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昏暗的房间内,小雨坐卧在床上,别头望向窗外,今夜的月光似乎格外的明媚,而街市也如往常般静僻。不觉抚摸脖颈处的抓伤,直到现在还隐隐作痛。
母亲自然问这伤痕的来源,而自己也用谎言掩盖了事实。
深呼口气,回顾从开始到现在所发生的事,虽看似这一切都和凌决有藕丝般的关系,也像是他一人掀起的,但却对他恨不起来,如果说要恨的人,那便是自己吧。
自我反省,换位思考,察觉他人的细节,做自己想做的事,再抽离不必要的情感,然后变得肮脏,随即融入这个社会,最终变成世界的一部分。
这是我对凌决印象最深的一句话。
我以为肮脏带来的是苦痛,可当改变后才发觉,原来当黑暗达到一定程度时,也就没有所谓的洁净了。
可能就是这样,我们总是在一昧听信别人的话语,巩固眼前的事实,接受不断的暗示,潜意识的认为这就是我们自身的缺优点,可值得深虑的是,我们又有花多少时间来反省自身?
我以为恐惧支配着我的心灵,却不知虚伪也在虎视眈眈的盯着我。
宛若此刻,我不知道以前的路小雨是真实的,还是此刻的小雨是真实的。
但正如今晚对凌决所说的话,我很喜欢现在的自己。
起身走到窗前,空荡的街道内不见行人,也忽然想起在小巷遇见受伤的那两口子,男人被殴打,女人则在一旁哭泣。当时的我以为前去帮助就能克服恐惧,而如今想起,不觉嗤笑自己的作为。因为无论怎样,当这个想法萌生的时候,自己就已经被虚伪所占据。
虚伪即是面具,即是谎言,也即是掩饰。
从前的我就是这样,不断的逃避现实,逃离我所排斥的事物,封存于自身的世界,以为这样会感到满足,但,却使我变得虚伪恐惧。
其实恐惧无论何时都会存在,只不过要懂得如何不被它所支配。就像今晚一样,说不害怕是假的,但所幸的是自己已经学会了平静,懂得如何利用别人的弱点来寻找突破。若是以往,自己一定会大喊大叫,而这种行为不会带来实质性的效果,只会使事情变得更糟糕。
也没有过多得心思去寻找真实的自己,哪怕面具仍在,我想这样如果一直戴下去,以后想撕毁,都很难吧。
褪去睡衣,小雨展开臂膀,裸身贴于玻璃窗,体触的冰凉刺激着神经,也感到从未有过的快感。
大概,这就是凌决所说的新生吧。
家内无人,常出差的父母今夜又未能归来。
郭宣菲踮脚轻踏入浴缸,当温热的暖流灌通于全身时,竟落下了两行泪水,而嘴角,却仍扬着微笑。
闭眼埋入水中,欺骗着自己没有眼泪,而也在坠落的一瞬间,听不到任何声音,仿佛一切停止般宁静。
错误存在的时候我们大都会去掩饰错误。
好似从始至终,我都是在指点别人的错误,从未反省过自身的错误。
即使是有,也会想方设法去掩盖。
嫉妒带来的是自卑,而自卑换来的却是暴戾。如果那晚不是凌决的到来,我可能真的会犯一个无法掩饰的错误。
从苏沐冰口中,也明白了整件事情的原委,当时的自己很惊讶,但更震惊的是凌决的作为,从没想过接触他的我,现在竟有点佩服他。
我主动向苏沐冰提出分手,并没有过多的感伤,反而有种未有过的轻松,可能生活就是这样吧,繁华过后,平淡如水。继续走下去未必是什么好事,而现在留步,却会为以后存下一段美好的回忆,即使这山峦布满许多沟壑,但总比无风的道路要好很多。
挺身浮于水上,我打理着湿漉的头发,忽然一股悲伤涌窜心头,还是忍不住哭了出来。
却仍相信,这是最后的一次哭泣。
毕业那天,凌决与小雨还有冷若尘三人并行朝外走去。
冷若尘回头望向走在身后的张林刚,他和几位同学有说有笑的走着,看上去彼此非常的开心;回眸望向前方,看到校门处,王宁与身着衣着朴素的母亲走在一起,洋溢着灿烂的笑容,对身周传来的异样眼光并不在意;待出去学校,看到沈易言与萧斓手牵手朝家的方向走去,而在沈易言别头与冷若尘相视的一瞬间,露出了温柔的微笑。
长呼口气,此刻的我,感觉这个世界是那么的明媚。
虽然因为凌决的缘故我失去了沈易言,但终归所有,错的还是我们。其实没有他的话,我也不敢保证沈易言在遇到萧斓后,会不会像之前那样对待我,而若以现实角度来想的话,这样的结局倒也蛮不错,我看清了沈易言的面貌,沈易言也不必为了我而纠结于与萧斓的关系,我们彼此变得不再需要,所以这段情感也无需再延续下去,不过沈易言曾经对我的好,我仍旧会铭记于心。
小雨挂掉电话,别头对身旁的凌决说道,“郭宣菲说同学聚会,要我们过去。”
凌决扬笑,“那一起吧,你说呢,若尘。”
咧了咧嘴,虽有些不情愿,但从凌决的眼中,并没有看到所谓的寒流,稍迟片刻,冷若尘点头绽开了欢笑。
坐在沙发处,手持着绷带换着纱布,一旁则放置着行李箱。医生说会留下疤痕,但苏沐冰却觉得蛮不错,像是一枚永远的警钟,告诫着自己。待刚打开电视,便看到凌决打来的电话。
“今天毕业,怎么不来啊。”接通后凌决问说。
“前几天照毕业照你不也没来吗?”苏沐冰好笑的反问说,随即说道,“我也正想给你打电话,和你道个别。”
“要离开去凡城吗?”
“你怎么知道?”苏沐冰有些惊讶。
“因为张明轩。”
“哈哈哈~”苏沐冰笑了笑,不禁叹言低声道,“你还真是……”顿了顿,“还是那句话吧,希望以后我不在的时候,尽量对小雨和冷若尘好些,就当……就当是我最后的一个请求,好吗?”即使没有和凌决面对面直言,但还是一个人犯起了尴尬。
“啊,我尽量吧。”
也许早知道凌决会这样说,苏沐冰也只是叹了一声。
“什么时候走?”凌决踱步行走在人行道处,故与前面的冷若尘和小雨拉开距离。
“嗯……今天吧,晚上七点的火车,也就快到点了。”抓了抓头发,苏沐冰说道,“这件事你知道就行了,不要告诉他们,我怕……我怕我会犹豫。”
“既然这样那就留下来吧。”凌决平静的说道,“又没人逼着你去。”
“哈哈哈~不了,该走还是要走。”笑容渐渐消散,顿了顿,苏沐冰显得有些难堪,“可以……祝我旅途愉快吗?”
…… ……
“那就这样吧。”抓了抓头发,苏沐冰便准备挂掉电话。
“小子。”
“嗯?”又将手机重新放置在耳边。
“旅途愉快。”
听到凌决的祝福,忍不住还是咧开了笑容,长叹一息,“嗯,旅途愉快。”
回身提着行李箱,望着电视,而节目中播映着音乐会,忽然镜头拉至指挥家后方的乐队,从中看到一位他国少女,纤细的手指弹奏着钢琴,而镜头的边角,则是一位西装革面的男人拉着小提琴,目光稍移瞟向那位少女,随后又望向前方的指挥家。
嘴角不觉扬起一抹微笑,虽只是一个镜头,对他们都不熟悉,连这交响乐的名字都未曾知晓,但却在猜想他们之间发生了什么事情。
也许他们两个在音乐会开启前有过一番争吵,男子意识到自己的错误,想要道歉,却碍于现在正在演出,即刻制止这种冲动。
或许他们素未谋面,只是这场音乐会才相遇,但男子隐没在人群中,女子无法察觉,而男人正在冥想该怎样与她接近。
或者他们本就是恋人,而男子望着她,满足于此刻双方同台演出。
或亦,他们只是单纯的朋友关系,男子的眼神,也只是不经意的交汇,并无其他意图。
那如果他们是兄妹呢?
“哈~”苏沐冰轻笑一声,自嘲这种荒谬的想法,随即提起了行李箱。突然电视灭掉了画面,而饮水机和冰箱也停止了震动,按了按墙上的吊灯开关,依旧没反应。
“停电倒是很及时。”苏沐冰自语的说道,随后走到玄关处换上鞋,便走出了家。
耀眼的光直射入眼中,抬头望着蔚蓝的天空,燥热的空气似乎并没有等待微风的意思。揪了揪衣领,感受胸膛处的一丝微凉,而不远处驶来的公交车,也在自我憧憬的微风到来前,落入了视线。
街道上人海潮流,站牌前,同样不止苏沐冰一个人。
钢琴室内,凌霄站在白板前教着学生们音符,眼眸不经意间掠过一个空位上,稍迟片刻,竟有些泪目,随即回神继续教授着。
宿舍内,于扬躺在上铺的床位,手里拿着一把雨伞,回想起前几天那位自称“叶羽”的女子归还雨伞时的情景。本以为她会像外表般冷若冰霜,但却在伞中,找到了一张纸条,上面留有她的电话号码。
突然的接近,竟让于扬有些无所适从。
直到第二天,小雨才知道苏沐冰已经走了,虽然和他通话时小雨很想问他为什么不道别,但想了想,还是没有说,可能小雨也明白他突然离开的原因。
貌似,是他怕当面道别后,会因为不舍这种暂存的情绪,而选择留下,所以就要避免这种事情发生。
刚挂掉电话,凌决便打来的,接通后是冷若尘的声音,小雨也没有多想,毕竟这很正常。冷若尘说他们要去吃火锅,要小雨一起来,而小雨自然也就同意了。
快到岔口时,看到凌决和冷若尘还有香雪站在枫树下,随即扬起手臂打着招呼,喊着冷若尘的名字,而脸上的笑容,变得更加灿烂。
四人行走在繁华的街道中,犹若相处很久很久的老朋友般,并行前进,欢笑声始终不断,当然凌决还是如往常一般,但,那又何妨?
“香雪,看那边。”凌决指了指马路对面,而小雨和冷若尘闻声同样也望了过去。
一位胳膊上有纹身的男人,从口袋中拿出一枚硬币,扔向经过的一位流浪汉的面前,随即流浪汉破口大骂,埋怨给的太少。
看到这一幕,小雨和冷若尘不由的笑了。
凌决摸了摸香雪的头,香雪这才回过神,跟随着凌决的脚步继续朝前走,但目光,却仍旧停留。
彩蝶恋风,追逐似梦,却落花蕊;玫瑰荆棘,拒人千里,独等枯萎;幼童无知,邂逅遗孤,唯留彼岸;将亡人,赠谬言,予之受用,终归迷津漫道。
——《迷津》篇完(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