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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里风间急切想从黑暗中扯下蒙于自己眼上的布条,肌肤相贴的微痒中少女“咯咯”地笑起来,混了酒意的温热气息喷薄在他耳侧,像是无数只小虫子咬着耳垂般酥酥麻麻,撩起一阵火。
这声音细软缠绵,划开心头一道温柔的弧,百里风间听得熟悉,一愣:“红衣?”话里随即带上薄怒:“你没死?”
她只是绵绵地笑,冰冷手指捉住了他的手腕,一边将解下的腰带绑到他腕上,一边醉醺醺的、带着惯常挑衅道:“若是红衣死了…那你徒儿该怎么办?”
他反握住她的手腕,狠狠捏住用力一带,翻身将人压到身下,上下猝然颠倒。
“少拿她说事。”百里风间漆黑眸底闪过一丝凶狠,他恨极红衣总以那种洞悉而妖娆地口吻提起阿澈却又戛然而止,她们相似的口音,此刻床榻的缠绵,让他觉得玷污了那个少女无暇与纯白。
他抽手想扯下布条,却发现不知何时,她已经成功用腰带束缚住了他的双手。他竭力想挣脱开,却偏是没法子。低头摆弄的时候,她的手已经像藤蔓一样勾住他脖子,指尖愈发放肆地一寸寸游离到他肩头,那里有她熟悉几道刀痕,还有一个淡到几乎感受不到的封印痕迹。
霎那景澈觉得清醒而恍惚,曾经她连触碰他裸露的肩头、短短的胡茬都会觉得像触电一般,如今她却在干什么?可她无法抽身,只能趁着酒醉,趁着死亡临近之前,借着别人的身份嚣张。几分醉意和几分清明纠缠着,身子做着梦似的飘乎,而贴着他的滚烫肌肤又觉得浊重。
她轻笑出声,恶毒讥讽:“师父的滋味……难怪她这么惦念着。”
他被这种轻蔑的口吻激出几分真切的怒意,狠狠俯身,以吻封唇。
吻粗重辗转,舌尖粗暴撬开她唇齿长驱直入。她口里混着铺天盖地的酒味,还有些微不可查的血腥,一同撞入他鼻腔。眼前黑漆漆的恍若天地未知,而身下却是一具陌生躯体的满怀温软,让他突然间有一种掩耳盗铃的刺激感。
明知是毒,可他越吻越深,越吻越霸道,有力的双腿箍着她的腰肢,力道大得不自然,似是纠结,恨不得要把人碾碎才解恨意,而又想处处把人怜爱。
直到快要窒息,他的唇才微微离开,胸膛起伏粗重。
她微微喘息,传入耳里的音节软绵绵,似是一滩柔软的水。他微怔住,横亘在眼前的黑暗是无论如何都走不出的地狱,只有这个太相似的声音近在咫尺,恍若隔世,让他在一刹那的错觉中以为是那个少女在娇嗔,脱口而出:“阿澈……”
寂静中两个人的动作同时停下。
景澈听到自己急促而生涩的喘息声,她仰起头半睐醉眸,哑然失笑,润凉的颈部贴着他滚烫侧脸,温热相交,口吻撩拨而嚣张,尾音软软拖长:“你喊了谁的名字…呵…我没有听错吧?”
“原来你无法抗拒我…是因为觉得我和她很像…对么?”
他撑起身子试图以一贯居高临下地将这个女人看透,而眼前依旧漆黑一片什么都看不到,他莫名躁得想要撕碎人,那个女人仍不知好歹地继续撩拨。
“像到…当你现在什么都看不到的时候,”她的手垂落抚上他眼上的布条,冰冰凉凉的,她胡乱地咬住他的耳垂,舌尖轻轻舔着那一小块敏感而冰凉的地方,烈酒的作用下她气息微微粗重,言语含糊不清,“你甚至会觉得和你上床的人是她,是你的徒弟…”
“你可笑么……”她含着讥笑,每一个字准确却又模糊地送入他耳中,“你是不是该承认…你也爱过她。就算只有一瞬间,你没有把她当成女孩,而是一个可以与你并肩而立的女人。”
“没有。”他的口气澄明而笃定,斩钉截铁毫无犹豫。
铺天盖地的冷压着昏沉沉的思绪:“还是在你的想象中,这八年时间已经让她成了像红衣这样,不知羞耻又放荡的人?”
他沉默,狐疑她口气里急切的质问和悲凉究竟是为什么,是她醉了口不择言,还是她酒后吐露真心。他并不敢去确认那个事实,而景澈以为他这沉默便是默认。
黑暗中一滴液体坠落在耳侧,濡湿一小块的枕头。衣袍窸窣声过后她抽身要走,手里握着的布条跟着她的动作一扯,捆着他手的活结松开。他的双手终于不受束缚,却忘了在第一时间扯下眼上布条,而是紧紧从后面抱住她,双臂箍着她削瘦的肩头,声线低沉压着颤:“你究竟是谁?”
她浑身弥漫的酒气熏人,而人明显已经清醒过来了。她慢慢扒开他的手,指节仿佛在哆嗦。
这回他没有任何阻拦,像是怔在原地。他已经不需要摘下布条了,灵力的回转让他即便透着布条也能看到眼前的一切。
他第一次看到没有带着面具的红衣,她踉踉跄跄地爬下床,脚步虚浮不稳。她无意踢到地上的葫芦,咕噜咕噜一直往前,滚落窗下。他们同时看出去,一线天下透出几道金光,好似一种普照,可遥远的温暖终是无法触及人心。
窗外微白的光勾出她身体的曲线,她回头,眯着眸神情迷离,口里呵出白气连绵如丝:“拜你所赐,她终于成了那样的人。”
“阿澈啊——”
她便是在那一刻倒下的,身上流出的血像是外面的旭日,时间正在向崭新的一日攀爬,而这个少女却走向垂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