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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后,白色素衣,模样依旧,只是她的灵魂。
“女煞,你终于回来了。你对我给你寻的这个新的身份,可好受用?”
“你倒是给我寻了一个不错的身子,而且怕是连女祭司本人都不会认出来吧。但是你就不怕我突然反悔,或是什么的?”
“这倒是没想过,我是实在想象不到你会对你的杀夫丑人再卑躬屈膝,哪怕是暂时的。而且,如今我将她的亲妹妹杀死,将你的灵魂灌了进去,且不说这件事情你要如何摆脱干系,单单就说你在她妹妹的身子里面,怕是她就会百般的不如意。”
他走到我的面前,原本一脸的温婉被她撑得甚是傲慢。
“你做事情看起来不过脑子,不过听你的脑子里面的东西,倒是有条有理,这种能力,怕是一般的神仙雪窦学不来吧。”
“我怕是没有什么时间与你废话,你回去之后定然会有人来问你遇刺之事,你只要说是你的亲卫队把她杀了就是了,万万不要再来叨扰她的清净。还有,我听着她手下有你们三个厉害角色外,还有些个毒牙,算是官,危害百姓的,你告诉我怎么除去。”
“哎呦,这道时间稀罕事情,你终于打算对无辜的凡人动手了?”
“既然是坏心肠的,我杀几个倒也没什么,不过是不用仙法就不会出问题就是了。大不了像她一样,做一个侠客,抛去生死,倒也不错。”
“你这个人倒也是奇怪。不过你救了我,好歹我也是在应该告诉告诉你。扬州现在有科举武试,你要是有兴趣就去参与参与,我在这边暗暗帮上你一些就是了。”
科举考试?这个我倒是听说过,只是武试,怕是不得不的一个状元之类的,之后怕是难免会惊动了那女祭司,怕是要出问题。
“行了,你把我这副身子弄得这般落魄,我便也好说些,我得回去了,不然有人来寻,看到我和你说话,怕是要出问题。”
说罢她便是抖抖身子走开,一路朝着那画舫的方向。
只是可惜了我那一把好琴。
扬州,应该是离着长安很远的地方,只是我这般腾云驾雾一会儿的功夫便能到了,岂不是辜负了江湖美意。
索性变出些银两来,去城西买上一匹骏马,又去了茶馆盘问了去往扬州的路,这时候方才知道这边有驿站,只要交上十两银子便能乘着马车一路到了扬州。
最后还是要自己策马扬鞭上路,一路走着官道,直到到了一处名为桃李镇的地方,才走上荒野的小路。
这一路上什么磨难也都经历了,此时整个臀部都被马背磨得酸疼。方才买马匹时候人家确实是问我要不要配上一身上好的马具,只是我倒也不是舍不得那几两银子,而是觉得穿上马具倒是不如孤身策马来的潇洒,如今倒是后悔的厉害。
从山路一路走出去,荒烟一片,听闻桃李镇的人说这一带有绿林中人,时常会拦下过往的官车,如今看着,地上一众的穿着朝廷衣服的人,怕是刚刚遭了劫难。
前面的尸体遍地,看着像是设伏的地方,我寻了寻,地上还有一些斩马钉,便是勒马避开。
“大......大侠,你等一下。”
我算是傲慢的在马上踏着,许许听到了身旁有人在喊我。大侠,是喊我吧。
如今我已经将当初的书生衣裳丢掉,身上穿的是紧身的华服,与那些知名的侠士没有什么分别。
“你叫的是我?”
“不错。”
“这些官兵,都是你杀的?”
“我这里有一封信,帮我带到扬州,可以吗?”
我看了看他手中的一封沾上了些许血迹的信封。
“扬州,你怎么知道我要去扬州。”
“可以吗?”
“给什么人的?”
“一个,我对不住的人。”
我结果信封瞧了瞧,上面赫然的写着“师父亲启”。
“信我收下了,到哪里找她?”
“风月茶馆,二楼西南角,靠窗的位置,一位女子,道士打扮。”
“知道了,不过,你伤在何处,可还有什么法子解救?”
他望了望自己胸口,他的胸口似乎被什么钝器刺破,他将一卷衣服堵在里面,许就是因为这卷衣服,才能让他坚持活到现在。
“没有什么法子了,还请,大侠一定要将信带到。贫道......感激不尽。”
这一句话说的就和方才那位女侠一般无二,一边说,嘴唇一边打着哆嗦,直到面色惨白。
他没了气息,我搭了搭他的脉门,脉门发凉,额顶温热,也不知道这位道长平日里算是积攒了什么厚德厚福,终究是在死后飞升成元君阶品,若是日后有幸在哪座仙山再与他相遇,也该好好盘问盘问。
将信收起来,我又踏上马背,只是这一遭走的实在是悲凉的厉害,总是能在不经意间体会到什么人间的疾苦。
前面的路途比较崎岖,没有尸体,没有渡鸦,没有硝烟,只有风吹过劲竹,发出呜呜的呼啸声。
人人常道是扬州三月花满天,落得春宵思良夜。只是如今已经见到了扬州城的城门,一处坐落在水中的城门。
从城门进去,可以见得一片石板广场,上面满是欢笑人群,人群簇拥处,水上楼台,出水芙蓉,有三两女子弹琴起舞,水上花灯一片,实在算是良辰美景。
“诶,说你呢,你带着兵器进城违反了禁令。”
我回头瞧了瞧,两个醉醺醺的士兵打扮,此时正比比划划的指着我,指也指不清楚,呼呼地说着什么。
“两个大哥,我是从长安来的,参加科举武试。”
“可有报名表?”
“不曾有。”
“那......那你还敢带着兵器进来?走走走,出去。”
其中一个略胖的脚下不太平稳,险些摔倒。
“两位大哥可否告知哪里可以申请报名表?”
“我们这就有,但是,你给我出去。明天辰时我自然会发出三张,和那群人一起等着去。”
我往门口望了望,那里确实是有一群侠士杵着剑伏在墙角,还有几位找了开阔地方比划起来。
“那,三张表,怕是我拿不到。如果两位能够单单发给我一张?”
“走走走,不可能,说好三张就是三张。”
他们想上来推搡我,我从怀中变出两个偌大的金元宝,晃了晃。
“现在呢?”
“这是......你居然私藏金子!上面去年就下了令,民间不得持有超过百两的资财。我要将你抓回去,送到都督面前兴师问罪。”
这次他们倒是利落,上来就把我擒了。不过以前看过的那些书也未免太过坑人了些吧?不是说给官兵足够的银子就能为所欲为,还当真有这般爱岗敬业的?
不过事到如今,也不能怪我了。我紧忙吹了一口气,将他们两个迷了神智,直直将我松开,随后直愣愣的去给我取了一张文谍出来。
我将两颗元宝交给他们,一群人都看见了,怕是不出明日就要给他们好好的告一状。
说是古人没什么乐子,实在是冤枉。此时三帮两伙凑在一处玩些嘎一类的物件都能引得群人围观叫好,比起什么科技来确实是有人情味热闹得多。
我寻了一家客栈,本想着早早歇息,不过想到了方才那位道长托付给我的信,此时正是扬州最为热闹的时候,去了那茶馆,定然可以寻到那位女子。
一间上房,是客栈一直留着给达官贵人的,如今我给了银票,便是我的。
安置好东西向店家打听了那处风月茶馆的去处,绕过拥挤的人群便是一路小跑的登上了茶馆。不见那女子。
店家说,西南角的位置一直是给她一个人留着的,因为她算是江湖传说,人人敬重的大侠,我表明我是她的一位朋友,才得以在她日日坐着的那副桌椅对面坐下。
一杯香草花茶,是我平日里不曾喝到过的,这家店不用什么名贵的花朵入茶,只是街边寻常的玫瑰,倒是多了些许的甘甜。
我望了望凭栏下密密麻麻的人群,足足叹了一口气,也实在是不知道方才自己究竟是何德何能,才能一路顺利的爬上来。
“这位兄台,你可是日日来此喝茶的那位道姑的朋友?”
我回头望了望,本就是方才就坐在旁边的一群人,此时有三两个走过来问我。
“不算什么故交,不过就是他的徒弟有些东西要我交付给她罢了。你们可知道她什么时辰回来?”
我瞧着他们有些茫然。
“兄台当真是认识她的徒弟?不瞒兄台,我们也是在这里等着那位道姑来此,从早上一路坐到晚上,这一路上人大抵都有些盼着。”
“我有些迷糊了,你的意思是,她还是你们的精神支柱不成?”
“兄台当真不知?这个是一段佳话啊。”
我摇摇头,不过这等子事情听着不算悲凉,我倒是愿意一听。
“你们只管与我说一说,今日所有人的茶水钱,算在我一人头上便是。”
“兄台当真是大方,只是你愿意听,我便与你讲一讲。话说十年前啊,这处往北有一处道观,虽然规模不大,但是周围都是知道的。有一天,这个道观的老道仙逝了,就在他18岁的唯一一位女弟子接管道观那天,道观门口出现了一个七八岁的孩子。那孩子说死说活非要拜她为师,但是她这一生也只能收一个徒弟。自此,这位道姑便是决定收下小男孩为徒,他们师徒二人常常帮助扬州的父老乡亲解除灾祸却不收取半分的好处,乡亲们都很敬重他们。但是慢慢的日子久了,小道士不愿意跟在道姑身旁,也恰巧啊,朝野乱了,那个小道士那年十八岁,非要策马江湖解救民生疾苦,如今已经是年过去了。道姑在小道士走了以后,变得颓废,芳龄二十几许却短短三年白了发。她日日在此饮茶,听着江湖过往侠士的言论,大多都是说她那位小徒弟如何的驰骋江湖,我们问她骄傲吗,她只是笑笑,说:‘骄傲,但是我更心疼他。’。前些日子啊,他的小徒弟终于来信了,说是今日,庙会要回来,与她相约茶馆一见,可是却不见她们二人,我们等了一日,生怕错过,可惜怕是还是错过了。”
“那你们可有到那个道观找过?”
“道观?早就被拆了,现在什么年代了,朝廷不允许任何道观存在,我们这扬州还算好的,像是长安,道士都被杀光了。”
我饮了一口茶,轻叹几许。这个徒弟已经去了,但是我不能说,最后的颜面,我要给他们师徒二人留着。
“罢了罢了,我们走了,怕是等不来了。本来就是江湖上的一段传说,是真是假,是知道,世事轮回,说不定啊,道姑已经被......”
我在脑中思量着,如若我是那个道姑......我应该在何处.......道观。
我一把丢下茶杯,揣了揣怀中的信,翻下茶楼将一锭银子扔在掌柜的台子上。
骑上骏马一路飞驰,他们说,那处道观,已经被人拆了,所以,没有人会去打扰。
扬州三月,城中桃花满地,山门却是飘着清雪。
清雪中,望见一位女子尸骸,独坐在一处废墟中。那处废墟,看起来是那座道观模样。我缓缓走到她的面前,她的头顶有温热,她有未了的心愿。
我将信封交到她已经僵硬的,握着那把插进自己心脏的刀子的手中。
“清雪飘飘,玄门大开,世间有余情未了之人,我应该,还给他们一份相逢。无量天尊。”
我将玄门打开,召来她们的灵魂,玄门世界中,一切岁月静好,我隐了身子站在一旁,站在那片魏雪茫茫之中,孤独的她的身旁。
她独坐在一棵高大的道松下,望着远远的山门,飞雪伴着冷风模糊了眸子,她却还是望着,笑着。
道松轻抖,一抹冷雪扬在她的衣袍,她轻轻拂过吹散垂下的白发,听到了远处新入门弟子的宣誓,老一代弟子收徒的欣喜。
她的嘴中嘟囔着什么......
“他说,他会回来。”
她垂下眼眸望了望自己那双已经松垮的手,额间的那缕白发不绝的飘荡在眼前。自他走后,月升日暮间已然过去了十载。十年前的那一天,也是这般飞着薄雪的天气,他牵过一匹骏马,替她拢了拢额间的散发,一句珍重,阔别江湖。
说道是江湖易相忘,谁相忘?
清寒渐入骨,云起鹤鸣待至霞影天光,那来往不绝的山门依旧没有一个身影是她想要的,她的眼中有看得见的寂静,许就是如这山峰一般,只有清风带着空谷的回响。
“呵呵,他说,他会回来的。信笔悠悠,这十载我书了三千四百封信给他,他只回过我七封,他已经回了我七封。”
她的手中紧紧握着一沓已经沾满了岁月痕迹的信封。我只是觉得自己心里的沉闷,冰冷的感觉从背后缓缓升起。
她吞了吞,吞下去的是口水还是泪水,她已经不想知道了。最上面的一封信,是他去年寄过来的,隔着信封还可以嗅到淡淡的墨香,这就是她这些年对他的味道唯一的记忆。
“昔年一别,未忘师恩,如今狼牙败节,功成名就,待到来年覆雪染河山,故人归至。”
两颗滚热的泪落下,她紧忙拭去,染印的,是他年二字。他年......
名扬天下,这就是昔年他日日挂在嘴边的一句话,这句话,他喊了十年,做了十年,如今,终于功成名就了吗?
她抹了抹自己脸颊上挂着的已经被风吹得冰冷的泪,她告诉自己,她很高兴。
身后的望月亭,一方石台子上满满的铺了两层,都是她精心为他做的菜,有些是小时候他常常喊着要吃的;还有些,是这些年她来往扬州茶楼酒肆闲谈间听着江湖传言学来的。他一直都是茶馆酒楼闲谈中的传闻,每每听到,不知应该开心还是心酸,不知道应该骄傲地告诉大家这是她的徒弟还是......淡淡的吞下一杯冷茶,潸然离去。
试问那些无关风花雪月的相思相念,谁能懂得?
今夜风吹月悬,风雪依旧狂妄的飘着。她拄着自己的佩剑艰难的站起身来,踉踉跄跄的走向望月亭,打开了那坛昔年一并埋在桃树下的陈酒。
一杯冷酒下肚,刺穿了心肠,冷彻了身子。
“他说,他会回来的。”
她今天穿了一身素白的袍子,飞雪落在袍子上打湿一片又被冷风凝结,经了几许如今已经僵直一片,以一种不自然的形状贴在身上。
又一杯冷酒斟到杯子里,雪落进酒中化成一片。她抽出手抹了抹自己的脸颊,嘴角依旧微微扬着,泪凝固在那里,将额间垂下的白发一并凝结着。
“他说......”
“好久不见。”
冰冷的杯子从手中脱落,落进了厚厚的积雪中没了声息。
她的身后,一个男人用温暖的手替她抖落粘在身上的积雪,头顶有微微的黄色光亮,那把通黄的折伞,唤念师恩。
“师父,一别十载,你可还好?”
梦圆,我便将她们师徒二人独留在那片美好的玄门之中,淡淡的抹去自己的一脸泪水,归去。
这曼妙的扬州城,今夜清雪不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