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冉芸,冉嵘的妹妹,亦是睿晟帝曾经看中的儿媳妇儿,若非因为那晚东宫大火,只怕这冉芸如今已经被赐婚于某位王爷。
“小女冉芸参见皇上,皇后娘娘,德妃娘娘!”冉芸入内拜道,动作礼数规规矩矩。“小女未经传召,擅自入宫面圣,望皇上恕罪。”
上次在洵王府,事情仓促,睿晟帝未曾得见冉芸,今日是头一次见到她,一眼望去心中不由微微一凛,倒真是个貌美出尘的姑娘,虽说她不会武功,可这从小就受冉嵘的熏陶,耳濡目染,神色之中并不失大气之色。她的言辞之中虽带着请罪之意,眸色却不卑不亢,只是稍稍有一丝焦急。
“免礼吧。”睿晟帝挥了挥衣袖,暂且压下心头的怒火,如今冉嵘正在随苏夜洵前往北疆的途中,此次北征冉嵘肩负重任,睿晟帝可不想在这个时候得罪了冉家人,节外生枝。“你来见朕,有何要事?”
“回禀皇上,愚兄在临行前曾交待小女,让小女在涣王殿下回京时,将一封书信交与王爷。方才小女听闻王爷刚一回京便入宫了,恐王爷一时不再出宫,小女没法及时将书信交与王爷,误了什么大事,便斗胆入宫……”冉芸面上露出些许恐慌之色,嗓音却平稳如水,缓缓道来。
“哦,还有此事?”睿晟帝说着眯起眼睛扫过冉芸,眼神中意味深藏。
冉芸一见,当即会意,从袖中取出一封信上前交到了宗正手中。苏夜涣见了,俊眉骤然紧紧皱起,然碍着睿晟帝的面,又不好发作,便沉着脸色看了看冉芸,不想冉芸也正看着他,她似乎已经猜到了他心中所想,不由朝着他安慰一笑。
恬淡柔和的笑意,苏夜涣顿然一愣,继而低眉想了想,似乎明白了什么。
冉嵘信中所言不过寥寥琐事,只是告知苏夜涣北疆战事告急,他不能亲自迎接苏夜涣回朝,还有向苏夜涣认罪之言,道皇上及自己都是害怕会影响边疆战事,故未敢告知苏夜澄之事,望苏夜涣能体谅皇上的良苦用心……
言之云云。
乍一看像是一封道别认罪信,可细细看来,却又是毫无实在意义可言。
睿晟帝匆匆瞥了几眼,便让宗正交还给了苏夜涣,对冉芸道:“冉将军当真是我天朝难得的好将士,一心为国,忠心为主……”
他顿了顿,看了看垂首不语的冉芸,“你不愧是将门之后,有胆识,朕心中甚为喜欢,待他日冉将军回朝,朕立刻与他协商,为你定一门好亲事。”
冉芸一听,顿时红了脸,“小女谢过皇上厚爱,不敢劳皇上费心。”
睿晟帝又看了看苏夜涣,冷着脸色道:“涣王不顾礼数,不听劝阻,领兵携刃以入宫,顶撞长辈,咆哮圣前,罪无可恕……”
睿晟帝话未说完,苏夜清的脸色就骤然一变,连跪地拜道:“父皇,九弟刚刚平叛归来,一路鞍马劳顿,尚未及卸甲休息便入宫来看望父皇,且九弟此举事出有因,还望父皇念其心中有苦,莫要降罪于九弟!”
“是啊皇上……”德妃娘娘也连忙起身行礼,“涣儿在外征战,未及赶回过年,如今好不容易回来了,他年轻气盛,意气用事,皇上切莫与他计较良多,怪罪他了。”
见德妃为其求情,殿内除睿晟帝和毓皇后外,其与众人皆下跪。
“求皇上开恩——”
睿晟帝见此情形,心中难免触动,其实要降罪于苏夜涣,他又于心何忍,只是……
他侧身看了看毓皇后,但见毓皇后脸色平淡,微微欠身行礼道:“皇上,涣儿会怀疑臣妾,臣妾并不惊讶,毕竟凶手出自臣妾宫中,涣儿为人弟者,自然要为兄长讨回公道,臣妾断不会放在心上,还请皇上莫要责怪他了。”
苏夜涣闻言,冷冷一眼从毓皇后面上扫过,并不领情。
睿晟帝太息一声,接着道:“涣王罪无可恕,今且念其卫国平叛有功,一心为兄的份上,且免其罪责,交与大宗院收押看管,责其面壁思过,静心悔改!”
苏夜涣闻之,脸色一怒,正要争辩,却被苏夜清一把拉住,“谢父皇开恩!”
知道苏夜涣是要被关押于大宗院,苏夜清心里便放心许多,毕竟那里是何等情况,他们兄弟都清楚的很。小时候,谁没在那个地方待上过一段时日。
只是这一次,睿晟帝显然特地“关照”了杜尚,苏夜涣被关在一座看似废弃已久的院子里,名曰蘅芜苑里面摆设布置非常简陋,且寒冷异常,屋顶与窗户还有破漏之处,寒风一起便呼呼吹进屋内,偌大空荡的房屋就如同一只巨大的冰窖。
更有甚者,晚些时分竟然下起雨来,雨水打进屋子里,惹得苏夜涣好一番气恼,独自一人在屋里跳了半天的脚,却是没人理会。他索性也就放弃了,自己从院子里砍了些草叶,跃上了屋顶修补起来,不多会儿漏洞虽补得差不多了,他的全身也都湿了。
远远的,一道娇小的身影正在渐渐靠近蘅芜苑,看着她在雨中蹒跚而行的模样,苏夜涣不由觉得一阵好笑,可是笑了两声之后他又突然凝起了眉,这个身影怎么看起来这么眼熟?
突然,来人身形一晃,似是脚下滑了一下,手中的伞丢落在地上,眼看就要摔倒。
见状,苏夜涣忙丢了手中多余的草,用力奋身跃下,再一个旋身上前,硬是将来人稳稳扶住。
“是你?”看清来人后,苏夜涣不由愣了愣,连忙将她扶进屋内。
“擦擦吧。”好不容易找出两条干净的帕子,苏夜涣自己留了一条,另一条递给了冉芸。
“多谢涣王殿下。”冉芸嗓音柔柔,动作也是大方得体,看得苏夜涣有片刻的怔神,不由得想起墨香雪来。
“你冒雨前来找本王,所为何事?”苏夜涣一边拧着身上的水,一边看着外面的大雨皱眉。
无奈他已经淋成了落汤鸡,一时半会儿衣服上的水根本拧不干。
冉芸起身道:“方才皇上还给王爷的信,王爷可还收着?”
苏夜涣一听,骤然愣住,怔怔地看着冉芸半晌,突然叫了声“遭了”,这才想起被他随手塞在怀里的书信,连忙伸手掏出。无奈那书信已经在他怀里淋了半天的雨,早已湿透了。
“这……”他向冉芸摊了摊手,有些愧疚道:“本王方才一时气极,把这事儿给忘了。不过冉将军应该没在信中说什么吧,否则方才父皇也不会轻易还给我……”
冉芸皱了眉道:“哥哥要传给王爷的话就在这封信中,只不过皇上没有看到。”
她说着上前接过信,小心翼翼地展开,上面的字沾了水,几乎已经全都晕染看来,只是有几个字却还完好如初,未曾变形。
见此,冉芸松了口气,将信摊在桌案上,对苏夜涣道:“王爷请看,哥哥要与王爷说的话,在这。”
苏夜涣走上前,将那零散的几个字连串起来一看,不禁脸色一变:楼已死,殿或生,防御。
“防御?防什么御?”苏夜涣疑惑出声,盯着书信又看了几眼,“楼已死,是说楼陌均已死,那这个殿或生……”
蓦然,他一惊,“难道冉嵘是说大哥没死?”
冉芸连忙扯了扯他的衣袖,示意他小声点,“这个……当时大殿下和楼大人的尸体从火海里救出来时2还是紧紧抱在一起的,哥哥……他应该不是这个意思吧……”
东宫大火,苏夜澄与楼陌均葬身火海;苏潆泠已自缢于寝宫之中。
这是除夕那晚传来的密报,先且不论是谁传的密报,且说宫中这番景象,以及睿晟帝的反应,已然能说明苏夜澄已死乃是事实。
“呵!也是,我又何必要自欺欺人!”苏夜涣说着恨恨地握紧拳头,眼中恨意显然。
“王爷,请节哀。”
冉芸柔柔的声音将苏夜涣起伏不定的情绪又拉了回来,他定了定神,看着最后两个字,“防御?防……毓?难道,冉嵘是在提醒我让我防着毓家?看来东宫之事,与他们脱不了干系!”
仔细想了想又道:“可是,这些他明明可以让你直接告知与我,又何必要大费周章让你进宫奉上书信?”
冉芸道:“起初我也这么认为,可是后来一想颇为不妥。哥哥一早便料到王爷得知实情后必会不顾一切闯入宫中,如此,即便皇上不杀王爷,也会将王爷禁足于宫中,到时候我若突然要见王爷,必会引人怀疑,说我是要与王爷串通什么。既是如此,倒不如干脆将信件放到台面上,就让皇上看个究竟,如此我再来找王爷,就不会引人猜疑了。”
“呵呵……”苏夜涣不禁摇了摇头,淡笑道:“没想到冉嵘还有这份心思。如果本王没有猜错的话,是你给冉嵘出的主意吧。”
冉芸闻言缓缓低下头去,有一丝羞涩之意,虽没有回答,却已经默认。
“哈哈……”苏夜涣却没有注意到那么多,爽朗地笑了几声,问冉芸道:“冉嵘可还有什么别的话要你转告我的?”
冉芸点点头道:“有。哥哥让我提醒王爷,千万要小心,除了毓家,只怕这背后还有一只黑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