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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争就是这样,当你感觉很轻松的时候总是最危险的时间。突厥人用生命和鲜血证明,他们之前的胜利,都不是侥幸取得的。
狼是嗜血的,具体的表现在于,对别人的生命不在乎,对自己的生命同样的不在乎。看着那些光着膀子,嘴里叼着把破刀蚂蚁一样往城墙上爬的家伙。云浩的头皮都发在发麻。
轰隆隆的巨响不停点儿的响起来,随着爆炸声。锋利的铁钉和钢珠四处乱飞,割破突厥人的皮袍子深深嵌进他们的肉体里。那些血流不止,浑身带着恐怖伤口的家伙,仍旧爬墙不止。尽管他们惨叫着嚎叫着,可爬墙的脚步从未停止。直到血流干的那一刻!
面对这样恐怖的敌人,云浩终于知道。为什么强大如大隋,也不能打败他们。为什么李二取得的大捷,是那样的令人激动。
只要是人就会害怕巨大的轰鸣,云浩敢肯定突厥士卒也是害怕的。因为在爆炸的时候,他们的身体会发抖。胆怯一些的,甚至会被吓得坐到地上。可发抖的家伙只会愣神一下,然后就接着发疯一样爬城墙。坐在地上的家伙,会以最快的速度跳起来。带着羞愧,不顾生死的进攻。仿佛想要用自己的鲜血,洗刷一下刚刚的怯懦。
伤亡的人数在直线上升,突厥人的伤亡是唐军的两倍还要多。城下的尸体已经堆积差不多两尺高,而且还在不断的堆积。大有拿尸体堆上城墙,就赢了的意思。
记得有一位古罗马的将领,在与日耳曼军队征战多年后,发出了这样的感叹:他们不懂军事,却很彪悍,不懂权谋,却很狡猾。这句简单的话,蕴藏着深厚的哲理。
很多人说过,最好的老师,不是特级教师,不是名牌学校,而是兴趣。但这个答案是错误的。
在这个世界上,最优秀的老师,是生存。
为了一块土地,为了一座房子,为了一块肉,为了在这个世界上多活一天,熟悉杀戮的技巧、掌握抢劫的诀窍,无须催促、无须劝说,在每一天生与死的较量中,懂得生存,懂得如何去生存。
生存很困难,所以为了生存,必须更加狡诈、必须更加残暴。
突厥人在战争中学习战争的天赋一流,或许这也是上天把他们扔到大漠草原混生活的原因所在。
火药弹很快失去了应有的效力,因为一枚点燃的火药弹扔下城之后。立刻会被疯了一样的突厥人搂在怀里,然后和大地母亲做着最热烈的拥抱。沉闷的声响之后,活人变成了碎肉。可火药弹的威力,也大打折扣。
云浩脸色铁青,薛举的陇右骑兵他见过。给他的印象就是彪悍而已,突厥人给云浩的印象堪称铁血。这样的敌人,可怕又可敬。云浩第一次对自己的对手,生出了敬意来。尽管,这些人冷酷残忍野蛮。可他们真的是合格的战士!
“用火油弹吧!”云浩无奈的叹了口气,他感觉自己像是那个点燃火柴取暖的小女孩儿。一篮子火柴绝对抵御不了寒风,可为了片刻的温暖,她却不得不一次次划着了火柴。
传令兵立刻跑开传达云浩的命令,很快带着火焰的燃烧弹从城楼上扔了下去。动物的本能是怕火的,人是高级动物,可还属于动物的范畴。可当云浩看着那些满身火焰的家伙,惨叫着趴云梯的时候。云浩被深深的震撼了!
虽然这种行为很英勇,很感人,甚至能让敌人感到震撼。但云浩认为,这种行为很缺心眼儿。
燃烧的身体,很快点燃了云梯。烧断的云梯从城墙上坠落,然后点燃了更多的东西。当然,盛彦师从城头上扔下去的火把,也起到了推波助澜的作用。
围绕着并州城的大火迅速的燃烧起来,火焰带着热浪打着旋子。把黑烟以及突厥人攻城的希望,带到了天上。云梯烧不了多少时间,火把燃烧的时间更短。最好的燃料,其实是城墙下面那些人。活着的!还有死了的!
燃烧的尸体不断流出一滴滴的人油,助涨着火焰的威力。活着的人会带着火焰哀嚎奔跑,死了的人会在熊熊烈火中,猛然坐起来。眼睛鼻子嘴巴里面都冒着火,形象极其骇人。
在熊熊烈火中,攻城停止了。没办法不停止,燃烧的大火掀起的热浪,让人回避到十丈之外。城楼里面的云浩,觉得脸火辣辣的疼。嘴里鼻子里,满是恼人的焦臭味儿。
唐军得到了宝贵的喘息,颉利的心在滴血。
那些都是突厥人最勇猛的战士,进攻了一个上午。眼看并州城就要被攻下来,唐军又弄出这种缺德的玩意儿来。这大火看起来,得烧上一段时间。厚达三尺的尸体堆,给火焰提供了充足的燃料。
“伤亡了多少人?”颉利看着头发卷曲的阿史那思摩。
“五千多人!”阿史那思摩看了一眼颉利,垂下头回答。
颉利的心一抽,这五千人都是突厥一族的精华。仅仅一个上午连带一个中午的时间,就葬送在并州城下。
“火灭了,我再去!”阿史那思摩咬着牙,他的许多部重还有兄弟都在燃烧。现在他最想做的就是冲进城里,然后把那些该死的汉人全部杀光。
“算了!不要再去了,天黑之后我们撤兵。”颉利无奈的叹了一口气,拍了拍阿史那思摩的肩膀转身就走。
“为什么?”阿史那思摩红着眼睛,狼一样扑向了颉利。抓着他的胳膊,不让他走。
“攻破这座城又怎样?一座城就差点儿让我们流干身体里的血,你知道河北有多少座这样的小县城。”
“可其他的县城,没有这么多守军。或许,也没有这么恐怖的武器。”阿史那思摩梗着脖子,他实在不愿意这样离开。
“你只是说或许!作为突厥人的王,我必需像狮子一样勇猛,同时也要像狐狸一样发现陷阱。我们伤亡了这么多人,即便回到草原上。又怎么能继续让那些蠢蠢欲动的部落臣服?草原不止是突厥人的草原,还是许多部族的草原。
如果我们将勇士都葬送在这里,一旦取得不了胜利。突厥一族就会被奚人,羁勒人取而代之。我们将失去赖以生存的家园,从草原上的雄鹰,沦为最低贱的奴隶。他们施加在他们身上的残忍,他们会百倍的奉还给我们的子孙。阿史那思摩,你是阿史那家最勇敢的战士,却不是一个合格的王。”
颉利说完话,再次拍了拍阿史那思摩的肩膀离开了。任由身后的阿史那思摩发出最为凄厉的咆哮!颉利知道,突厥人随意抢掠汉人的好日子结束了。或许是时候跟刘文静谈谈了,勒索最多的好处回到草原舔舐身上的伤口才是正途。
作为突厥人的王,不给自己留条退路是不行的。几十万人跟着自己要吃饭,如果在汉地损失惨重。将来回到草原怎么称王?狼族的后裔被狐狸欺负,颉利绝对不会让这种事情发生在自己身上。
刘文静是哥哥的朋友,虽然自己不喜欢他。可为了获得更大的利益,交个朋友也不是不行。
战争当中,当你觉得坚持不住的时候。或许你的敌人也正有同样的感受!
云浩感觉自己快坚持不住了,一个上午左武卫伤亡了一千五百多人。云浩不得已一次次,把正在轮休的队伍拉到城墙上去。城墙就是一座血肉磨坊,活人填进去支离破碎的死人流出来。
火油消耗了一半还多,火药只剩下三分之一。没有了这两样东西,云浩真不知道自己应该怎么样对付海浪一样拍打过来的突厥人。第一次,云浩觉得死神距离自己是这么的近。
盛彦师的脖子被流矢划出一道口子,很危险!如果再歪上半寸,锋利的箭矢就会切开他的动脉。现在看到的,就不是一个脖子很粗的家伙,而是一具尸体。
以前总说屁股中箭,看着趴在担架上“哼”“哼”的邱师利。云浩感觉自己的嘴是不是开过光!因为,这货的屁股真的中了一箭。
究竟是怎么中箭的不得而知,反正一枝流矢顺着甲叶子钻进了他的屁股里。这货同样好运,如果射到脊椎上。他这辈子休想继续走路!
伤兵满营啊!除了雄阔海这个似乎永远可以战斗的小强,左武卫的军官有一半儿都带着伤。
冷兵器时代的军官不同于热兵器时代,这些家伙脑子里根本没有给我上的概念。跟我上的作风,深深刻在他们的骨子里。
城墙外面的大火有逐渐熄灭的趋势,云浩让人准备好了热水。只要火焰熄灭,就以最快的速度浇在城墙上。热水比冷水更快结冰,而且热水结的冰更加光滑。
突厥人似乎没有再进攻的打算,云浩认为这种规模的攻击。自己差不多还能顶上三到五天,如果那时候还没有援军到来的话,自己就需要交代一下后事了。。
收拢起自己的部下,云浩看着一张张熏得小鬼儿一样的脸。站起身来,深深的给部下们鞠了一躬。
所有人都震惊了,他们甚至反应不过来,是不是要搀扶一下自己的大帅。
“兄弟们!火油快用完了,火药也快用完了。剩下的战斗,只能靠我们手中的刀剑。援兵什么时候到,我不知道。甚至会不会有援兵来,我也不知道。这些话我开诚布公的告诉你们,就是让你们知道。或许我们都会死在这里!
想走的,或者想投降的。我都理解,可突厥人四面围城。想走出去,可能比登天还难。想投降的话,死的可定比猪都难看。怀疑我说话的人,可以看看城下那一层焦黑的尸体,还有骨灰。
既然活不了,我们就为自己的命战斗。拿起你们的刀剑,用敌人的血证明汉人的勇武,不输于他们突厥人。我大汉儿郎顶天立地,想要吃掉我们。先得崩下一颗牙才行!杀!”
云浩举起了手里的横刀,嗓子喊劈了走了音儿。
将士们不在乎,突厥人破城之后能干出来的事情大家都清楚。杀了这么多突厥人,以他们的性子。这座城市里,绝对不可以留下一个活人。既然这样,杀一个够本儿,杀两个他娘的赚一个。
“杀!”将士们举起横刀,喊杀的声音震得屋瓦上的积雪“噗”“噗”往下掉。
城外的颉利也听到了震天杀声,无奈摇了摇头走进了帐篷。帐篷里面,刘文静笑眯眯的躬着身子。看到颉利走进来,立刻把腰弯得更低了。作为突厥人民的老朋友,刘文静知道怎样讨好突厥人。
刘文静身边是处罗可汗的心腹大将,颉利的好朋友康鞘利。作为并肩作战的战友,康鞘利曾经参与了李渊进攻宋老生和鱼俱罗的战斗。跟刘文静,可算是交情莫逆。这一次刘文静来突厥军中,就是康鞘利牵线搭桥。
“唐使刘文静拜见可汗!”刘文静显得非常谦卑。同时,双手奉上了自己的礼单。进庙烧香的规矩他知道,更何况突厥人这座庙里面还换了菩萨。处罗可汗是他的朋友,颉利可算不上。
“经常听兄长提起你,你是一个不错的人。大唐的皇帝让你来干嘛?让老子退兵?刘文静,你都看到了。数十万突厥勇士枕戈待旦,就算我同意了。他们也不会同意,就算他们同意了。他们手里的刀剑,也不会同意的。”颉利只是瞥了刘文静一眼,大刺刺的坐到了中间。
“可汗,这一次突厥大军犯边……!”
“草原上起了白毛风,我们的损失惨重自然要到汉地来躲避。既然大唐和突厥是兄弟之邦,把河北借给我们躲避风雪,这不算过份吧!”刘文静的话没有说完,就被阿史那思摩蛮狠的打断。
“这……!”刘文静惊骇的眼珠子都要掉下来了,见过不要脸的可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