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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桑榆姐，你就让我哭一哭吧，除了哭我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顾桑榆拿纸给她擦眼泪，“打起精神来，如果哭能让你的腿恢复如初，我倒是愿意跟你一起哭到天亮，可事情并没有这么简单。”
“其实、其实我知道的，”文雅抽抽搭搭，说话也断断续续：“我知道你想劝、劝我，我都、都明白的。”
那天警察将她从车里抬到担架上，她迷迷糊糊看到自己的腿。
其实她知道顾桑榆想说的话，她不过是想劝自己放宽心来着。
她自己也知道这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可她还是控制不住的流眼泪。
她抬起头深吸一口气，吸了吸鼻子，“我知道的，我以后是个瘸子——”
“那又怎样？”顾桑榆打断她，“你照样可以用自己的双手去拥抱蓝天去感受太阳啊。”
“文雅，这世界上并没有什么事情是过不去的，人这一生除死无大事，你明白吗？”顾桑榆耐心道：“也许你现在会觉得你不能像从前那样走路对你来说简直是噩梦，但你想想，相对于那些在车祸中丧生的人来说，你还是幸运的。”
顾桑榆压低了声音：“甚至文老师——跟你的父亲比起来，你也是幸运的，不是吗？”
是啊，父亲已经走了，他应该也想让自己好好地活在这世间吧？
可是——
“文雅，这世界上还有许许多多的人，他们有的贫困潦倒，为了那两块钱的午饭而发愁；有的双目失明看不清这色彩斑斓的世界，可他们仍旧积极努力的寻找工作；有的被生活打击到失去信心，可为了家人他们还是勤勤恳恳的上着班……”顾桑榆叹了口气，“这世界哪儿来那么多完美呢？”
“当面对不幸的时候，你的未来取决于你的态度。你还年轻，人生还那么长，等钢板拆了你好好地配合康复治疗，你的腿不会像你想象中的那么严重，”顾桑榆口气郑重，“相信我，先别急着给自己下定论，将来会怎么样谁都不好说。”
“桑榆姐，你说的我都明白，可我、我还能像从前一样去学校上学吗？”
顾桑榆看她止住了眼泪，笑了一下：“当然，你并没有哪里比别人差，你还是从前那个漂亮又自信的文雅，不是吗？”
“我、我真的可以吗？”
她有些不确定，她害怕同学和朋友用同情或者是异样的眼神来看自己，她受不了。
“当然可以，你无需去在意别人的目光，”顾桑榆又捏她的脸，“只有自己的内心变得强大起来，对于旁人的非议和议论你都可以做到云淡风轻，到那时候，谁又能看轻了你呢？”
“自己的内心？”
顾桑榆点头，眼睛里带着鼓励，“等你内心足够强大了，别人说什么根本影响不了你。文雅，你要相信自己不会比别人差。”
顾桑榆的双眼大而有神，带着肯定，她说自己不会比别人差的。
是啊，她为什么要去想别人会用什么目光来看自己？
她何必那么在乎别人的眼神？
她是为了他们而活吗？
自己开心不是最要紧的吗？
况且她并没有怎么样啊，她只是走路看起来不那么自然而已，这已经很好了啊。
她的腿还在，她不用坐轮椅来代替步行，她该满足的。
顾桑榆的嘴角带着笑，眼睛里暖意洋洋，声音也非常的悦耳动听，“文雅，你要记得，你从来都不是孤孤单单的一个人，伤心难过的时候想想你的家人，他们都是很爱你的。”
“桑榆姐，姐姐——”文雅又扑到顾桑榆的怀里，声音有些哑，“我知道了，我明白了，我懂了，我会好好的。”
顾桑榆轻轻拍她的背，柔声道，“我就知道文雅是很懂事的，答应我，这段时间好好休养，如果觉得不开心就给我打电话，好吗？”
“嗯。”
这时护士推开门进来替她换药，顾桑榆赶紧帮她擦眼泪，文雅抽抽搭搭的擤鼻涕，顾桑榆则安静坐在一旁。
她看到去除纱布后文雅的腿，整个腿都肿的老高，那护士动作也比较轻柔，尽管这样文雅还是疼的叫了两声。
换好了药文婉清和陆哲推开门走了进来。
陆哲走过来朝顾桑榆说，“我们该走了，让文雅好好休息。”
顾桑榆点头，站起来捏捏文雅的鼻子：“我走了，可不准哭鼻子了。”
“你来多看我几次我保证又乖又听话。”
顾桑榆明媚一笑，“没问题。”
文婉清说，“桑榆，没事的时候多来看看文雅，你们年轻人能聊到一起。”
顾桑榆点头，“放心吧姑姑，我有时间就来。”
陆哲牵起她的手转头向文婉清微微颔首，“那我们就先走了。”
刚出病房门，马志远带了几个男护走了进来。
见到陆哲拉着顾桑榆的手，马志远微微一愣，回过神来扶了扶眼镜，“我来送文雅转到骨科去。”
陆哲神色自然，“交给你了。”
马志远示意那几个男护先去病房帮忙推文雅的病床，他见陆哲丝毫没有要避讳的意思，他笑道，“放心办你自己的事情去吧。”
顾桑榆刚冲马志远笑了一下就被陆哲拉走了。
等走远了一些顾桑榆另一只手扯他袖子，“刚才那样好没礼貌啊。”
她都没来得及跟马主任打个招呼。
“自己人，不讲那么多规矩。”
最主要是他见不得顾桑榆冲别的男人笑的那么甜。
只朝他一人笑不好吗？
坐在车上顾桑榆的肚子叫了起来。
她系好安全带：“咱们去哪儿？”
“吃午饭。”
顾桑榆摸着肚子，“早饭午饭一起解决了，到是省事了。”
吃过饭，陆哲带着顾桑榆来到了一家台球室。
在一栋大厦的负一层。
装修的很是华丽，看着走廊两边贴着亮闪闪的金砖，顾桑榆啧啧了两声，打个台球搞得跟走进皇宫似的，简直要闪瞎她的眼睛了。
虽然好几年没见到，但吧台的经理一眼就将陆哲认了出来。
他连忙迎了过去，口气十分恭敬，“陆少大驾光临，不知道今天几个人？”
陆哲面色清冷，“就我们两个。”
经理看陆哲身后没像从前一样跟着保镖，不禁有些好奇。
但他这身份也没资格问，他想了想连忙在前面为陆哲二人领路，“那就贵宾包厢吧，这边请。”
经理七弯八拐的将两人带到了离大厅比较远的一间包厢。
推开门一进去正中间摆着台球桌，墙上还挂着大屏幕的液晶电视，不远处放着三人座的沙发，沙发旁边是冰箱和一个小吧台。
吧台里面是酒柜，上面放着各种各样的酒水。
顾桑榆走进去坐在沙发上，挺舒服，她歪头看旁边的小吧台，“还能在这里喝酒？”
经理笑道，“当然可以。”
顾桑榆又站起来打开冰箱门，直接从里面拿了一瓶苏打，“调酒师呢？”
“稍后就到。”
顾桑榆点点头，从架子上挑了一根台球杆，冲陆哲笑，“来吧陆院长，我陪你打几把？”
陆哲知道顾桑榆会打台球，但打的怎么样他就不清楚了。
他见顾桑榆笑的高兴，“输了可不准哭鼻子。”
顾桑榆哼了一声，“谁输还不一定呢。”
说话间又进来两人，一人是调酒师，一人是服务生。
经理对两人说了几句话，这边顾桑榆和陆哲还没开始打，他走到陆哲面前毕恭毕敬，“陆少，那您先玩，我就先出去了，有什么事您吩咐。”
陆哲嗯了一声。
经理出门的时候将门也带上了。
服务生把球摆好就站在十分安静的站在角落。
陆哲开的球，他力道适中开球就进了一个。
顾桑榆坐在小吧台前的酒吧椅子上，转过身看陆哲打球。
他今天穿的十分休闲，下身是亚麻色的小脚休闲裤，上面配了个简单的素色圆领T恤，给人感觉这人十分的干净利落，而且身形又显得很修长，他俯身打球的动作也相当帅气。
他一口气进了四个球。
到第五个球的时候他轻轻一推，滑竿了。
顾桑榆乐的蹦起来，摩拳擦掌，“陆院长，您就瞧好吧。”
陆哲见她那调皮样笑道：“我瞧着呢。”
倒不是他小瞧她，只是女人打台球的本来就少，而且在叶县两年，他也从来没见过、听说过顾桑榆去台球厅。
即使她上大学会打，但现在工作已经这么多年了，手生也是难免的。
可他丝毫没想到，就他接过调酒师调来的一杯酒的时间，顾桑榆已经追上他，也进了四个球了。
他笑了笑，没在意。
等他将酒杯里的酒喝完的时候，顾桑榆已经将自己这边所有的球都打完了，正在打黑八。
陆哲这才站起身走到她面前，她俯下身球杆对准白球，正在找角度。
他看到她的侧脸，非常的专注认真。
顾桑榆十分专心，她找准角度，控制好力度，一杆进球。
看到黑八也进了洞，陆哲的眼珠子算是掉了下来。
顾桑榆杵着球杆，歪着脑袋，“怎么样？”
陆哲不得不为她鼓掌，“你是我见过台球打的最好的异性。”
因为他认识的女人鲜少有打台球的，尤其又像顾桑榆打的这么好的，倒还真的是没有。
哪怕是在陆哲认识的所有人中，顾桑榆的球技也算是上等的了。
顾桑榆冲服务生打了个响指，“再来一把，摆球。”
第二把开局，顾桑榆先开球。
她的力道也不小，一杆将球打散开来。
陆哲连进三球，轮到顾桑榆，她又将自己这边所有的球都打进去了。
打黑八的时候眼角瞟到陆哲的嘴角好像在抽抽，她想了想不露痕迹的滑了竿。
陆哲抓住机会连进两球，但还是没能挡住顾桑榆将黑八打进洞的气势。
两局打下来陆哲毫无悬念的输给了面前这个小丫头，顿时觉得面子上挂不住。
他暗暗咬了咬牙，“再来。”
他就还不信了，他赢不了顾桑榆了。
两人连着打了六回，很不幸，虽然陆哲球技也不差，可顾桑榆则更胜一筹。
六回打完了，两人坐在小吧台前喝着调酒师调的鸡尾酒。
“我从来都不知道你的台球打的这样好。”他自以为已经将顾桑榆的方方面面的事情都了解到了，可没想到那并不是全部。
顾桑榆冲陆哲飞了个媚眼，“我身上还有许多陆院长‘没想到’的事情。”
仰头又喝了口酒，这鸡尾酒的度数不高，酸酸甜甜的，倒像是果子酒，还挺好喝的。
前一秒还媚眼横飞，下一秒喝酒的姿势就是一饮而尽，豪迈万千。
这还真是鲜明对比。
陆哲见过的女人不少，她们大多端庄温柔，端着酒杯的姿势也是十分优雅，喝酒的时候也只轻轻抿一口，像顾桑榆这样的还真不多见。
她一口一杯，调酒师都来不及调酒了。
喝完之后她还毫无顾忌的砸吧砸吧嘴，发表感言。
“这个太酸。”
“这酒味好重啊。”
“这个可以，再给我来一杯。”
连喝三杯，她的脸有些泛红。
陆哲看她喝酒喝的兴起，不禁皱眉，这是个小酒鬼啊，又问她：“还打么？”
顾桑榆放下酒杯，“打啊，来。”
本来说好是陪陆哲玩的，却没想到陆哲全程败给了顾桑榆。
她俯身打球的姿势也是十分帅气，出杆迅速，绕着台球桌找角度的时候，她的眼神盯着目标，仿佛在看自己的猎物。
一双大眼专注有神，打球的时候果敢迅速，这样的顾桑榆是陆哲从来没见过的。
从前陆哲远远的看她的时候，她是明媚可人的，工作的时候是专注认真的。
后来两人的关系有了更加进一步的发展，使得他对她的了解又更进了一步。
她不止明媚可人，也十分懂事暖心。
而现在——她站在台球桌边观察着每个台球的分布，周身散发出来的自信仿佛整个局面她都能运筹帷幄。
这样的顾桑榆，陆哲仿佛在她身上看到了一丝霸气。
那种专注和自信从她身上散发了出来，异常的耀眼。
两人又打了几把，顾桑榆说累了，叫那个服务生和陆哲打，自己走过去将墙上挂着的液晶屏打开，直接看起了电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