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鱼玄机开诚布公,“程文伯死前曾递了一份奏疏给陛下,状告洞庭节度使蔡元长贩卖人口、贪污受贿等种种恶行,蔡元长也递了一份文书,说程文伯私吞十万水利款,畏罪自杀而死,两份文书自相矛盾,偏偏程文伯又死了,你说,本官相信哪个多一些。”
杭喻道:“不可能,程文伯的奏疏我已经销毁,怎么可能送到京城,就算程文伯又递了一份,也绝不可能到陛下案前。”
鱼玄机笑了笑,“若是程文伯以他人名义递的奏疏呢?程文伯的高明之处在于他早就知道你们会对他不利,他事先备两份奏疏,一份以他的名义走官道便于你们拦截,另一份以他人名义递到朝廷陛下的案前,因为他这招声东击西才让蔡元长所犯的恶行大白于天下,你不是主谋,亦是帮凶,你知法犯法,谋杀他人性命,本官会依法秉公处理。”
杭喻大笑,“鱼大人,终究是我小看了你。”
鱼玄机不吝啬杭喻的‘夸奖’,“谢谢,我也小看了你,若不是程家人态度坚持,若不是你不闻不问,若不是十万水利款消失得干干净净,不留痕迹,我也不会有所怀疑,也不会查到你的身上。”
叶泽霖似有所思,道来:“鱼大人,我记得大宋有一条律令,凡直系亲属若有犯重罪者,其子弟一律不得科考入仕,杭喻残杀岳州府尹,助纣为虐,知法犯法,更是罪加一等,他的儿子有生之年应该不可以参加科考。”
鱼玄机点头,“大宋刑律中确实有这条规定。”
他啧啧笑了,“杭喻,我倒是佩服你,为了报答蔡元长,不惜将自己亲生儿子的前途搭了进去,当今陛下痛恨贪官污吏,你助纣为虐,残杀同僚,陛下可能会为了整顿朝纲,肃清贪污腐败之风,令你子孙后代不得科考入仕。
杭喻心头一酸,大宋却有这条不成文的规定,又载入大宋法典,他在做此事之时就已经想到了他的儿子终生不得科考,可节度使大人对他的恩情他不能不报。
当年,他参加科举,本该榜上有名,却因权贵替换了他的文章,使他落榜,又求告无门,在他心如死灰之际遇到了蔡元长,蔡元长欣赏他的才华,招他做了幕僚,一步一步提携他到至今。
若非蔡元长,他的才华有可能永远埋没,若非蔡元长,他不可能步入仕途。
在别人眼里,蔡元长是一个贪官污吏,可在他眼里,蔡元长是点亮他人生的一束光,并照亮他的人生。
鱼玄机道:“杭大人,为了一点恩情,将自己变成阶下囚,后悔吗?”
杭喻笑道:“我无悔,亦是无错。”
他对于自己的所作所为并不觉得哪里不对,他只是报恩而已,纵是犯了律法,他也不觉得他做错了。
鱼玄机回他:“报恩本无错,但是非不分便是错了。”
杭喻细细量了鱼玄机此话,是啊,有恩报恩并无过错,是非不分就是错了,可从他自己的角度来看,他并不觉得自己错了。
看待一件事,从不同的角度,便有不同的想法。
他犯了重案,必然会连累他的儿子,不得科考,仕途无望,可换个角度看,不入仕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宦海沉浮,官场复杂,若是平平淡淡流水一生,何尝不是一种幸福。
鱼玄机吩咐道:“老乔,把他押进岳州大牢,把杭家母子送回去。”
老乔应了声是,就吩咐人将杭家母子送回去,他亲自带着人将杭喻送到岳州大牢。
鱼玄机、鱼尺素各自离去。
叶泽霖也打算回房去,花扶疏跟在他身后,才行不久,叶泽霖冷不防停了下来,花扶疏走到他跟前,问道:“不走了?干嘛呢?”
叶泽霖量了一眼她的衣着,“你这身衣裳?”
花扶疏转了一圈,就眨巴水润的杏眼道:“好看吗?”
叶泽霖有意地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给花扶疏一个甚是嫌弃的眼神,“不伦不类,真难看。”
言罢,他越过花扶疏便走了。
徒留花扶疏一脸茫然,这可是她精挑细选的,果然她搭配衣裳的眼光不及三巧一半,连叶泽霖这种端正雅致的人都嫌弃,看来,她往后得多同三巧讨教讨教如何搭配衣裳。
她快步跟了上去了,同叶泽霖并肩一道,叶泽霖问她,“方才你同杭喻说你雪肤花貌,这词儿好似用得不妥当。”
花扶疏忙的改了一个词儿,“雪肤花貌算不上,肤白貌美也是有的。”
雪肤花貌,肤白貌美,叶泽霖觉得这两个词儿好似差不多,都是形容女子肤色白皙,容貌美丽。
叶泽霖瞧了她一眼,“你肤色白皙,肤白二字倒是贴切你。”
花扶疏得瑟而笑,“我就说我肤白貌美嘛。”她又扬起了两分自豪,“你不看看我是谁,我可是宁栖蝶的女儿。”
叶泽霖发觉她的脸皮挺厚的,他记得她说过脸面这东西该要的时候要,不要的时候也是可以丢弃的,在自夸这项上,脸面这东西她是可以不要的,他道,“不过貌美就算了,别玷污了它。”
花扶疏不满道:“我哪里丑了,我可是城南一枝花。”
确确实实是城南一枝花,不过是苏年城南的一枝花罢了。
苏年是座小城,同封城是不可比的,以花扶疏的姿容,封城美人榜前一百未必进得了。
花扶疏在长相这项上随了她的父亲花鸣谦,好在肤色随她母亲,十分白皙,搭上两只清澈灵动的杏子眼,整张面皮也是清秀得很。
若说是绝色,真真算不上,若说是丑颜,真真搭不边。
叶泽霖并非第一次笑话她的容貌,她也不在乎旁人的看法。
她的姿容也非最差的,叶府的丫鬟唯有飞院的玉枝、欧阳夫人的翠枝、独孤兰息的榴枝并上三巧姿色比较出众,这四个同她一比,还是她胜了一筹。
她是不在乎别人的看法,可是她在乎叶泽霖的看法。
见她生气,叶泽霖方才发觉自己口不择言,他最初是看她不顺眼的,后来看着看着便顺眼了,他思虑着怎么开口道歉为好。
那厢,花扶疏眼珠子一转,打起了坏主意,娇声道:“相公。”
那双眸子望着叶泽霖,痴迷缱绻,怎叫一个深情款款了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