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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日便是团圆节。
如今太子之事已了,睿晟帝的头疼症亦减轻许多,宫中上下一扫这数月来的阴霾与胆战心惊,终于喜庆热闹起来。
满宫中张灯结彩,披红挂绿。虽然睿晟帝与毓贵妃已有言在先,只是一个团圆节,莫要太过铺张,然经此一事,谁人心中不是放下了一块大石,又怎能不开心?
冰凰山庄之中亦是一派热闹气象。
山庄上下的人都知道,每年团圆节太后都会将慕相宣进宫内一起过节,原本是要将衣凰一同带上的,怎奈衣凰素来不喜那些皇家晚宴,从九岁开始便不再进宫,太后知晓了也不勉强,睿晟帝便允了她留在冰凰山庄。
是以,这些年来,每逢团圆节她都会陪着山庄上下的人过节,山庄里自然是要好生布置一番。
“喏,你手里的灯笼挂在这里……对对,就这儿……”
“哎呦,这几盆花你们可得小心着点儿啊,这些可都是小姐喜欢的……”
“还有这边……”
沛儿和红嫣已然忙得焦头烂额,思绪却一点不乱,丝毫不含糊,哪些东西该怎么摆放还是知道得清清楚楚。
青冉(素冉)从一旁匆匆赶来,拉住沛儿问道:“沛儿,可有看到小姐?”
沛儿转过身凝眉想了一会儿,“对呀,小姐哪去了?”
一旁的红嫣听了,从二人身边经过时突然说道:“上边呢……哎哎,这几坛好酒记得给我留点儿啊,我有大用处的……”
“什么?”二人一愣,抬头朝着天空中看了一圈,却是什么都没有。
沛儿问青冉说道:“一大早的你***做什么?”
青冉皱眉道:“不是我找她,是门外有人要见她,说是给小姐送礼的。我瞧那人眼生的很,就让人把她拦在外面了,要不沛儿你去……”
“看看”两个字还没说出口,几人就觉一道凌厉劲风从身后掠来,未及他们转身,那道风就掠过身旁,朝着最中央最高的那座阁楼跃去。
那是夙飖阁,便也是当初衣凰携苏夜涵第一次夜入冰凰之时,俯视整座山庄的阁楼。
所有人都先是愣了一愣,完全没有料到竟然有人敢大白天只身闯入冰凰山庄,红嫣最先反应过来,足下一点便跃身追了上去,青冉和沛儿这才后知后觉地跟上。
直到此时方才看清来人身影,那人一身紫衫,脚下功夫好的惊人,大有紫座弟子风范……
正思索间,那人脚步突然一顿,在夙飖阁前面的印月阁楼顶停住,对着夙飖阁行礼。
跟在红嫣身后的沛儿和青冉这才恍然明白方才红嫣的那句“上面”是什么意思,不由跟着在印月阁顶停下之后,抬头看向正坐在夙飖阁顶的那个白衣女子。
也许,此时这般形态恣意潇洒、不拘一格的女子,才是她们的小姐,才是那个睥睨权贵的清尘郡主,才是那个不会被凡尘琐事所牵绊的白衣衣主。
她便又像那日随琅峫同往天朝与突厥交界那晚,一个人执了一壶酒,随意地坐在夙飖阁顶,任风吹动她的白衣、长发,投向远方的眼眸中一片空旷,苍茫如无边江水,微微泛起一丝波浪,转瞬即逝。
就在几人看得愣神之际,来人欠身说道:“紫座弟子紫茗参见衣主。”
闻声,红嫣不由一笑,轻声低估道:“果然是紫汐的人。”
衣凰低头睨了紫茗和她身后三人一眼,却没有起身的意思,慢悠悠问道:“紫汐有何消息?”
紫茗道:“座主请衣主动身前往一叙。”
“呵!”红嫣不由轻笑一声,走到紫茗身侧,“这丫头现在是越来越胆大了,她怎的不自己来见小姐啊?”
“红座主……”紫茗侧身看了她一眼,低头道:“实不是座主不想来,而是她来不了……”她说着顿了顿,对上红嫣询问的眼神,便又解释道:“座主她被关押起来了。”
红嫣、沛儿和青冉三人都不由怔住,“关押?”
衣凰这才垂眼看了印月阁顶上的四人,嘴角划过一丝不易觉察的狡黠笑意,最后目光落在紫茗手中准备送的礼上,“你手中那是什么?”
紫茗先是一愣,继而答道:“是……是给衣主送来的……”
话未说完,却见衣凰终于站起身来,她站在阁顶俯视着整座冰凰山庄,目所能及之处,都已经被红嫣和沛儿布置妥当,唯独这夙飖阁前相比较而言还有些冷清,山庄上下的人都知道每年这里都是由她亲手布置的,是以绝不乱动。
紫茗不明所以,看了看衣凰,又看了看手中的东西,那正是几匹红色的缎子,绝对的好料子,只怕就算是官宦人家也难得弄到这么好的布料……
就在她愣神之际,突然觉得手上一轻,手中的东西已然被卷入衣凰手中,而她却连衣凰什么时候动的手如何动的手都尚未看清。
再看去时,只见衣凰用力一抖卷起的布缎,将两头卷上夙飖阁的两端,复又抽出一匹从前一匹中间穿过,凌空打了个大大的结,像是一朵花,而后自己扯着另一端,从那顶端缓缓顺滑而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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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次踏入皇宫,衣凰感觉有些恍然。
虽只有三日没有进宫,可是却仿佛是过了许久一般,而让她诧异的便是宫门前的守卫,衣凰完全没有想到如今自己进出皇宫竟变得这般容易起来,以前,她至少要出示一下令牌的什么的,而这一次却是不需要她多说一个字,见她远远走来,守卫宫门的侍卫已然迎上前。
想来这必是睿晟帝的意思无疑。
正思索间,迎面走来两道熟悉的身影,瞧他们年龄相仿,样貌更是相似,不同之处在于一人喧闹,一人静然。
衣凰款步上前,微微欠身,“衣凰见过十三王爷、十四王爷。”
苏夜泽闻言,不禁连连摇头,无奈撇嘴道:“几天不见,你怎么又把这些个烦人的客套礼节搬出来了?”
话音刚落就见衣凰抬头睨了他一眼,语气不善道:“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这点道理衣凰还是知晓的。”
苏夜泽连连撇嘴,不以为然。
苏夜澜在一旁微笑道:“方才与十三哥还在说你,结果你真的出现了。”
衣凰挑眉问道:“他又说我什么坏话?”
苏夜澜笑容不减,“十三哥在说那晚马场上的事。”顿了顿,看到衣凰眉微皱,复又说道:“六姐的骑术是诸位公主之中最好的,你若是得空,不如约了六姐出去比试一方,瞧瞧究竟谁才是我朝第一巾帼。”
十四王爷是心善之人,他的一言一行都必然有所原因,衣凰想了想道:“这个主意不错,到时候你们便也跟着一起去吧。”
苏夜泽却邪邪一笑,“我看你那冰凰山庄就是个不错的地方,不如我们就把地点定在你那里?”
意料之中地迎来衣凰一记白眼,苏夜泽继续堆着笑脸送上前,“怎么?四哥和七哥能去,我就不能去么?”
衣凰懒得理他,转向苏夜澜问道:“你们这是干什么去?”
苏夜澜不由淡笑,“去看看十五妹。”
“十五公主怎么了?”
“唉,她那日冲到父皇宫中闹脾气,说真正陷害的太子的另有其人……”苏夜泽对这个十五妹颇有些无奈,连连摇头叹气,“父皇一时气恼,便将她关进了大宗院。我们十四弟想着明日就是团圆节了,赶紧去劝劝她向父皇认了错,也好放她出来跟我们一起过节。”
衣凰连连轻笑出声,引来苏夜泽和苏夜澜不解的眼神,只听衣凰说道:“弗如让我代替你们去吧,女人之间更好说话。”
苏夜泽不禁斜着眼睛上下打量了衣凰几眼,叹道:“你是女人,可她是么?”
衣凰太息一声,转身与苏夜澜朝着大宗院的放心走去,不理会身后苏夜泽的叫嚷。
待她独身进了大宗院,来到关押苏潆汐的“牢房”前,衣凰忍不住无奈笑出,难怪当初睿晟帝不放心将苏夜澄交与大宗院审讯,只怕这里也只适合关关公主了。
衣凰遣退了领她前来的宫人,自己走上前推开门,看到房内被来回拉扯了不知多少细丝,盘综错杂地交织在一起。
而苏潆汐自己则正半卧在房梁上,一边剥着葡萄一边悠闲地摇晃着耷拉下来的腿,听见推门声却没听见尖叫声不由疑惑,之前进来的那些人不是都中了暗器么?
她刚一低头,就看到眼前一道白色人影一闪,再回神时,那人已经凌空落在面前。
“看来十五公主在这里过得挺滋润的,不如就多住些时日吧。”衣凰不禁调侃她。
“滋润?”苏潆汐不禁挑眉,看了看正站在一条细丝上,却稳稳当当的衣凰,坐正了身体道:“杜尚虽不敢怎么我,可是也不敢放我出去,我整日被关在这个屋子里,已经要发霉了。”
说罢,挑眉看了衣凰一眼,嘿嘿一笑道:“沛儿的手艺最近可有长进?你有没有给我带什么好吃的?”
衣凰冷哼,“你让紫茗传话叫我来见你,就是这事?”
闻言,苏潆汐不禁正了正脸色,欠身道:“紫座座主紫汐参见衣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