南宫念仁眉心微疼,险些站立不稳,末了,却没有将岑墨莲拉起,只冷漠道:“你且问问她,都做了什么?我南宫府岂能容这等不要脸的人!”
“爹,不管怎么说,我都是您养了十九年的女儿啊,您怎么舍得将我赶出府呢,这让女儿以后怎么办啊?”南宫今欢泪如雨下,刚刚遭致薄情男子的伤害,现如今,又要被赶出府,她还如何能够活下去!
“早知今日,你何必当初?”南宫念仁看着她,很铁不成钢大抵就是这样的心情,“我养了你十九年,但是你都给我做了什么事情?未婚先孕,且那男子还是一个靠不住之人,你让我这老脸往哪里搁?”说罢,南宫念仁悲凉地笑了,末了,又悲怆道:“你们姐妹总说为父最疼爱四儿,可你们可知道,你们一样是为父的心头肉啊。”
众人震惊,未曾想过会发生此等事情。未婚先孕,那是奇耻大辱!
“爹,崔颢他会娶我的。”到了这个时候,她宁愿相信他给的爱情,不是镜花水月。
“呵、娶你?今日他已经对我说,娶你,是不可能的事情,难道你要为父去求他娶你吗?还是以我堂堂楚国丞相的身份去逼迫他娶你?”微顿,男子微微感叹,半晌才继续道:“你污了南宫家,自此离去,便不再是南宫府的人了。”
对于男人来说,声誉比性命还要重要。
“若是老爷执意如此,那么妾身只好跟着欢儿一起离开。”岑墨莲如是说着,仿似已经下定决心,而非威胁那么简单。
女儿是她的,自然胜过她的生命。
南宫念仁低头看了她一眼,终究不是心尖上的人,放弃也并不觉得有多难受,遂抬头,道:“管家,为她们准备一百两银子,即日出府。”说罢,便要越过众人离去。
是时,南宫北漠站了起来,冲着自己父亲的背影说道:“爹,你总说我们四姐妹,你一样疼,但是若是今日做出此等事情之人是四妹,你也会赶她出府吗?”
南宫北漠,南宫府的大小姐,系二夫人颜清儿所出,性格冷漠,不爱与人交往,与众姐妹关系亦是很疏离,今年二十有一,不曾婚配,最爱紫色,此时,正是着了一袭紫杉,面容清冷却出众,美得摄人心魂。
南宫念仁身子一震,顿住,半晌才道:“你四妹不会做出此等事来。”微顿,又道:“北漠,你是大姐,道理应该比她们三个懂得多,所以,你要知道,她享受了自己不该享受的快乐,就要承担她不该承担的痛苦。”这是崔颢所说,他如今也将这句话尽数说给南宫今欢听。
“话虽如此,可是老爷,墨莲和欢儿都是女流之辈,在外面,又如何求生?”此时,说话之人是沐梓霓,她站了起来,面色平静,未起一丝一缕的波澜,可是若是有人仔细观察她,看进她的眼底心里,定然能够感受到她那无边无际的寂寥。
“这个世界上,总有那么一个人,抑或是一件事情,能助她们成长,一百两银子虽不能足够她们活一辈子,但是人总是要自己学会养活自己。她犯了那么大的过错,难道还不该幡然醒悟,领受惩罚,好好生活么?”微叹,南宫念仁继续道:“谁都不许再说话,命她们即日离开,不准再入南宫府。”
语毕,南宫念仁已然消失在长廊转角处。
冰冷大堂,谁人独跪地上,伤魂,成恨?
锦衣玉食、华裳美服不再,丞相府门前,两名女子虽成双,看起来却更形影相吊。百两银子,素衣压身,泪湿脸颊,南宫今欢扶住自己的娘亲,道:“娘,对不起,是我害了你。”
岑墨莲收回落寞的神情,目光定格在她的脸上,伸手摩挲着她的面庞,这个女儿,终究是上天赐予她的礼物。若是一直守着那个心中住着他人的男子,不会幸福的话,离开未尝不是一件好事,她道:“你的命就是娘的命。娘不会让你受苦的,我们走吧。”
二人互相扶持,意欲远去。
是时,却听身后有人脆声道:“等一下。”声音清脆如黄鹂出谷,还夹杂了丝丝欣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