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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晚上你在哪里?在做什么?”孔明月突然问了这么一句。
秦立愣了一下,说:“你们不会怀疑我吧?”
“任何人都不能排除嫌疑,你正常答就行,我们有自己的判断。”
“昨天我正常上班,中班,下半夜十一点,到住处就快十二点了,洗了洗就睡了。”
理论上凌晨出发去杀人,也来得及。虽然孔明月并不觉得秦立是凶手。
“你回家之后,有人能给你作证吗?”
“没有。我是和同事一起合租的,昨天他上夜班,我回去时他不在。”秦立回答得倒是很老实。
就在这时,一直坐在孔明月旁边一声不吭的周尧突然支起胳膊肘戳了戳她的后背,孔明月转头,本子推了过来,上面写着一句:“问一下丢手机的事。”
孔明月不明白周尧的意图,虽然丢手机的事应该也会问,但她确实没有把这个当回事。不过用人不疑疑人不用,孔明月还是为此开了口:“你的手机是什么时候丢的,在哪丢的?”
“三天前,我歇班,跟朋友出去吃饭,在一家饭馆。”说起这个秦立有点沮丧,“我其实也说不清是怎么丢的,当时喝了点酒,大家聊得热火朝天的,饭馆里人又多,乌烟瘴气的。我是离开饭馆之后才发现手机没了,我觉得应该是丢在店里了,可返回去找也没找到。我为了这个还和饭馆老板吵了几句,我觉得就是他藏起来了,他偏说根本没看见。”
“报警了吗?”
“嗐,报啥警啊,也不是什么贵手机,用好久了。”
“那家店在哪儿,叫什么名字,你具体说一下。”
把秦立说的地址记下来,孔明月交给周尧,让周尧马上传给外面跑的同事去核实一下这件事。
这时秦立突然颤巍巍地问:“我爸……真的出事了吗?”
“dNA结果出不来那么快,一旦确认我们会马上通知你。这两天如果你联系上你的父亲,也马上告诉我们,我们好转变调查方向。”
秦立点了点头。
“你最后一次和他们联系,是什么时候?”
“记不清了,一两个星期了吧。”
“那时候你察觉到有什么不对劲吗?”
“没有。没说几句话。”
“那最近你的身边有什么奇怪的人出现吗?”
“什么叫奇怪啊……”秦立琢磨了半天,还是摇头,“我们一天见好多人,都习惯了不往心里去。”
眼见着这样问也问不出什么了,孔明月决定先这样,她反复叮嘱秦立近来别出远门,早些恢复手机号,继续联系父亲,如果警方这边有事情还会找他,就先让秦立回去了。
站在公安局门口,目送秦立的背影消失,孔明月旋身问周尧:“你怎么想?”
“我不觉得他撒谎了。”
“那你还觉得他是重点吗?”
“觉得啊,你听他说完这一堆,不觉得凶手是站在他的角度在作案吗?”
确实。在听秦立控诉父母时孔明月就知道周尧的猜测是对的,只是越是这样,秦立的嫌疑就越小。
“你的意思是,凶手是为了他?会是他认识的人吗?”
周尧摇了摇头:“不好说啊,你看他刚才说那么溜,天知道从小到大说了多少回。他可能已经习惯了靠自揭伤疤来和人拉近关系,把自己原生家庭的不幸当成固定谈资。说者无心听者有意,不认识的人留意听到也不是不可能。”
“也是。”孔明月低头看手机,陈礼给她发消息说“dNA样本已经送检了,说了加急”,她仰头活动了一下颈椎,对周尧说,“就算加急,结果也出不了这么快,先按周秀芳丈夫来查吧,总也得找到人在哪儿。”
“那接下来去干吗?”
“去趟营业厅,调一下秦立的通话记录。”
俩人驾车去营业厅,领导一看是警察,很配合地帮忙打印了秦立手机号下三个月的通讯记录。回到车里孔明月先大致看了下近期的,发现秦立没有说谎,确实因为丢手机暂时办了停机,而距离和周秀芳最后一次通话也将近两周了。
想着回去再让技侦排查一下其他通话,刚要开车就接到外出寻找目击证人的同事的电话:“孔队,我们到你说的那家饭馆了,是有那么回事,但那老板坚持说自己没看见手机。”
“好,我知道了。”
“这就是家苍蝇馆,也没安监控,而且门上挂着帘,就算街上的监控能拍到人进出,也很难确认是谁拿的手机。”
孔明月微微转头,看向身旁的周尧。她当时并没有交代要查监控,这个指令是周尧下的。
“行,你们再在周围转转,实在找不到也没辙。”
撂下电话,孔明月朝周尧挑了挑眉,问:“是你让他们找偷手机的人?还借我的名?”
周尧理所应当似的点了点头。
“你是觉得,偷手机的人是凶手,对吧?”
说实话,孔明月能如此快速地明白他的想法,并且还能心平气和地说出来,这出乎周尧的意料,他以为孔明月会说觉得他画蛇添足,异想天开。
“我猜的。”
在这一刻,他们两个对于对方究竟有多聪明的理解更加具象了。他们也实实在在地意识到彼此走在同一频率上。
下午等到外出的人都回来,孔明月组织开了第二次会议,将所有人手头查到的信息总结在一起。
首先她先大致说了秦立这边的情况,紧接着李毅说他们排查了冷藏车周围所有的监控摄像头,夜里经过的车辆本来就少,他们没发现什么可疑的人和车。
外出寻找目击者的同事也是一无所获,他们联系了负责周边垃圾桶回收的垃圾车,以及附近的环卫,甚至还找了爱捡废品的老人,都没人看到过衣服皮包手机这类东西。周秀芳家也没有发现夫妻俩的手机,家里也没有陌生人进入翻动的痕迹。
不过在周秀芳家附近倒是得到了一些有用的信息,比如周秀芳这几日都有在家附近活动,邻居们说理发店这两天关门了,但出事的那个白天还有人看见过周秀芳出门。这至少可以证明周秀芳没有提前被绑架,她的行动是自由的。
另外周秀芳的通话记录很少,经常一天都没一个电话。短信倒是有一些,只是短信看不到内容,单看电话不能确定有什么问题。有一个号码在周秀芳出事前两天多次给她发送彩信,确实有点奇怪,可那个号码打过去已经是空号。
虽然要强制手机号实名制的风声已经有了,也许年中就要开始实行,但现在市面上还是大批没有登记身份证件的手机号码,报刊亭,邮局,各种小店都能随意买到新手机号,所以想用手机号关联到某个人并不是那么容易。
还有一个电话在周秀芳出事前一段时间频繁出现过,打过去之后对方说自己是什么财务管理公司,直到听到打电话的是警察,立马就是心虚了,说自己是讨债公司。
“周秀芳欠债?”孔明月手里无意识转着笔。
“是她丈夫秦二强欠的,但把老婆孩子都写上了。”
“欠多少?”
“几万块。”
“去好好查查这条线,看看秦二强是怎么欠的债,是否得罪过什么人?顺便查一下他们是否有暴力催债的情况,如果有,跟治安那边打声招呼。”
“知道了。”
门突然被推开,陈礼走了进来,拉了把椅子就坐下了,说:“开会也不叫我。”
“您这大主任,我们可不敢支使。”李毅说。
“你小子又皮痒了是吧,我那福尔马林给你泡泡?”
在座的都乐了,孔明月憋着笑说:“你别搭理他,有什么事,说。”
“解剖结果。”
陈礼从手里的文件夹中把签好字的报告抽出来递给孔明月,上面写着的都是比较专业的术语,不过整体来说还是死于窒息。肚子和骨折都是死后完成的,但那时候血液还没有完全凝固。
“初步就是这样,毒检结果还没出,不过我感觉不会有什么。”
“割开肚子的刀具是……”孔明月在报告中看到陈礼的阐述,“50毫米左右,弧形刀刃,有刀柄……手术刀吗?”
陈礼缓缓摇了摇头:“我觉得不是,手术刀我熟,感觉不太一样,虽然尺寸差不多,但我更倾向于是形态类似的工具刀。”
这倒有点奇怪,为什么不是更容易获得的菜刀,水果刀,匕首,而是把小型工具刀呢?孔明月只能想到一种可能,凶手本身用工具刀顺手,并且很清楚这种刀的锋利程度。
死者手腕上有束缚伤痕,整齐,更像是割伤。脚腕上因为有袜子,伤痕不明显,只是有些印子。口鼻周围有胶布残留,嘴应该被贴上了。
“不是绳子?”孔明月问。
“不像。更像是某种边缘规整,硬性的器具。”
“你觉得有可能是什么?”
“倒是挺像一个你们很熟的东西。”陈礼看向孔明月的腰间。
孔明月立刻反应过来:“手铐?”
“只是说,有点像。类似这种东西吧。”
“那到底是怎么窒息的?脖子上也没有勒痕。闷死的吗?”孔明月一再追问,“要是闷死的,口鼻周围和口腔黏膜应该有痕迹吧。”
“我只能说,符合窒息结论,结膜点状出血,颜面肿胀发绀,心脏轻微淤血……不过,和普通的机械性窒息确实有差别,我也是因为这个才犹豫这么久。”陈礼看向孔明月,慎重地说,“我有个想法,仅代表我个人,你想听听吗?”
“那当然。你说——”
“我怀疑死者死于干性溺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