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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宫云珊道:“天南燕家你也知道,睚眦必报。既是杀了他们的人,便没有善了这么一说。即是如此,我索性割了左贵的头,悬之水南城头,以示与天南左家决一死战之意。”
冷月惊道:“天南燕家势力庞大,你怎么打得过?他们要是拿凌宵派的名义压你,你怎么办?你要是反抗的话,正好给人家以口实,说你谋逆叛乱!”
左贵除了是孟家的元婴参奉之外,名义上还是凌宵派外门弟子。按照凌宵律令,不管是谁,只要胆敢杀害凌宵派的弟子,就是整个凌宵派的敌人,誓要诛杀不可。
最让冷月担心的是,她一路来云岛时暗自查探过,发现无论是水南还是云岛,竟是一切如常,丝毫也没有准备要打仗的意思。
大敌将临,而不作任何防备,这与等死无异。
难道南宫云珊已打算放弃?不对,这绝对不是南宫云珊的性格。
果然,南宫云珊道:“凌宵律令还有一条,以下犯上者,杀无赦。”
“什么……”冷月不意南宫云珊竟是说出这般话来。突然,她像是想起了什么可怕的事情,身体都是一阵地颤抖,“难道你答应了寂月师太?”
寂月师太是凌宵派硕果仅存的几位寂字辈高手之一,她修为通神,一手寂灭神剑强横无比,死在她手上的妖魔高手不计其数。
南宫云珊在十岁那样,机缘巧合之下,与寂月师太有过一面之缘,寂月十分喜爱南宫云珊,想把她收入门墙,作为关门弟子。
“这孩子还小呢!”
南宫无极却婉言谢绝了寂月师太。他拒绝寂月师太的原因只有一个,寂月师太所习的寂灭神剑太过凶残。
欲练本剑,当弃绝情欲,堪破生死无明,方能心意无碍,百障不生。但有一丝一缕之情欲不绝于心,皆会化为万千穿心利剑,轻则修为受损,重则心魂被役,生不如死。
可以说,寂灭神剑之凶险,比之辛炎所习的天火炼神还要有过之而无不及。
当时,南宫无极正值丧妻之痛,把全部的爱意都投在女南南宫云珊身上,他如何肯让女儿习练如此凶残的剑诀。
“嗯!我已经答应了寂月师太了。”南宫云珊的声音却平静之极:“左贵不过是燕家的一个家奴,胆敢冒犯我,那就是死罪。”
寂月在凌宵派的辈份极高,南宫云珊成为她的弟子之后,已是凌宵派虚字辈的弟子,就是燕家老祖见了他,也要称她一句师叔,更不要说左贵之流。
按凌宵律令,天南燕家对南宫云珊无礼,便是大不敬之罪。
冷月闻言,却没有半点高兴的神色,她几乎是哭喊着道:“你这个傻孩子,怎么要走上这条路呢?”
“这大约是我的命。”南宫云珊反倒安慰起冷月来,她幽幽地叹了口气,“你还记不记得,师太说过,我与她有缘。就算不出这些事,我只怕迟早也要投到师傅的门下。”
冷月长叹一声:“可是辛炎怎么办?你就真的放得下他?”
“放不下,也要放得下。”南宫云珊闻言,心中顿时一痛,她这些日子以来,心中悲苦万分,大半都是因为辛炎。若是辛炎知道她这样,只怕不知会怎么样呢!她想了想,颤声问道:“他……还好吧。”
冷月道:“这个害人精现在灵雾城,我怕他知道云岛的事后,去惹麻烦,就让乾城主把他扔到千剑谷中去了。”
“千剑谷,据说那里可是一处挺凶险的地方呢。”南宫云珊听说辛炎去了千剑谷,眼中不免流露出一丝的担心。
“不妨事的。”冷月对南宫云珊解释道:“千剑谷是灵雾城的一处禁地,也是历代灵雾弟子的修炼之地,他们在那里打磨剑意。其实,我主要是怕那个害人精知道云岛的情况,会做出傻事来。唉,若是他知道你现在这样,不知会有多心痛。”
南宫云珊闻言,顿时无语。要是辛炎知道她拜入寂月的门下,修炼如此凶残的剑诀,不知会有多伤心和难过呢。想到这里,突然她心中蓦地就是一阵钻心的剧痛,不由痛呼失声,整个人都瘫倒在地。
“你怎么了?”冷月一把抓住南宫云珊的手腕,想为她把脉,可是让她震惊的是,南宫云珊的脉像竟是已经微弱得几不可察。她行医数十年,却还是第一次遇到这样诡异的情况。她突然想到了一种可能,心中一阵地颤抖,“难道……这个丫头已经开始练了……”
“我……没有事了!”过了良久,南宫云珊才缓过劲来,她脸色惨白如纸,对冷月道:“辛炎出来时,传于我一枚传讯令箭,说是已寻到了六道轮回。师叔此来,一定是炼成了天道丹来吧。”
“带来了……”冷月语带哽咽,她已是明白南宫云珊的意思,服下天道丹,以解开与辛炎之间的七宝同心锁,以免拖累于辛炎。
“既不能爱我所爱,不如从此绝情弃爱!”南宫云珊强忍着心头剧痛,将天道丹纳入嘴中,轻轻咬破,顿时一股无法言及的苦味在她的口舌中漫延开来,不多时,她便是觉得自己的心中也全是难以言表的苦涩……
……
无数道剑意犹如放嗅到血腥味的食人鱼一般,从四面八方面蜂涌而至,朝着辛炎身上疯狂无比地扑上来。
一道道充满着彻骨冰寒的杀意,一刻不停地钻入他的身体,在他体内每一个角落游走,他的每一丝血肉筋骨中都被剑意所占据,甚至连他的六识七魄也挤满了剑意。
这些剑意各种各样,有的冰寒如水,有的暴烈如火,有的如青松古木,有的如空谷幽兰……
有的像烈日当空,光芒万丈;有的如星辰明月,幽冷清寂;有的如海波浪,奔流涌动;有的如一汪春水,碧波无痕……
辛炎从来也没有见识过如此众多的剑意,它们五颜六色,千姿百态,秉性不一,它们就像街上的行人一样,远看起来差不多,走近一看,却各有各的样子,各有各的品貌和个性。
的各种各样的剑意在辛炎的体内游走,每一道剑意所造成的痛苦都不尽相同,有的温和,有的霸道;有的阳刚,有的阴柔;有的凛冽,有的刚锐,有的狂暴无比……
有的剑意锋利无比,一剑闪过,连他的识海都可以在瞬间撕成两半;有的却像是钝刀,一刀又一刀,又好像有人拿着锯子一下一下在锯……
你方唱罢我登场。
无数道剑意轮番肆虐,将辛炎折磨得痛不欲生。
痛!剧烈地痛,无时无刻,无休无止。
这种痛苦是辛炎从未尝试过,却又是前所未有的痛。
赤妖用魔火为辛炎炼魂时的痛苦,剧烈无比,可是那只是纯粹精神上的痛苦,持续的时间也不长;天机子为辛炎炼尸时,痛苦而漫长,可是那种痛苦,肉体多于精神……
而这次剑意袭体的痛,既剧烈,又漫长;肉体的痛苦已然让他发疯,精神上的折磨让他更加难以忍受……
辛炎全身都是剧烈的痛,剧烈的痛苦让他的身体已变成了佝偻的虾型。
这些该死的剑意!
辛炎咬牙切齿,欲哭无泪,在这些狂暴的剑意面前,他就像一个软弱无力的少女,落入一群狂野土匪手中,根本无从反抗,只能任人百般蹂躏。
为什么,为什么不晕过去!
辛炎直到现在才发现,原来世界上最幸福的事,莫过于能够痛晕过去。
无论多么痛苦不堪,不管有多少道剑意打在他身上,他的神智始终清楚无比。
这也意味着,每一道剑意袭体的滋味,他的感觉都是全方位的,每一个细节都清清楚楚,无从遗漏。
剑意袭体的痛苦,哪怕是妖魔也不堪承受。
可是辛炎此时所承受过的剑意袭体的痛,却无穷无尽,无休无止。
救命啊!救命啊!谁来救救我吧!
师傅啊,我错了,我错了!你说怎么改,我就怎么改。
你要我向东,我绝不往西;你说只许抢地盘,我绝不杀人放火。
辛炎在心中一遍又一遍地喊,可是他却是一点声音也发出来。
他只是一遍又一遍地想,这到是怎么回事?
为什么要把我囚禁起来?是我又做错什么了吗?
为什么要用把我丢到这个鬼地方,忍受这无穷无尽的折磨?
难道是乾定坤要反悔,不愿出那一城一界,要杀人灭口?
难道是赤妖的事东窗事发了,门派要丢车保帅?
一时间无数的问号闪过着辛炎的心头,可是让他失望的是,一切都没有结果。
剑意却一刻不停,不住地往他的身体中钻进来,钻进来,无休无止,无穷无尽……
为什么,这是为什么?哥的命怎么就这般的苦?
此刻在辛炎的心中,早已没有了恨意。
无论是对冷月的,还是对乾定坤和黄三公、张四奇的。
他所想的只有一件事,就是这该死的痛苦到底是什么时候能够结束。
……
“这个家伙到底是个什么样的怪胎!”
“难道剑阵出了问题了?”
黄三公和张四奇站在剑阵之外,俱是一脸地惊异。
居然到现在还没有晕过去?哪怕是乾少爷当年,也没有一次像辛炎一样,坚持了如此长时间而不晕倒的。
“他是什么时候被扔进去的?”
不知几时,乾定坤竟然也来了。他看着因为痛苦而佝偻成虾型的辛炎,也是一脸地震惊。他就是黄三公和张四奇口中的那个乾少爷。对于在剑阵中的种种痛苦,没有人比他更有发言权。
“少爷……不,城主,您来了。”黄三公恭敬地回答道:“我们一来到这里,就把他扔下去了……”
“刚来到就把他扔下去了?”乾定坤不由倒吸了一口凉气,真是狠啊。他有些同情地看了一眼辛炎,知道这家伙十有八九在路上得罪了黄三公和张四奇,而且绝对是得罪得极狠的那一种。
黄三公和张四奇的他再清楚也不过,轻易不出手整人。一整起人来,那是非往死里整不可的。
不过,辛炎毕竟是赤宵派的弟子,又是冷月亲手托付给他的,不能不照顾一二。他想了想,说道:“他这是第几次晕过去了?”
黄三公一脸地尴尬:“一直没有晕过去……”
“一直没有晕过去……”即便是沉稳镇定如乾定坤,也是惊讶得连嘴也合不拢。过了好久,他才反应过来,“我倒忘了,这家伙精通符阵。可是他躲到了阵法的生门处,一直没有触动符阵!”
黄三公摇摇头:“没有。我直接把他扔进了死地,所以他一进阵就触发了大阵!”
“一进阵就触发了大阵,到现在还没有晕过去?”乾定坤闻言,震惊得不止是合不拢嘴,甚至连眼睛都瞪得老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