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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寒随手点了三炷香插在香炉里,继续说道:“你知道,我为什么非要给你儿子取一个楚姓名字吗?因为我自始至终都没有认为他是我方忍冬的儿子!”
躲在棺椁后的楚玉成不禁打了个寒颤:原来这么多年来自“父亲的溺爱”都是假象吗?
“还有,我告诉你!我自始至终都没想要让你的儿子继承我方都的大统,他不过是我磨砺南浔的一块儿磨刀石罢了。你的儿子在武学上十分有天赋,但我就是不想让他学。因为我不会培养一个来历不明的儿子!他越是擅武我越是偏让他学文,他越是清正我便偏要他身居高位。你以为我立他为储是顺应天命吗?呵!我是想让他心甘情愿的去死!当阳关什么地方,一个文臣守关会是什么结果……”
方寒冷笑着说出这些话。字字句句都像利刃一般刺进了楚玉成的心里。楚玉成直到现在才明白,他敬爱的父亲竟然一心想让他死……
“你不知道我每天看到他那张脸有多厌弃!我恨不得他马上去死!”
……
方寒说了好多平日里不敢说的话,字字句句都是对楚玉成的厌弃。
原来,父慈子孝都是假的。
原来,自己以为偏心的父爱都是方寒出于对方南浔这个“准国主”断情绝爱的试炼……
琉璃酒杯落到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楚玉成自嘲道:“欧阳你都不知我有多羡慕你们,我羡慕你们所有人。我羡慕你们想习武就习武,羡慕你们的父母待你们真心实意,羡慕你们身边的人都不是逢场作戏……我一直不知道我的亲生父亲居然如此恨我!他明明知道当阳关是什么地方,他也知道你们姚楚联盟军来势汹汹。但是他还是让我来守关了!他还是让我一个人来守关了!此行,他就没想过让我活着回去……”
独孤欧阳总觉得心里十分不好受。难怪,在上艺阁演武场上训练的时候楚玉成总是用一种十分羡慕的眼神看着他们。其实他也看得出来,依照楚玉成的悟性学武根本不是什么难事儿,或者说根据他在上艺阁对楚玉成的观察,楚玉成如果习武,战神之虚名肯定不会轮到他来承受。
独孤欧阳斟满一杯酒,隔着桌子:“我敬你!敬你的不易!你过的比我难!”
楚玉成回敬:“我注定要和当阳关共存亡了,城破之日便是我命陨之时。到时候,能劳烦你你能帮我收个尸吗?”
“我不,我和你非亲非故才不帮你披麻呢。过几天我和玉颜就来了,让她给你收!”
楚玉成强颜笑道:“也行,别让我曝尸荒野就行。”
就在方寒决定发兵北泽寻找青衫女子的前夕,纸鸢传回了关于白袅的情报。
——颜公主回门省亲,已行至当阳——
第二天早朝,中书令和兵部尚书程安远也以此为由,反对出兵。方寒迫于高压决定等白袅省亲完毕之后再出兵。
散朝后,中书令和程安远破天荒的走在了一起。
“程大人,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这是大人您第一次支持我的进言吧。”中书令说。
“是,中书大人看我平常哪有能够进言的机会啊!若不是主上要派人领兵,中书大人可能永远都不知道我会支持谁的言论了。”
中书令勉强挤出一个笑容:“那倒也是。”
“大人有所不知啊!我此时恨不得马上解甲归田。宁愿无所建树也不想领命出征……”
“程尚书何出此言呢?”
“我也不瞒着中书大人。我以为主上派兵是要驰援当阳战事,结果主上竟然是要发兵北泽。可笑的是发兵的目的只是为了寻找一个不知道还是否在世的女子……”
“也是为难你了!”
正巧,陆为敬从他们旁边路过。
程安远看着满目愁容的陆为敬说:“现在为难的该是我们陆大人了。”
中书令笑道:“你别看陆大人现在脸上这样,心里怕是早就骂娘了!”
陆府。
陆为业看到怒气冲冲的陆为敬赶紧迎上去询问:“兄长今日上朝不是向主上要军饷去了吗,怎么脸色这么难看?”
“那个方忍冬!他是不是有病!他让我把军饷的事儿放一放,先准备公主回门事宜!他是不是分不清轻重缓急啊!就照他这么作下去,咱们都不用与这个合作与哪个联手了,他自己就能把方都败光了!”
“公主回门?哪个?”陆为业听后还有些不相信。
“颜公主!送去方都那个!她怎么非得在此时回门!眼看方忍冬就要将精锐掉到北泽去了,她一回来时间又得推后!我们已经和姚都中书令商定好了等到方寒出兵,皇城实力空虚我们就里应外合,这一来……哎呀……我真是服了!”
“我看兄长也不必着急。这颜公主定然是想要回来应战。按照礼制颜公主到姚都不足半月就结亲,定然是匆匆结亲为了趁此回门援助皇城。”
陆为敬这才稍微缓和了一下脾气,在气头上的时候完全忘了思考这层。“你的意思我们用颜公主的身份做文章?”
“是。”陆为业回答道“颜公主回来,定然会以四皇子身份行事。那么当阳的战事肯定会被他放在首位,届时我们只要让她犯错,让她受罚,在规定省亲时间回不去……那姚都发兵的理由不就更充分了吗!所以即使时间推后,我们还是可以里应外合。而且我们还会平白送给姚都一个理由,那么我们谈判就会更加有底气了!”
“嗯!看来我将你留在皇城的确是一个正确的选择。若没你在旁策应,我怕是早就被方忍冬气死了!”陆为敬说。
“皇城有兄长坐镇定然无碍,只是我担心北泽……”
“北泽尚且不必担心,那边传来消息说方南浔每日被软禁在北泽驿站里。从未出来过。”
“那就好。”
与此同时,纸鸢传回情报。
——大殿下暗中收集硝石意欲炸毁姚都堤坝——
还沉浸在夜色中的当阳城已经开始为明早的开战做准备,说是迎亲休战一天,但也仅仅只是一天。今天之后,白袅继续往皇城走,当阳还是会回归到以前的战备状态。
太阳初生的时候,白袅的使团也已经上路了。
楚玉成在城墙上目送他们远去的身影。白袅的车队沐浴在晨光了,像是当阳远去的希望……他喃喃自语道:“回了皇城就不要再回来了,也不知道这是不是见你们的最后一面……”
来不及感怀,冯副将就来报“姚楚联盟军正在拔营,像是要对当阳进攻。”
“你传令下去,一半士兵入当阳关各个狭隘,另一半埋伏在入关前的乱石路上随时策应。”
“是。”
“或许,这次将会是生死之战……”
白袅的和亲车队快马加鞭,不到两天就赶到了皇城,快到礼部根本来不及准备周全的礼仪来迎接她。方都繁星酒楼的使臣让白袅现在酒楼稍后,万思殿正在准备回门仪程。
这次再回到繁星酒楼,白袅住的不是第一次住的方都区域,而是姚都区域。这里的一应器具全都独具姚都特色。
“我还是第一次真真切切的感受到,方都和姚都的差别。”白袅看着房间里的装饰感慨道。
“其实,姚都的东西都是从方都学来打球,所以并没有很大差别。”独孤欧阳说。
“也许吧。”白袅坐在了旁边的椅子上打算休息一下,等待稍后的传召。
“你不休息一会儿吗?待会儿繁星使臣来通报我们可就休息不了了。”白袅说。
“就是个回门礼,时间应该不会太长吧!”
“哎!”白袅站起来摇了摇头,将独孤欧阳拉到床边“你在上艺阁学艺的时候就没觉得我们方都的礼仪又臭又长吗?何况这是回门礼——他名义上唯一的女儿的回门礼。他当然要大操大办昭告天下了!”
独孤欧阳打趣的说道:“你这么了解?怎么,经历过啊?”
“我是学着方都的礼教长大的,从小到大就一个感觉——繁文缛节且华而不实!”
独孤欧阳半信半疑。
“不信啊?我的话一会儿就会被证实!你不休息我可休息了!”说着,白袅躺在了床上,丝毫不顾礼服和头饰的影响。礼服硌的难受就调整调整,头饰碍事儿干脆直接拆掉。
“你这就拆了?”
“不然呢?反正一会儿也不穿这身。”
没过一会儿,繁星使者果然来通报。一群人拿着各种衣服收拾来伺候白袅和独孤欧阳沐浴更衣。
更衣时旁边侯着的宫女就不下十人。有摆弄衣袖的,帮忙系腰带的,手捧熏香的,在旁边扇扇子的,还有什么都不用干单纯好看的。
好不容易穿好了指定的衣服,又要祷告,敬姻缘神,敬天地……一套下来好像重新结了个婚。
等到这一套做完,已经是中午。独孤欧阳到这时候才见到白袅。因为他们两个要一同乘八抬大轿入万思殿。
“哎!”独孤欧阳往轿子边上一倚“我真的该听你的刚才就该休息一会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