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东方最古老的诅咒

唐僧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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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宾利车上一片死寂,开车的司机从后视镜看了眼后座的两位少爷,开了下收音机想缓和一下尴尬的气氛。

    但播放的歌曲是《兄弟》,不知道为什么,气氛好像更尴尬了。

    现在切歌或者直接关掉的话,好像都有点暗示意味很足的样子……司机一边要全神贯注的开车,一边又担心少爷们的心情,简直是一个人掰成了两个在用,没几分钟就在车里的暖气下汗流如雨了。

    好不容易一首《兄弟》唱完了,下一首又是《朋友》,司机觉得再不关收音机他就要失业了。

    “耗电啊,有点……”司机啪的一声关了收音机,尴尬的解释说,“节省地球资源哈。”

    杨岂看了他一眼,别开头看窗外,两位少爷都没有搭腔。

    就在司机以为事情要过去的时候,大少爷开口了:“人在屋檐下就得低头,我们家一直是我妈最大,这段时间你没搬去公寓,惹着我妈,我一定要你好看。”

    随着一遍狠话,翻译软件机械的女声也响起了,一遍英文之后,杨岂勾唇扯了个寡淡的笑:“(记得催促杨先生,我可学不会低头。)”

    后面的气氛更加剑拔弩张了,司机连大气都不敢出,觉得出点声大火就要烧到他身上来了。

    一路耗到杨家,司机目送两位少爷下车,如释重负的舒出了一口气,有钱的人家的小孩也难做,杨希都不知道做了杨家多少年的大少爷了,谁知道突然冒出个只和他相差几个月的弟弟。

    “回来了?”杨亚东这段时间都在家陪着妻子,耐心又包容,像个十足的好丈夫,连带着对儿子也关心体贴。

    不过这个“儿子”不包括杨岂。

    一年以来,都是他们一家三口其乐融融,顾安颜是个好母亲和好妻子,杨希是个好孩子,除了学习不好之外什么都好,会说玩笑话逗父母笑,会撸着狗露出男孩干净的笑脸,杨亚东也是个好父亲,会一边看报纸一边温和的打量笑闹的妻儿。

    其中不包括杨岂。

    “二少爷要找什么?”厨房的阿姨看向杨岂,眼神里带着淡淡的讥笑,刻满岁月痕迹的脸上半点慈爱都没有,连叫“少爷”都叫的词不对意。

    要是说这个家里他最讨厌谁,除了客厅那三个人,就是眼前这个阿姨了,光是那双浑浊的眼睛就让杨岂作呕。

    “吐司。”杨岂晚上不喜欢吃中餐,也不喜欢和那一家三口坐在一起面对面的吃东西,这让他消化不良。

    “C国本土的食物可不是吐司,少爷既然回来了,就应该入乡随俗。”

    阿姨脸上的厌恶情绪浓重的让杨岂呼吸不过来,他有时候甚至觉得“少爷”两个字在C语里,可能是骂人的话,是东方最古老的诅咒。

    杨岂盯着阿姨看了好一会儿,然后转身走了,手上什么也没有拿到。

    “老师,您找我?”唐朝扯了扯崭新的校服袖口,有点硬,硌手。

    语文老师阎柔也在。

    苏哲和阎柔对视了一眼,咳了声说:“朝朝……最近的课业跟得上吗?”

    “跟得上啊。”唐朝疑惑的转了转眼珠子,在学校苏哲很少叫她小名。

    “是这样……”苏哲有点踌躇,“杨岂你知道是谁吧?”

    “我同桌?”

    “对对。”苏哲又清了清嗓子,“你们第一次月考的成绩下来了……他理综成绩都不错,解题思路也清晰,英语就不更不用说了。但是语文就……”

    唐朝隐约似乎明白了什么:“老师是想让我辅佐他的语文?”

    “不仅仅是语文。“阎柔接过话,目光温和的注视着唐朝,“他这个成绩不是他尽力之后的成绩,并且,400分的综合成绩,二本都考不上……中文授课对杨岂来说,太为难了。”

    唐朝有些为难:”可我们一个学期下来都没有说几句话……他除了睡觉之外,也并不听课。“

    “但他还是考了400分。”苏哲将一张纯英文表格递给唐朝,”他不应该就这么陨落。这太可惜了。“

    这张白纸黑字的表格标题是”(红枫中学)“,表格内容和C国的成绩回执单差不多。

    “Jasper?杨岂的成绩?”唐朝扫了一眼,英语、数学、地理、历史、科学……总之30个学分差不多修了一半,但他在中学应该才读一年而已,四年修满30个学分就能毕业,他一年就修了一半?

    “ada的学分这么好拿?”

    “好拿。可高分不好拿。”阎柔点了点科学那一栏,“但他是他们学校唯一的满学分,比上一届的状元还多个+。”

    苏哲点头,又指了指希腊语和法语:“法语是前年的必修课程,他天赋很高,提前修完学分去高年级旁听希腊语了,去年他就选修了希腊语,要是没回国,他现在估计差不多又能修完学分了。”

    “他在ada的老师打越洋电话给我,说希望这个孩子能继续他的梦想,而不是因为家庭原因就失去色彩,忘了自己。”

    一定是足够优秀,不然都离开了ada,怎么还会有老师惦记着。

    唐朝折好成绩单走回教室,站在门口往杨岂那看,他正后仰着头打瞌睡,眼帘紧紧的闭着,长到肩膀的头发从衣领冒出一截来,没修剪的刘海也已经快要遮完他的眼睛了。

    “他不该是现在这个样子。”唐朝想起阎柔将一张照片递给她,看着她的眼睛说的话,“上一辈人的故事也不应该导致孩子变成现在这个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