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及时雨

仲丑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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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世界上有这么一种人,他们骄傲、癫狂、以自我为中心。顺风顺水的时候,他们会认为是自己才智过人,是自己努力奋斗,所以才有了自己超越旁人人的成功。

    但是当受到来自外界的打击、磨练,他们也不会思考自己究竟做了些什么,自己的行为正确与否,自己是否走在一条崎岖小路上,他们把一切失败的原因,所有遭受的苦难都归结于他人。

    他们自认为自己是正确的、光明的、没有任何错误的,如果有什么错的话,那就是因为自己太聪明了,以至于招到别人的嫉恨,是那些小人在暗中陷害自己、算计自己才会导致自己失败。

    他们觉得自己身上携带着小说中的主角光环,一切违背自己意志的人,都是反动的,都是可恶的大反派。毫无疑问,刘喜子就是这样一个人。

    刘喜子暗暗的在心里发誓,有朝一日,他一定会狠狠的报复回来的,他要把导致今日他身败名裂的罪魁祸首杨振宇踩在脚下,叫他永世不得翻身!

    刘喜子幼稚的地方在于,他翻出刚给儿子买的生字本和铅笔,在纸中间写上杨振宇的名字,然后又围绕着“杨振宇”写了无数个“杀”字,字迹力透纸背,直到木制的铅笔被他过于激动用里的右手握断,他才停了下来。

    仍然无法完全发泄心中恨意的刘喜子,顺手抄起插在西瓜上的西瓜刀,狠狠的扎在杨振宇的名字上。由于太过用力,刀尖毫无阻碍的穿透生字本,将本子钉在木质的桌子上。

    鲜红的西瓜汁像殷红的鲜血,顺着刀刃滑落,滴在“杨振宇”三个字上,洇湿了一大片。

    发泄完的刘喜子像是抽空了全身的力气,身体直直的向后倒在床上一动不动,唯有微微起伏的胸膛证明着生命的气息。

    人类文明的开端在于掌握了使用火的技能,华夏源远流长的文化史给我们留下了燧人氏钻木取火的传说。

    男孩子都喜欢玩火,这是源于男性在人类长久的进化史中留存下来的本能,火不仅仅是用来驱逐野兽、保护族群的利器,也是先人们烹饪食物、烧制器具的重要手段。

    在**十年代的农村,一群半大孩子们模仿大人结伴去生火过家家是再正常不过的事儿。尤其是到了冬天,孩子们往往会三五成群的分工合作,进行有组织的玩火活动。

    有人负责找一些半头砖、石块垒砌“炉子、灶台”,有人负责搜捡枯枝败叶或是在垃圾堆找些破旧的衣服来作引火物,有一些胆大的孩子甚至会偷一些村民们堆积在街上的煤、炭块、煤泥充作燃料。

    剩下的人则负责提供一些玉米、红薯、土豆之类的食物,当简陋的灶台搭好,黄白色的火苗升起来之后,孩子们会开心把这些食物烧烤、分食。

    说起野炊,这些脸上糊着泥巴,身上烂衣破裳的孩子们,是城市里那些年轻人的前辈和探路人,所区别者不过是实物的精致与否而已。

    孩子们把点火玩成了过家家,他们还会三五成群的约好进行玩火比赛,比谁生的火燃烧时间最长,比谁生的火规模最大。

    为了最终获胜,有些孩子还会每天早晚定时去给“炉子”里添柴加炭,有些孩子们自己垒砌起来的“炉子”能连续燃烧十多天也不罕见,直到火焰将砖石烤的酥脆、轰然崩塌。

    孩子们经常手上会被火烧起燎泡,身上也常常一股烟熏味,脸上更会被熏的乌漆墨黑,为此家长们没少拿着鞋底抽打这些调皮的男孩,可他们在哭哭啼啼之后,依然故我、乐此不疲。

    后世的城里人喜欢郊游、热衷于野炊,有没有这些村子里长大的年轻人去了城里获得成功之后,怀念当年无忧无虑自在烧烤的日子的原因,就不得而知了。

    杨学文上一世就很喜欢玩火,北地人大都水性不佳,但是对火却有种偏爱,或许是因为北地偏向寒冷的气候,和北方人热情如火的性格,杨学文也是如此。

    所以杨学文又点火了,或许是因为太久没玩火,导致技艺生疏,杨学文拿着打火机点了好久,都没能让小火苗成为篝火继而燃作熊熊大火。还

    是李强实在看不下去了,找来了一捧干茅草,又是鼓起腮帮子吹又是小心翼翼的添着细碎的干枯树枝,这才让火焰旺了起来。

    杨学文懊恼的坐在地上,一个不小心没来得及阻止,眼看到了最后一步,李强还是参与进来了,这让他心里产生了一丝丝挫败感。

    前一世李强自己搭的“土灶”就燃的久、烧的旺,杨学文虽然喜欢玩火,可除了眉毛头发燎的次数比李强多,那样都比不过李强,结果重生一世,还是这个结果。

    已经快到中午了,可天上的太阳却早就躲到了云层后面,有清风吹来,凉飕飕的,这在炎热的夏日里让人极为享受。

    天空阴沉沉的,就跟杨爸爸总是摆出来的一副臭脸一样。前天看天气预报,就说今天会有雨,杨学文昨天晚上7点半准时守在中央台前,还是一样的结果,今天有雨。

    尽管后世网络上关于天气预报的段子能塞满一个硬盘,可杨学文别无选择只能相信亲爱的中央电视台。

    杨学文站起来拍了拍屁股,叫李强帮着把前两天做好的梯子拆散,当做柴枝添进火堆里。反正李强参与进来了,而且这只是作案工具的销毁工作,李强说破了天也顶多算是从犯。

    杨学文心里这样调侃着,然后嘴里念念有声:“各路神佛,释迦摩尼、观世音,弥勒、燃灯、文殊、普贤,诸位大神看仔细了,主谋是面前的杨小爷,要报复就冲着着小爷来吧!”

    风越来越大了,借着风势,火也越来越大,舞动的火舌不断的舔舐着旁边的灌木发出噼噼啪啪的响声。

    杨学文进了千佛洞,再次仔细的检查了这三天来他安置好的一切,千佛洞里阴暗的光线根本看不到纤细的已经被涂的漆黑的二胡弦,他甚至在触碰过的石壁、佛像上都用搜集来的浮沉轻轻的吹了一层。

    一切都很完美,看不出丝毫异状,释迦摩尼脖子上张裂的口子像是在嘲笑着世人。

    杨学文走出千佛洞招呼李强下山时,灌木丛已经被点燃了,风愈发的大了,天色也愈发的阴沉,像是庙里的佛像在震怒,居然有人敢在太岁头上点火。

    下了山,杨学文和李强并没有走远,他俩站在山脚的小路上不停的张望。

    站在山脚往上看,隐约能够看到山腰处有火焰在燃烧,夏天的灌木正枝繁叶茂,远不如冬季的天干物燥,火焰炙烤着青翠的树干树枝,冒出了袅袅青烟,只是由于昏暗的天色,站到杨学文所处的地方已经几不可见了。

    风吹的更加急了,杨学文已经能够清楚的看到有火焰在舞动,不一会儿就已近扩散开去。直到这会儿,一直不动声色的杨学文,脸上终于表现出了一丝紧张和焦急。

    杨学文一直不肯离去,就是担心星星之火将会燎原,如果真的造成山林大火,那他可就真的成了罪人了。

    他低声嘱咐李强,等会儿只要自己一说话,就撒开腿快跑去告诉村里人说山上起大火了,招呼村民们赶紧带上铁楸上山准备先挖隔离带。

    正说话间,天边亮起一道蛇形的闪电,紧接着,轰隆隆的响声由远及近,杨学文一下子放松下来,这才发现自己已经着急的满头是汗。

    豆大的雨点砸在脸上,让人隐隐觉得生疼,杨学文抬头仰望着阴沉的天空,心情却仿若晴天,他感受着这风、这雨,他从来没有一刻感觉到雨是来的如此及时,简直比宋江还要及时。

    没过一会儿,杨学文已经被淋的像只落汤鸡,可他还是一副抬头享受的样子,直到站在一旁的李强实在受不了像个傻子一样站在雨地里挨淋,拽了杨学文一把,他才反应过来,嘿嘿的一笑,率先往村子的方向跑去。

    李强跟在杨学文后边,两条大长腿甩开,没一会儿便超过了杨学文,末了还不忘扭头朝杨学文露出一个嘲讽的笑容。

    杨学文使了吃奶的劲儿去追赶,可眼看着李强的背影越来越远,终于认命般的停了下来,大口的喘着粗气,慢悠悠的往回走,反正已经全身被淋得湿透了,早一点回去又能怎样呢?他这样安慰着自己,心情果然开朗了起来。

    只是走着走着,杨学文看见前边那个身影,在雨幕中是那么熟悉,越走越近,杨学文才看清楚是李强那个夯货又翻回来了。

    杨学文问李强你又掉头干嘛?李强嘿嘿的笑着,摸了摸脑袋,说:“怕你一个人走,雨地里泥,出什么事儿……”

    这一瞬间,杨学文忽然发现鼻子有点发酸,似乎有什么东西在脸上流淌,是雨水吧,反正都分辨不出来。杨学文这些天一直郁结的心情和莫名的开朗,他这一生要守护的,不就是这样的真情么?!

    赵刚三人到了省城并州已经是下午快四点了,出了火车站就见韩伟正在路边蹲着抽烟。

    前一段时间239冰工厂刚刚安装了电话,所以赵刚走的时候杨学文就嘱咐他,如果回来了,就提前给冰工厂打电话,让韩伟开车去接他们。

    屠谷村也有三部电话,两个煤矿上各一部,村委会也有一部。三部电话都是那种老掉牙的转盘式电话,去年的时候杨学文还饶有兴趣的前往观摩,老式的电话沉的要死,一只手拿着耳朵旁边用不了十来分钟,胳膊都会发麻。

    车上韩伟跟赵刚闲话着:“幸亏雨停的及时,不然他还真不能及时赶到火车站呢!”路面上来往的行人并不多,偶尔还能看到有人穿着雨衣还没来得及脱下来。

    黑油油的柏油路面像是刚被冲洗过一样,河东省是产煤大省,所以空气中向来不缺乏烟尘,因此路面上也常年是灰蒙蒙的,很少给人这种油光滑亮的感觉。

    赵刚笑呵呵的道:“这也算是一场及时雨喽!只不过是停的及时。”车厢里其他三人“哈哈”的笑着回应。他们可不知道,这场雨不光停的及时,来的也及时。

    红色的面包车停在梗阳县公安局的门口,车头左侧的部位能看到微微的凹痕,那是前一段时间和杨弯的面包车撞击时留下来的,这段时间忙于239冰工厂的发展,韩伟还一直没来得及去修复。

    赵刚和赵有刚下车进了公安局,留下赵虎子和韩伟在车里等待。

    值班室里坐着一个四十来岁岁的中年警察,大夏天的衣服依然穿的一丝不苟,赵刚和赵有刚进去的时候,那位民警正低着头在奋笔疾书。

    听见门响,梁爱国抬起头来瞟了一眼,见两个男人迈步进来,身上并无伤痕,神色也不见慌急,于是低下头继续对付着一堆文案。

    手下不停,嘴里开口是浑厚的男中音:“两位请坐,是有什么事儿需要报警么?如果是户籍方面的事情,出门右拐是第二间。”

    赵有刚虽然跑车在外见识了不少世面,可跟警察打交道心里还是不自禁的发憷。

    他刚刚坐在凳子上,听见面前民警的问话,反射一般的站起来,用自己能想到最严肃的语气回答道:“报告政府,我是来报警的!”

    梁爱国终于抬起头来,脸上有些微的忍俊不禁,认真的打量着前面的两个小伙子,半晌才开口道:“同志你快请坐,不用这么拘束!有什么情况你先跟我说,还有不用说报告政府,监狱里的犯人才这样说话呢!”说着梁爱国露出了一个善意的笑容。

    梁爱国和蔼的态度让赵有刚稍稍冷静了下来,他微微顿了一下,这才继续说道:“我叫赵有刚,性别男,爱好……错了,籍贯……”

    梁爱国看着笔下这个跟县委副书记赵友刚仅有一字之差的名字,嘴角露出了笑容。巧合的是他举报的人,居然也是惹的赵书记大发雷霆的罪魁祸首,可这究竟是不是个巧合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