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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瑞冷哼一声,“刘二,你爹管着府里的花木,你小子仗着这个营生,别把家底都赔光了。”
刘二放下手里的活计,拍拍手,陪笑道,“大伯,您是这府里的管家,谁敢挑我的不是,侄儿有什么不是,还请您担待一二。”说罢将炉子上温着的热酒倒了一盅。
“大伯,喝茶。”
刘瑞很是受用,接过喝了一口。
冷碧轩。
阿庆几个人围着炉火在后面的罩房里面取暖。
“阿庆哥,那刘二算个什么东西,仗着自家人在府里得脸,就敢给咱们脸色瞧,明明是姑娘的恩德,让府中每人都分一块鹿肉,他给他认识的人都分了最鲜嫩的一处,给咱们冷碧轩的人就是一些边角料。”
“是啊,可惜将军不管事,内院里面有姑娘主持,外院都是刘管家把持着,咱们有苦也是没地方说。”
阿庆扒拉着火堆里面的红薯,一言不发。
“要不咱们去找姑娘?”
“不可,都是些没边的事情,姑娘知道了也会觉得是我们小题大做,反倒没趣了。”
帘子被掀开,阿华搓着手进来,“刚刚画水阁的邢妈妈来了,说是姑娘吩咐,赏了年礼,除了一些定例的赏赐,跟着主子到外面去的,每人还多了两套大衣裳,听说都是好料子,让我们将各人的尺寸报给针线房,年前就做出来。”
阿庆有了主意,“有银子没?”
阿华说道:“自然是有的,府里的丫鬟是簪子衣裳布匹,姑娘体贴,外院的小厮都是按例换成了银子和衣裳,一等的例足足有五两呢。”
五两银子相当于众人半年多的月例了。
“这么多?”
“自然是的,姑娘素来大方,只怕等拜年的时候只要咱们嘴甜些,还有赏赐。”
阿庆一下就抓住了重点,“刘二那边怎么说?”
“切!那小子一有银子不是花天酒地就是开设赌局。”
屋子里还是有聪明人。
“阿庆哥,你是说?”
阿庆眼眸微眯,满是算计,“哼!他爱赌就让他赌个够,拿二两银子给上夜的人,让他们晚上打酒去吃,将军只怕今天回来睡的早,不必太尽心了。”
“是。”
刘二,要怪就怪你惹了不该惹的人。
画水阁。
简兮吃饱喝足,换了一身轻便的衣裳,头上的些去钗环,一头青丝就这样散着。
她让人将藤椅放在窗前,上面铺了一整张的虎皮毛毯,躺上去就像坠入云端一样,就着雪景看书,好不惬意。
邢妈妈将差事办完前来回话。
简兮懒懒的应了一句。
邢妈妈忍不住说道,“姑娘。”
“怎么了?”简兮翻动书页,似乎专注于书上的内容。
“恕老奴多嘴,姑娘这么一番厚赏,只怕是不妥。”
简兮合上书册,疑惑道:“怎么不妥?难不成邢妈妈还嫌银子烫手不成?”
邢妈妈还想继续说,只瞧见简兮眼眸中深藏的笑意,就明白了几分,随即恭敬说道:“姑娘心里有成算就好,老奴是来复命的,差事都已经办妥了。”
“辛苦邢妈妈了,只要你专心为我做事,我定然许你一个太平晚年,今儿小年夜,我这边没什么差事了,也不用人上夜,我已经赏了一桌席面,就摆在后面的耳房,桂妈妈她们已经去了,你们都是从王府里跟着我出来的,你办完差事,也去吃杯酒罢。”
“是,多谢姑娘。”
屋里又剩下简兮一人了,静悄悄的,四下无人,简兮翻开书页,续着前面的内容看下去。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
她也不想这么算计,但是从小到大的经历,她对这世间的真情总是抱着怀疑态度。
总是忍不住想去试探,但是每一次试探的结果都和她心中的猜测大差不差。
刚开始,她气愤、恼怒,她恨有人裹挟真心,背后充斥着算计猜测。
但是无奈,世事变化无常,她无力、纠结,却又不得不去争去抢,成了自己最讨厌的样子。
久而久之,她也做起了局中人,看着别人为了利益争来争去还挺有意思。
人生本就无趣,总要给自己找点乐子。
后面耳房里面传来欢声笑语,年轻可真好。
简兮合上书册,走到绣架旁,上面还有最后一点就做好了,是一整幅的簪花仕女图。
腊月二十八是轩辕帝的生辰。
听说轩辕帝年轻的时候最喜欢附庸风雅,老了更是追求雅致,就连宫中的后妃都是投其所好,打扮的清淡娴雅。
她打算送这个屏风过去,双面绣色调平和,绣面光滑,看着赏心悦目,总归是无功无过的。
入夜时分。
本该是休息的时间,前院却吵嚷了起来。
哐哐哐!
“姑娘歇息了吗?”晓霜的声音传来。
“进来。”
“是。”
门推开,外面的冷气溜了进来。
简兮坐起身,不由得感觉到一股冷意。
晓霜点上蜡烛,从一边的柜子里拿出一件白色风毛的披风,给简兮披上,才说道:“姑娘,前院闹起来了,将军身边的小厮来传话,说是有下人开设赌局,还动起手来。”
“竟有此事?哥哥现在在做什么?为什么不去回禀他主持,偏来找我。”
晓霜哈着气,搓搓手,“阿庆说,将军今天和同僚出去喝酒,回来宿醉,怎么叫都不醒,所以来请姑娘的示下。”
“你也不披件衣裳,仔细冻着。”
主屋的动静惊动了已经安寝的紫翠等人。
众人急匆匆的套着衣服,不明所以。
简兮披上披风,吩咐道:“晓霜,你穿好衣服陪我一起去,除了守夜的人,其他人都去休息。”
“是。”
晓霜套了件夹袄,随意用簪子挽了个发髻。
眼见着简兮推门出去,晓霜急忙拿了灯笼走在前面。
前院里面,护院都是沈南星从军里找的人,家底都是清白的。
刘二和犯了事的小厮一并被压在一处。
因着喝了酒,刘二嘴里没了遮掩,“你们这起子腌臜货,我看你们谁敢动我,我爹是府里的管事,我大伯是刘管家,你们得罪了我,以后别被我抓住把柄,将你们赶出将军府。”
“哦?我倒不知,刘管家在这将军府竟然可以只手遮天了?”
简兮轻快的声音传来。
众人纷纷下跪行礼。
“见过姑娘,姑娘安好。”
“我倒是想安好,只是你们这大年夜的也不让我安生,好从何来?”
有眼色的小厮已经搬来椅子,简兮打了个哈欠,坐在正位。
“这些人犯了什么事?”
张大回话:“回姑娘,属下循例在外院巡视,没想到发现这些人在值夜的班房,聚众赌博吃酒,闹闹哄哄不成体统,刘二竟然还带头打了赢钱的王老六,都见了血,属下见事大,不得不差人去请示姑娘。”
简兮用力拍向扶手,“大胆!夜聚饮博可是犯了家规的,真是狗胆包天,今日幸亏是有张大在,若是靠你们值夜,有歹人进来了,这一家老小的生死岂不是都是被人家捏在手里?”
简兮向来对下人十分宽和,陡然翻脸,众人也措手不及。
跪在下面战战兢兢。
刘二还想求情,“姑娘,奴才知错了,请您看在我大伯的面子上,饶了奴才一次罢。”
简兮揉了揉额角,明知故问,“你大伯?你大伯是何许人也?你说出来,让我也听听,究竟是何人的面子,能做了我和将军的主?以后我也就记在心里,不敢管你们赌博聚饮了。”
冷风吹过,刘二打了个哆嗦,身上的酒意也醒了几分,自知犯了忌讳,不敢多言。
“刘管家人呢?出了这么大的事,刘管家倒是睡得香。”简兮询问道。
底下有机灵的,知道简兮今天要杀鸡儆猴,忙跑去送信。
不消片刻,刘管家披着外衣到了,见到院里的阵仗,连忙跪下,“姑娘安好。”
简兮站起身,一字一句说道:“今儿小年,我不好发落,这些人犯了事,明天一早按家规处置,该打板子的打板子,该赶出府的赶出去,让家中下人都来看着,以后也知道各司其职,张大等人办差得力,赏一个月的银米。”
“是,多谢姑娘,这些都是咱们分内的事,哪敢讨要赏赐?”张大连忙道谢,眼里的高兴怎么都遮不住。
一个月的银米,加上简兮的年节赏赐,这可真是个肥年。
简兮不管底下人的心思,该敲打的还是要敲打,“刘管家若是徇私,被我知道了,你这差事也算是办到头了。”
刘瑞震惊,连忙保证道:“姑娘放心,老奴断然不会徇私,天色已晚,扰了姑娘清净,是奴才的罪过,还请姑娘回去好生安寝,后面的事老奴一定会办好。”
简兮打了个哈欠,“晓霜,和我回去。”
“是。”
第二日。
将军府的众人都聚在前厅看着张大等人对犯了事的小厮打板子。
张大本来就是军中退下来的,手底下一点都没藏私,二十个板子下去,只打得血肉模糊。
底下有胆小的下人竟然被吓得晕了过去。
自此,众人才明白,将军府中一向和善又大方的简兮姑娘,才是真正眼底揉不得沙子的,以后办差无不尽心。
沈南星知道了,直说简兮打得好,这种人要是放在军营里面,打二十军棍都是轻的。
众人见沈南星是真的不管事,一时间,将军府竟然以简兮的话马首是瞻。
自此,简兮终于在将军府站稳了脚跟,令行禁止,无人不服。
再没有人敢因为简兮年纪小,而有所轻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