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牢头把杭喻临终的遗书递给鱼玄机,这是一封血书,是杭喻写给他妻儿的。
鱼玄机看后,只深深叹息一声,便吩咐牢头,通知杭喻的夫人收尸,牢头点了两个衙役去通知杭喻家人。
安排事后,鱼玄机等人就回到驿馆,莫约申时,鱼玄机让老乔去杭喻家里一趟,为此叶泽霖很是不明。
他就道:“杭喻知法犯法,是罪有应得,可家人是无辜的,他这一死,杭家便没了主心骨,杭家娘子孤儿寡母的日子怕是不好过,能帮一把算一把,我又不是每个犯了罪都要帮衬,只是最近死了不少人,生出一些感慨而已。”
叶泽霖不否认,他们到岳州不足两月,因为这桩案子确实死了不少人,人非草木,多多少少是会有些想法或是感慨的,便连他也有一些想法。为此,他也能理解鱼玄机的做法。
次日,鱼玄机等人便前往罗城,罗城与岳州相邻,从岳州城至罗城也要一两日的车程。
在他们离开岳州城的当天,朝廷派遣就职岳州府尹的曾子城也抵达了岳州城。
罗城。
亭台楼阁,鳞次栉比,雕梁画栋,金碧辉煌,这便是罗城中蔡节度使的府邸,其奢华、气派之度与亲王府邸相较有过之而不及。
一座院落的房舍中,蔡节度使着身秋色绸衫,提着支紫檀笔在洁白的宣纸上书写王羲之的《兰亭集序》,只见他行云流水、挥洒自如,一笔一划,下笔力道自在心中。
一名青衣小厮入内,做了礼,方道:“大人,白爷已经走了,小白公子在屋外请见。”
这位节度使大人蔡元长,闻小厮之话,便让小厮将人请进来。
小厮照办,领着一位身着玄色年约二十五六的年轻公子进来。
这位小白公子便是白行简,他同他义父皆是奉命协助蔡元长,因王爷有事,便将他义父召回去,今日才走的。
他之所以留下,一是协助蔡元长之事未尽,二是他母亲的遗物不知在何时遗失了,他得寻一寻。
白行简抱拳作礼,“蔡大人。”
蔡元长挥手,小厮会意退了出去,他将紫檀笔放进白玉灵芝式笔洗中,听白行简道:“蔡大人,我得到消息鱼玄机已经往罗城来了,过两日就该到了,我已让人盯着他们的动向。”
蔡元长笑了笑,“意料中事,杭喻已死,鱼玄机自然会来找本官。”
白行简道:“蔡大人,要不要设伏?”
蔡元长想了想,免得夜长梦多,“这事你来办,本官府中有的是精锐死士,罗城有座青云山,那是匪山,盘踞着一众凶狠暴力的匪寇,你杀了他们,在将他们的尸体送到青云山,剩下的便交给本官了。”
白行简点头,便退了出去。
白行简走后不久,蔡元长的心腹何有道走了进来。
何有道的年岁与蔡元长相仿,相识于北岭,那时他们都北岭军中,后主帅叛乱,蔡元长因功升迁,他便跟着蔡元长做他的幕僚,如今已有十多年。
他已知道蔡元长的安排,于此并无不满,不满的只是白行简这个人,他道:“大人,您不怕小白公子再度失手吗,上回就是他大意失手,鱼玄机才逃过一劫。”
蔡元长吩咐道:“白爷于主上有大用,梅花后人及宝藏下落皆系于他身上,小白公子又是白爷的义子,他若有个什么好歹,白爷那处不好交代,你吩咐那些死士要进全力杀了鱼玄机等人,也要护着小白公子的安危。”
何有道领了吩咐,迟疑片刻后道:“大人,那叶府的少将军也要如此吗?”
他做了个抹颈的动作。
蔡元长淡然道:“叶家手握兵权,叶泽霖此人年纪轻轻颇有作为,更是深得今上恩宠,尽管宣武将军是个虚职,今上迟早会重用他,来日叶家有可能是主上最大的敌人,眼下便是我们现在不动手,主上也会动手,只是迟与早的问题而已。他自己不要命送上门来的,与我何干?待小白公子将鱼玄机等人的尸体送到青云山,你立马带人去攻打青云山,那批银子得由他们看着终是不安全,得尽快运离罗城。”
何有道明白,蔡元长这是一箭双雕,待白行简将鱼玄机等人的尸体送到青云山,他立马以匪寇屠杀朝廷命官为借口攻打青云山,将匪寇一网打尽,唯有这样才能一劳永逸。
说起这青云山的匪寇,何有道是再知道不过的。
五六年前来了一众匪寇,在青云山盘踞并落稳了脚跟。那匪寇的头儿是个女人,唤作塞玉环,其人天生神力,武功高强,泼辣狠毒,她手下的匪寇个个是能打能抗的高手。
这些年,节度使大人同塞玉环有过不少合作,就连从岳州府里运出来的十万两银子也是赛玉环替他们看管。可鱼玄机查得太严,一旦鱼玄机到了罗城,定会查到十万两银子的下落,所以,最稳妥的办法,就是杀了鱼玄机和青云山的匪寇。
要杀鱼玄机,自然不能是他们的人‘杀’,鱼玄机最好死于‘意外’,唯有这样大人才没有嫌疑。
何有道退了出去,蔡元长提起紫檀笔点墨继续在宣纸上挥洒,神色从容自若,唇畔牵起了一抹诡异的弧度。
青云山位于罗城之东,是指一片群山,此地丛林丛生,不见村庄,因盘踞着匪寇,更是无人问津。
而在青云山的一处峡谷中,一堵石墙拔地而起,并连着山腰,拱形石门上方雕刻三个大字‘匪寨’。
匪寇的匪,这确确实实是匪寨。
石墙后一片平旷,房舍林立,阡陌交通,三三两两的女人们在忙活,还有五六个男童女童在追逐打闹,算得上有人烟。
青云山方圆十几里,便只有这处有人烟,却不是平头百姓,而是匪寇。
这些忙活的女人们,玩闹的童儿们,大抵是匪寇的亲属。
洗净的天际蔚蓝蔚蓝的,几朵白云莹玉可爱,蟹壳青衫子扎着两个小角的垂髫男童看着越过石墙,在他稚嫩的笑声中落在木桩的白鸽:
“是鸽儿,鸽儿回来了,鸽儿觅食回来了,我要告诉娘亲!娘亲,娘亲,鸽儿回来了,娘亲,娘亲……”
他迈着小短腿往大义堂里奔,才到大门口就被从里头出来的人扯住了领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