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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誉心如死灰,脸上再也没有半分血色,只觉的眼前金星飞舞,不知是因为被谭婆的那一掌力道太大,还是王语嫣那句话杀伤力太强,让他如堕九幽地狱之中,只觉得浑身冰冷,双眼犹如死鱼眼一般,看得一旁的阿朱、阿碧也是心生不忍。
“段公子,你先坐一会儿吧!”阿朱虽然古灵精怪,但心中极是善良,虽然段誉是自家公子的“情敌”,而且现在变成这样,不过是想染指主母而被拒绝,算起来应该是活该,但看到他这伤心欲绝的样子,还是心中不忍,指着身边的一块大石说道。
段誉眼中闪过一丝感激,虽然王语嫣拒绝了他,但心想只要自己能够时时看到她,那也就满足了,倒也没有拒绝,只能默默无语的坐了过去。
众人一天看到两个痴情种子,只觉得分外有趣,既敬佩段誉与赵钱孙的痴情,又嫉妒慕容复有这么一个娇俏可人的红颜知己,至于谭婆又老又丑,倒也没人会羡慕谭公,相反还有点可怜他,娶了这么一个不安分守己的“母夜叉”。
徐长老一脸无奈的看完了全程,看再没有人说话,咳嗽了一声,向着马夫人说道:“你且将事情从头说来!”
马夫人低眉信首,好似是一只迷失了航向的小舟一般,孤苦无依,声音清脆但却充满愁苦:“大元不幸遭人暗害,奴家只有自怨自艾,更悲未曾为他诞下一儿半女,接续马家的香火。
“幸得诸位叔伯兄弟处理后事,小女子不胜感激,但收拾先夫遗物之时,在他收藏的拳经之中,见到一封用火漆密封的遗书。上面写道‘余若寿终正寝,此信立即焚化,拆视者即为毁吾遗体,九泉难安;吾若死于非命,此信立即交本帮诸长老会同拆阅,事关重大,不得有误’”
石仲棠知道前因后果,对这些事倒是见怪不怪,但群丐听得这话,却是心中大惊,俱是想道:“难道马副帮主的死还有什么隐情?他既然先有预料,为何不早日拿出来,或可免灾呀!”
虽然群丐心中震动,但知道马夫人即将说出一个天大的阴谋,都不敢发出一声惊呼,免得打断马夫人说话,只听她继续说道:“我见先夫写得如此郑重,知道事关重大,当即便要去见帮主,呈上遗书,幸好帮主率同诸位长老,到江南为先夫报仇,这才没见到此信!”
她这一番话刚说完,突然听得一人插嘴道:“马夫人,你既见那信封上写的是‘交于诸长老会同拆阅’,又为何私自做主,要将这遗书交于帮主?我看你也是一个聪明人,怎么会犯这样的低级错误?”
众人寻声望去,却见说话的正是那一直似在局中,又似置身事外北丐帮的年轻帮主,虽然恼怒他突然插嘴打断,但听他这一提醒,不禁都明白了过来,乔峰才是丐帮的帮主,马副帮主既然有遗命留下,于情于理都应该是请应该是给帮主拆阅,又怎么会只写给诸位长老,甚至就连“交于帮主与诸长老共同拆阅”这样的话都不曾写上,反倒是写了一句“交于诸长老共同拆阅”,摆明是将帮主剔除在外了。
乔峰眼睛微微一眯,乍一听石仲棠这话似乎是在呵斥马夫人妇道人家不知轻重,但仔细一想,却分明是在针对自己,好像生怕别人不明白信封上的意思,所以借着呵斥马夫人之时,将这话一言带出,收到的效果不比马夫人话中的“幸好”、“亏得”这几个词差,反倒是让更多的帮众对自己产生了怀疑。
他早已从今晚的种种事谊之中,发现了有一个极大的阴谋环绕在自己身旁,虽然四大长老的叛乱已经平息,但显然事情并没有就此了结,反倒是因此为导火.索,正有一个阴谋铺展开来,现在听石仲棠与马夫人一唱一和,分明是将自己往深渊之中推去,但自知自己行的正、坐得端,生平从未做过什么亏心事,反而轻松了下来,神色泰然,好像并没有发现他们二人话中的针对似的。
马夫人不认识石仲棠,但看乔峰不加阻止,而宋奚陈以及传功长老对他都隐有尊敬之意,况且她本就是个聪明人,自然听出了他对乔峰的“敌意”,闻言也是神色凄苦的说道:“小妇人本就是个女流之辈,没见过什么世面,先夫枉死,一时失了主见,差点将这大秘密拱手送到敌人手中,也幸得大元在天之灵,没让这人得到,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虽然马夫人没说到底是什么大秘密,更没有指名道姓的指认乔峰,但她话中的“敌人”、“这人”,结合之前的话,分明是在影射乔峰,让大批帮众大感愕然。
马夫人看乔峰只是神色泰然的看着自己,丝毫不以为意,心中更加愤怒,接着说道:“我知此信涉及本帮大事,帮主和诸位长老不在洛阳,我生怕误了时机,当即赴郑州求见徐长老,呈上书信,请他老人家做主。以后的事情,徐长老就都知道了,小女子不敢再多言,免得被人恼羞成怒,也杀了奴家灭口!”
她这最后一句话,可谓是杀伤力惊人,表面上怕被人杀了灭口,实际是暗指乔峰害怕信中的秘密泄露,因而杀了马大元,想要将信中的秘密深埋地下,谁知道反倒弄巧成拙,害的这个大秘密即将公之于众。
“荒谬,你这话是说我大哥为了保守你所谓的秘密,杀了马副帮主,他是响当当的好汉子,怎么会做这样的下作之事!”段誉经过短暂的灰心之后,终于重新恢复了过来,听马夫人不断影射乔峰,心中一怒,立时开口反驳道。
乔峰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喜色,自从今日到了这杏子林中,不管是之前的众位兄弟,还是今日刚刚结识的石仲棠,都或明或暗的针对着自己,天下之大,竟无自己容身之地,现在听段誉这样替自己说话,心中也是大受感动,暗叹自己没结拜错兄弟。
“段公子此言差矣,真的猛士敢于直面惨淡的人生,敢于正视淋漓的鲜血。乔兄如果真的行的正、坐得直,又何必怕什么流言蜚语,阁下还是不要参与我们丐帮的帮内事。还是请徐长老说说到底信中说了什么吧!”石仲棠在旁沉声说道。
虽然乔峰现在对石仲棠异常不满,但听到这几句话,心中也是大为认可,心想他这样并不是完全针对自己,只是为了一统丐帮而已,对他的敌意倒是减轻了不少。
徐长老向着乔峰行了一礼,而后上前几步,站在众人的对面,说道:“此事说来恩恩怨怨,老朽当真好生为难,刚刚听到这位小石帮主说,他此来拜访,恰好遇到咱们帮中叛乱,与数十年前的丐帮三分之时如出一辙。
“老夫本想就此毁了这封信,让这个秘密永远涅灭,但一来怕有心怀不轨的人重新将其挖掘出来,他日我帮必然遭受更大的劫难。二来我听那位小姑娘刚刚说‘况且刚才乔帮主都说了,我表哥不是杀人凶手’,让我心中甚是疑惑,觉得大元之死并不是那么简单,所以才打定主意,将这个秘密公之于众,对于丐帮、对于乔帮主,或许都是一件好事!”
徐长老先是从身上解下一个麻布包袱,从其中取出了一个油布招文袋,而后才取出了一封信来,至于他说的那个小姑娘,说的自然是王语嫣,刚刚赵钱孙说慕容复杀了玄悲大师与马副帮主,她激动之下,说出了这句话。
正所谓说者无意,听者有心,王语嫣只是下意识的说出了乔峰的观点,想要凭借他的名气反驳赵钱孙,但在疑心乔峰的徐长老听来,却不是那么回事了。
乔峰讶异道:“徐长老为何会说这样的话?众位长老叛乱在前,乔峰替慕容公子说话在后,这...”话虽没有说完,但其中的意思却是很明显,就是你们因为我袒护慕容复而反我,这于理不和。
徐长老深深的看了一眼乔峰,待见他眼中满是疑惑,还有些许委屈,只能摇头叹道:“乔帮主,我也不知道你是否知道这个秘密,如果你真的不知道,那就听我慢慢道来,你自会明白其中的缘由!”
乔峰躬身道了一声“是”,便退到了一旁,本来那豪气干云的汉子,居然变得如此唯唯诺诺,让周围旁观的众人,心中也是出现了一丝同情与不满,心道:“如果你说不出个可以信服的理由,即使是帮中长老,也不能轻饶,以报乔帮主所受的委屈。”
徐长老大拇指与食指捏着信说道:“这就是大元的遗书,他的曾祖、祖父以及父亲都是丐帮中人,不是长老,便是八袋弟子,我眼见大元自幼长大,他的字迹我是认识的。
“马夫人将信交给我之时,信上的火漆仍然完好,我怕误了大事,就不等众位同来,就自行拆阅开来,拆信之时,泰山铁面判官单兄也在舍下做客,可以为证!”
“不错,当时我正在徐长老府上,亲眼看他拆的的这封信!”单正在旁附和道。
徐长老边说边从信封中抽出了一张纸筏出来,说道:“我一看这信上的笔迹不是大元,心中不禁一愣,又看了上款称呼,居然是‘剑髯吾兄’,更是奇怪,顾不上看信的内容,就看到了信的署名,不禁说了一句‘原来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