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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暗中,盛朗熙发出一声低低的轻笑:“嗯,我掉进水坑里面以后老乡拿了半瓶就给我,说喝了可以御寒。”
苏宴意味深长的哦了一声:“原来是酒后发酒疯。”
“我没醉,现在清醒的很。”
苏宴“嘁”了一声,半晌没说话,就在盛朗熙觉得她已经睡着的时候,她发出一阵隐忍压抑的笑声,掉进水坑?浑身湿漉漉?苏宴不知就想起了落汤鸡的画面,一向纤尘不染风度翩翩的大总统也会有今天,真是老天长眼。
“今天是不是你目前为止最囧的一天了?”苏宴压低声音问。
盛朗熙想起自己因为救人心切失足掉进水坑里时场景,不自觉自己也笑了起来,过了一会儿他清清嗓子:“幸亏天黑没几个人看见。”
苏宴噗的一下笑出声来,不知道哪个同事半夜说梦话嘟囔了一句什么把她吓得半死,用手捂着嘴巴,双肩因为忍不住的而不停耸动。
“我倒十分想看看你落汤鸡的样子!”苏宴幸灾乐祸道。
盛朗熙本想瞪她一眼,再一想瞪她一眼她也不见只好作罢:“你知道现在室外温度多少么?天这么凉还下着雨,掉进水坑里的滋味实在不好受!”
似乎为了配合他这句话,盛朗熙不轻不重的打了一个喷嚏。
苏宴刚落下的心又提到了嗓子眼,她从被子里伸出手然后伸进另一个被窝,朝另一个被窝的男人手下不留情的掐了一下,盛朗熙疼的差点叫出声来。
“小声点,被我同事发现我打死你!”
这个帐篷是女医护人员专用帐篷,女士帐篷里多出了一个男的,饶是苏宴善于狡辩,被发现后也不好交代。
何况女同事里有人知道她跟盛朗熙之前关系,已经离了婚的人大晚上又挤在一起这成何体统?
如苏宴不是医生,没有救死扶伤的道德规范,她一准把这个大晚上不知道有何居心的男人踹出去。
盛朗熙裹紧了一下被子,不再说话。
他一个前任大总统今晚搞成这副狼狈样,可笑背后有几分心酸。
如若他还是那个权倾盖天的大总统,何必亲劳亲为做这么多事情,说白了不过是想让人民看到他的辛劳,他的政绩,在民主选举的时候能投向他一票。
想到这些苏宴有些难过,那么清高骄傲的一个人,如今为了能够重新上任也是使出浑身解数。
“盛朗熙,总统之位对你真的这么重要吗?”轻微的气息划破帐篷内的寂静,苏宴蓦地开口。
盛朗熙没想到她会问这个问题,略一思索,语气里带了几分自嘲的揶揄:“当然,为了它我连你也舍弃了呢!”
不知道是不是黑夜的缘故,苏宴的神经变得异常敏感,心情也变得愈发难过:“其实我现在已经不恨你了!”
爱情不是女人的全部,更不是男人的全部,人活一世都应有所追求。
经过这么多事,苏宴仔细想想她有些理解盛朗熙了。他从很小起就把总统之位定位自己此生的宏愿,把解决人民疾苦当成自己的责任,把周围所有帮过他的人的愿望当成自己有义务要去实现的事,不是他本人,谁又知道他一路走来历经了多少艰辛?
苏宴若是一个男人,若有此追求,也会这么做的吧?
盛朗熙似乎轻笑了一下,空气中有轻松的因子在缓缓蔓延,他侧了一个身,面朝向苏宴,即使看不见对方的脸,他仍努力找寻着她眼睛的方向:“苏宴你知道我为什么非要当总统不可么?”
为了权势?为了金钱?为了流芳百世?
苏宴想想,好像是,又好像都不是,因为离婚一事,她虽然非常恼盛朗熙,即使这样,她也觉得他不是一个目光短浅贪慕虚荣爱做表面功夫的人。
盛朗熙没等来苏宴的回答,低低的叹了口气:“我以为你多了解我呢,连这都不知道。”
那个语气,宛如一个骄傲自负的大男孩儿。
“我又不是你肚子里的蛔虫,了解你那么多干什么?”苏宴没好气道。
空气里又翻滚起一阵欢快轻松的因子,盛朗熙又轻笑了一下。
困意袭来,苏宴打了一个哈欠,嗡嗡的说:“休息够了就赶快走,我同事都在这里,你别给我惹麻烦。”
盛朗熙轻嗯了一声。
在苏宴迷迷糊糊快要睡着的时候,耳边传来盛朗熙似梦呓般的声音:“因为我自信在最近几年没人比我更希望老百姓过的好,我是真心为他们着想。”
苏宴的意识逐渐涣散,她好像明白了盛朗熙要表达的意思,又好像根本没听清他在说什么,嘟嘟囔囔的说了一句我知道了便沉沉的陷入了黑甜梦乡。
都睡眠环境要求颇高的苏宴,竟然在坚硬的地铺上睡的格外香,连梦都没做,第二天醒来精神抖擞的。
她醒来的时候,盛朗熙已经离开,旁边床铺的位置叠的整整齐齐,依稀还残留着盛朗熙暖暖的体温。
苏宴坐起来对着身边空掉的夏床铺发呆,盛朗熙什么时候走的她一点感觉都没有,回忆起昨天发生的事情好像做了一个梦一样,恍恍惚惚,辨不清真实。
小A洗漱完毕拿着一个塑料牙杯从外面进来,看见苏宴身边空空的床铺:“咦,苏医生,昨晚有人跟你换了位置么?”
“没有啊!你说这床被子啊,门缝透风,我怕半夜冷多抱过来一床预备着。”苏宴脸不红心不跳的胡诌。
小A没有多想便去忙别的了。
苏宴又朝旁边空掉的床铺看了一眼,吐出一口气,打起来精神,起床洗脸刷牙。
天色仍是暗沉沉的,经过昨晚一夜风雨,温度呈断层似的降了下来,女同事们一边哆哆嗦嗦的大喊着冷死了一边互相借穿着衣服。
苏宴觉得自己在这方面实在太有先见之明,来的时候往行李箱里塞了一件棉大衣,这个时候正好可以派上用场。
她优哉游哉的穿着一件及踝黑色棉大衣在一众裸着腿,冻得叽叽喳喳叫的女人身边走过,那感觉不要太好。
苏宴忽地想起了盛朗熙,昨晚他的衣服都湿透了,离开的时候也不知道穿什么走的。
“他穿什么用得着你操心?”
苏宴摇摇脑袋,挥散掉里面乱七八糟的想法。
一早上,苏宴的左眼皮跳个不停,她预感要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果然,在上午十点的多的时候,救援搜救队救出一名年轻男子,送到苏宴他们这边没一分钟就断了气。
当苏宴面无表情的冲搜救队队长摇摇头,宣判男子已经死亡的时候,男子的母亲发出嗷呜一声,一口气没上来,直接晕了过去。
男子的姐姐则是失去理智的对苏宴又打又骂:“我弟弟救出来的时候还有气呢,是你把他弄死的,你个刽子手,你个毒蝎女人,你还我弟弟……”
众人欲要上前阻止,苏宴则向他们挥挥手,男子姐姐其实什么都明白,她弟弟的死跟眼前这位女医生一点关系都没有,不过因为悲恸难忍,为心里的怒气怨气伤痛找一个发泄口罢了。
因为悲恸,她的拳头打在苏宴身上一点重量都没有。
她想打就打吧,如果这样能让她心里好受一点的话。苏宴直直的站着身体,默默的想。
最终男子的遗体被抬走,他的家人也都尽数散去,因为男子的去世,帐篷里的气氛变得沉痛冷寂,没有人说话,也没有人对此发表看法,伤感的哀绝渲染了在场每个人的情绪,大家默契的为刚失去的生命默哀。
在这死一般的静寂中,帐篷门帘被挑起,一个男人的声音大剌剌的传来过来:“苏宴,苏宴,苏宴你在哪呢……”
帐篷里人的目光一致都看向门口,只见萧慕锦拉着一个若大的行李箱,风尘仆仆的闯了进来。
他进来之后,感觉到在场人目光的异样,以及他们眼神里跳跃的微微愠意,但人浑然不顾,拖着行李箱径直走到苏宴的面前,十分开心的怕了一下她的肩膀:“欸,媳妇儿,我来给你送厚衣服了,意不意外,惊不惊喜?”
众人吧目光一致投到苏宴的身上,媳妇儿?苏医生刚离婚不久又结婚了么?
苏宴狠瞪萧慕锦一眼,尴尬的冲大伙儿笑笑:“这人脑子有点不正常呵呵……”然后连拉带拽的把萧慕锦拽去帐篷。
“你发什么神经呢?”
萧慕锦怔了一下,还挺委屈:“我大老远的给你来送衣服就是发神经?”
眼睛扫了一眼苏宴身上的衣服,酸溜溜的说:“我说怎么这么可不待见看见我,原来自己早有防备。”
苏宴哀叹一声,把刚才有人去世的事情给萧慕锦说了,以为萧慕锦会像大家一样为死者的不幸感动惋惜与沉痛,不料那厮不以为然的冷哼一声:“天灾人祸最不能避免,死了代表此人命数已绝,再多伤感也是无济于事。”
萧慕锦是从刀口上舔血生活,什么样的死因没见过,相比苏宴在医院里见到的安详无力的死法,他的所见所闻更残忍更阴暗也更让人措手不及。
世界没一个人知道死神会在哪一天到来,多年的亡命生涯让萧慕锦早就看透了生死,所以他的人生价值观就是活的时候好好活,死的时候管它怎么死。
他的冷漠与冷血激怒了苏宴,他重重的推了萧慕锦一把,气呼呼的道:“你这人有没有同情心?”
熟料她这一推萧慕锦根本没有防备,身子向后趔趄了一下,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昨晚刚下了雨,地上湿漉漉的,萧慕锦好巧不巧的坐到了一个小水坑里。(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