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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兄台,得满姐姐很厉害,你就这样舍了你的同伴,很不够义气哦。”我好心规劝。
“你是秋长风的那个贴身丫鬟?”这兄台,除了一双眼睛,就连握刀的手亦是黑色手罩相掩,刀尖离我鼻尖仅有一寸。而那双眼睛,正瞬也不瞬地,如两只冷箭般盯在我的脸上。
“你是秋长风的那个贴身丫鬟?”
天色愈来愈晚,周遭愈来愈暗,小海,愈来愈……高兴。“兄台,您有何指教?”
“我不想伤你,乖乖跟我走。”
“走去哪里?”
“我们主子邀你做客。”
那就是出庄喽?我心里一动:“为什么?”
“恁多废话,走!”他刀光遽闪,吓得我闭了双眼,就在这当儿,他的手已箝我腕上。
小海得闲的左手才起拈两指,忽听跫音杂沓,夹着高声呼喊:“小海,你在哪里,支个声,大哥来救你了!”
明晃晃的刀横在颈前,耳边有切齿冷声:“不想死,就莫出声!”
我不想死,却也敢出声,只是,被费得多带了回去又如何?还不是闷了又闷。遂压低了声:“兄台小心点,刀剑无眼哦。”
“如果你配合,我不会伤你一分一毫。”
“好啊。”
“嗯?”
“我说我会配合,兄台还不走?”
“走?”
“兄台不是想代主子邀人家做客?还是你小气,替主子省了?”
“……走!”
真是哩,掳人者还要被掳者提醒,操心哦。
“小海,你在何处?好歹出一声,大哥救你来了!”
对不住了,大哥,这别庄闷得要死,小海出去一趟,待玩够了自然会回来领用秋长风的月例,您请回罢。
那厢,费得多山呼海叫,这厢,小海被人带上墙垣凌空而去,并送出心头默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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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庄十几里之外,两道山梁形成的沟壑间,有隐伏者近数十。掳人者到了此处,别无二话,将我蒙住了眼,甩上了马,而后,左拐右踅,震宕颠簸,走了一个时辰左右,当耳边的呼呼风声稍止时,马也停住。
马上一轻,我身后的掳人者闪身落地。
“老六,怎么回来了?”
“大哥在么?”
“在正厅里。”
“咱们把大哥要的人带来了。”
“什么?”迎上来的人陡然高声,“主子不是叮嘱说,至少再看十天,你突然把人带回来算怎么回事?”
“咱们被发现了,打了起来。既然已经打草惊蛇,再也暗伏不成,索性把人掳来。”
“你确定是她没有错?”
“已经看了二十几日,那人的身边只有两个女人,除了她,就是一个女侍卫。而且我问过她,是她亲口承认是那人的贴身丫鬟。”
“她亲口说的就能当准?你还真……算了算了,事已至此,先把她带进去。大哥怪下来,你可要自个儿担着。”
“我何尝说要让你担待来着?”掳人者悻悻抛话,牵起马继续前行。一刻钟后,他手扶上我的一臂,“到了,下马。”
嗯,冲着这人对小海还算礼遇,我决定,将他与为明月公子归为一类——不讨厌。
双脚才落到实地,眼前黑巾亦被扯去,听他道:“你进室呆着,没事少出房门,我会吩咐人给你送茶饭来。”
我揉了揉刚刚恢复自由的双眼,很乖巧地:“我要吃焖虾。”
“……什么?”
“如果不是为了配合你,这会儿我已经吃上焖虾了,所以,给我送焖虾来。如果你们这里日子难过送不上焖虾,来道醋鱼也能凑合。”
“你……你以为你到这里是做什么来了?”
“做客嘛,这不是兄台你亲口说的?”
“……好,焖虾和醋鱼是么?你等着罢!”这位兄台许是脾气不太好,气咻咻掉了头,甩了院门大步而去。
我挪着被冷风吹得生疼又被快马颠簸得酸麻的腿脚,走到绿漆花格的房门前,手刚推出一隙,却耳闻得——
“今儿个的晚膳我不用了,下去罢。”
这……?我左右张望,整个小院里,除了檐下悬着的两盏光线昏黄的灯笼,连棵树也没有,谁在说话?又是在对谁说话?
“请问……”
“怎么,我说的话不好使了么?”
“这个,请问……”
“话不好使,我的剑还好用,杀死了你,希望你们的主子会让本姑娘为你陪葬。”
话者平淡的声线里散发出浓浓迫人意味,也使雾水煞煞的小海找着了语声来向,是室内。向来闻其声不见其的诱惑最是不可抗拒,为一睹这位柔媚语调的主人真容,我大力推开阻隔的室门,“姑娘……”
“滚出去。”室内,陈设简单的直逼简陋,一床一桌一凳,桌上有一灯一壶,凳上有一人一影,且是一道裹着藕色袍子的纤纤背影。
“姑娘,您先莫动您手里的剑,容我把话说明白。我不是来给您送饭的,就算送饭的来了,也不劳您费事,我可以替您笑纳。”真是咧,有饭吃时直须吃,莫待饭没空肚皮嘛,天大的事也不值得拿自己的胃肠赌气不是?
“你——”纤影猝然转来,“你是……你不是这庄里的丫鬟?”
喔唷,没枉负了那一嗓的柔媚,美人呢。虽然这美人两道柳眉高入云鬓,一双凤眸眼角上扬,带出几分野性,但仍是一位艳丽美人。
“你一身丫鬟装扮,却不是这庄里的人,你是谁?”美人凤眸尽是疑戒。
我尽力让自己笑得和蔼可亲,“我是被人请来做客的,绝对是个无害之人,请美人姑娘莫急。至于装扮,我本身便是做人家丫鬟的,穿成这样便不足为奇了是不是?”
“做客?”美人姑娘疑色未除,“谁请你到庄里做客?”
“带我来的人说是他们的主子。”
“他们的主子,请一个丫鬟做客?”美人姑娘再用一双细长凤眸内将我上下扫过,“你的主子是哪位?”
美人姑娘好聪明,短短工夫就能推断出我是被主子连累,只不过……“我不想说耶。”
美人姑娘秀靥一冷:“你在耍我?”
“冤枉呐。”天地可鉴,小海何时会耍弄别人?想我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丫头,能被人请来“做客“,还不是为了小丫头身后的主子?说出了他,他的丫头就成了我的名字。但眼前人是哪位神圣小海浑然不知,她知道我,我不知道她,岂不很不公平?
美人姑娘颦起高挑的柳眉,“不管你是谁,你来此做什么?”
“做客啊。”要小海说几次嘛。
她眉儿皱得更紧,显然已是不耐,“我是问,你到这个院子,到本姑娘的面前来做什么?”
我没急着答话,回手先将房门阖了,阻住江南初春的冷峭寒风,再信步在斗大的室内转了一遭,确定这里面除了美人姑娘臀下的那张,确实再无第二张凳椅时,一屁股坐上了那张只放了一条薄被的榻上。“带我来的那人将我放在此处便走了,详细情由美人姑娘不妨问他。”
美人姑娘凤眸明灭一闪,问道:“你的主子是秋长风?”
“咦,美人姑娘怎么知道?”神仙喔?
“本姑娘到这个小跨院,这满庄的人也只有那个愣头青不晓得,而那个愣头青前些日子被派去盯梢秋长风,他带回来的人自然就是秋长风的人了。而且,也只有他,会做这种乌龙事。”
也就是说,美人姑娘在那个掳人者行后才到了这院里,而掳人者既然不知,就顺手将我放到了此处?
“美人姑娘也是客人?”
“你当真以为自己是做客来的?”
“不然呢?”
“你是在装傻?”
“小海不傻,小海是万能丫头。”
“你叫小海?”
“美人姑娘叫什么?”
“管艳。”
“好听,和美人姑娘的容貌一样美。”美人,管艳,相得益彰哦。
美人姑娘并不领小海毫不吝啬的欣赏之情,“他们抓你来,是为了要挟秋长风,你认为,秋长风会为你做到什么地步?”
“听你的说法,你和我家主子定然是认识,你想,他会为一个丫头做到什么地步?”
美人管艳凤眸稍阖,嘴角微翘,是一个只绽放在唇畔的笑,“看来,你很有自知之明嘛。”
“可是,我当真好奇他能做到哪里啊。”
“好奇总好过做一些不切实际的梦,好过梦醒后却只有过耳的风。”管艳俏颜挂上讥讽,似是自嘲,似是淡谑。
我察颜观色,小心翼翼地起问:“你和我家主子是仇人?”
“不是。”
“是情人?”
“不是。”
“那是情仇交加的冤家?”
“……你这么多话,以秋长风那样的脾气,怎会容忍你在旁边?”
“关于这个,美人姑娘不妨去问他。”
“听起来。”美人管艳妙目乜来,“你和秋长风的确不只有主仆那样简单。没有一个做惯奴婢的丫鬟会称主子为‘他’,哪怕是在人后。”
“那该称什么?”这个“他”还算客气,小海在心里向来是直唤“秋长风”的。
“如果你做惯了奴才,你就会知道。”
“难道你知道?”小海可对天发誓,这仅仅是信口反问,
而艳丽的美人管艳却面色一窒,眉眼口鼻一迳逞微微的扭曲之势,好半天,才整理出一个淡然的笑靥,“你果然在装傻。”
“小海本来就不傻。”
“你没有听说过我么?我的名字,你今天是第一次听到?”
“美人姑娘很有名喔?”
“你……”管艳凤眸幽幽淡淡停在我脸上,“秋长风既容忍你在身边,又没有让你气死,还真是个奇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