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漫漫何其多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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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先不说这事怎么传这么快, 没到一个时辰就已经人尽皆知了, 这个府上的人……是都疯了么?

    难不成还真是信了?

    这些家将和仆役这是平日替郁赦卸人车轮的事做多了, 也跟着魔怔了?

    该不是郁赦已经偷偷请过道士做过法了?

    那就是说……郁赦刚才也信了?

    “子宥他到底知不知道……男子怀不上呢。”钟宛声音发抖,“他又知不知道……就算是能怀上,也要先日一日呢……”

    想到这儿钟宛不免有点意难平, 郁赦凭什么没出过一点力就硬让自己生小孩?!

    “我想要个孩子了, 你自己看着生一个吧。”

    郁赦估计是说得出这样的话来的。

    但自己何德何能,要以男子之身, 凭一己之力给他延绵香火呢?

    只是调个情而已,这怎么突然还担上责任了呢?

    窗外, 家将和仆役们越扯越远,钟宛听得胆战心惊, 吓得从窗口躲开, 坐去了别处。

    另一边,郁妃宫中。

    宣琼坐立不安, 起身转了好几圈,急躁道:“母亲到底想没想好?”

    郁妃十指丹寇将帕子掐的满是窟窿, 她眼神闪烁, “我、我还是想问问你舅舅……”

    “跟你说了舅舅没这个胆子!”宣琼转了个身, 焦虑道,“被他知道, 这事儿就真的没戏了,母亲也看见了,父皇现在有多倚重郁赦, 天天将他拘在内阁听政,自三哥走后,父皇身子越来越不好,父皇力有不逮,却没有把政事往我这边托付过半分,这什么意思,还不清楚?”

    宣琼脸色发青,“江南贪腐案,原本该交到刑部这边的,父皇不知在想什么,竟把这案子挪去了大理寺,还派了检查司去帮忙,明摆着是在历练郁赦!贪腐案结案后,江南那边等于就是被郁赦亲手捋了一遍,留下的必然全是他自己的人,再安插上去的,那就是他一手扶持起来的亲信!这是多大的事!”

    “舅舅呢?只知道诚惶诚恐的替郁赦谢恩,半句话不敢说,回过头来安抚我倒是一套一套的,说什么不要计较一时得失,不计较,再不计较,郁赦就要被封太子了!”

    郁妃不安道:“但皇上这不还没认下他吗?你要逼他出征 ,他就真的要认祖归宗了!”

    “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我就算不推他一把,父皇早晚也会认下他的,到时候还不是一样?”宣琼着急道,“母亲你怎么就是想不明白呢?父皇已有了认回他的心思,正愁没个由头,我这是在借力打力!”

    “认回郁赦,派他去北疆,这是多顺水顺风的一件事,父皇不会不动心,只要郁赦踏上北境,要他何时死就是我一句话的事了。”宣琼道,“北狄王已经许诺了我,只要郁赦抵达北疆,他必能栽一个叛国通敌的罪名给郁赦,若我再能替他传递我军中消息,他还有七成的把握直接在战场上宰了郁赦,如此我还有什么可担心的?担心谁?宣璟吗?剩他一个,他有什么能跟我拼?”

    郁妃起身,在房中转了一圈,声音发抖,“但我还是心慌 ,要动郁赦没那么容易,他身后还有安国长公主!你舅舅说过,只要皇上不认回郁赦,那他就永远名不正言不顺,没法真的同你相抗,我怕你这是放虎归山啊,不然……不然你还是想想宣璟吧!借着北狄的事除了他不好吗?”

    “杀鸡焉用牛刀!”宣琼急的嘴上起了一圈泡,“而且宣璟现在不能死!他死了,郁赦眼中就只有我了!我的处境必然更艰难!”

    郁妃惶恐,“可……可那北狄人的话,能信吗?”

    “自然可信!”宣琼眼露凶光,“探子送来的是北狄王手写的血书,他如今命垂一线,只能靠着我帮他!”

    当夜,郁王府别院,郁赦一脸玩味的看着跪在地上的陌生人,莞尔,“我竟然能有这么大的面子,让素未谋面的北狄王如此信任,真是荣幸。”

    钟宛站在里间的房间里,抱着手臂倚在墙边,静静听着。

    他和郁赦都没料到,这个北狄王一女多嫁,竟还找上了郁赦。

    陌生人摘了厚重的围巾,从怀里掏出一封血书来,膝行几步,眼中含泪,一脸肃穆的双手奉与郁赦。

    郁赦用帕子捂住口鼻,微微往后坐了坐,“我晕血,你把这东西拿远些。”

    陌生人:“……”

    里间的钟宛狠狠掐了自己一把才憋住了没笑出来。

    陌生人只得再把血书收回了怀里,道:“我们大王久慕郁小王爷大名,多年前就曾想同小王爷结交,无奈南北路遥,不得如愿,如今大王今日日在水深火热之间煎熬,在最艰难的处境里,第一个想起了这里的朋友。”

    郁赦垂眸掩去眼中讥讽,没说话。

    陌生人道:“我们大王的处境,郁小王爷必然是清楚的,郁小王爷的困境,我们大王也听说了一二。我们大王愿意倾尽全力替郁小王爷完成您的宏愿,只盼着您在心愿达成后,还能记得远在草原的朋友,略施援手。”

    郁赦淡淡一笑:“我有什么困境?”

    陌生人迟疑片刻,道:“这……”

    郁赦不刁难他,又问道,“你们大王想怎么帮我?”

    陌生人忙讲之前许诺宣琼的话跟郁赦重复了一遍,郁赦听着不由得暗暗感叹。

    钟宛竟猜了个八|九不离十。

    陌生人给郁赦画了好一副江山如画的蓝图,满怀信心道,“小王爷只要将五皇子殿下送上战场,我们大王就能让他再也回不来!如此……”

    陌生人郑重的磕头,“小王爷得偿所愿,我们大王不敢奢求别的,只求小王爷掌权后,分出一点点兵力,助我们大王夺回他应有的东西。”

    郁赦轻轻地摆弄着腰间玉佩,道,“得偿所愿……我有什么愿?”

    陌生人无法,尽力不得罪郁赦:“有关小王爷的身世,我们大王也听说过一些传言……若那是真的,夺位之苦想来小王爷也是品尝过的,就更能体会我们大王如今的仓皇无奈了。”

    郁赦面上依旧是淡淡的,“你们知道的到是多。”

    “我们大王对中原很是倾慕,从以前就很爱听过往的商人们聊中原的故事,所以就……”陌生人抬眸扫了一眼,试探着道,“就知道了一些事,知道郁小王爷本该入玉蝶,本该承皇姓,本该……”

    郁赦偏过头,“够了。”

    陌生人怕触怒郁赦,忙转口道,“不提这个,是我们大王很替小王爷不甘,愿意替小王爷扫清障碍,小王爷……”

    陌生人抬头,看着郁赦沉声问道:“您就没恨过他们吗?”

    “这天下本就应该是您的,他们拿走了您的东西,反过来却要逼迫您到这境地,这是什么道理?”陌生人道,“我们在草原上也听过您和文曲星的美好又悲伤的歌谣,小王爷,若不是那些人心狠手辣,若不是您手中有足够的权力……您又怎么会同自己心爱的人分开这么多年呢?”

    郁赦脸色微变。

    陌生人趁势而起,“小王爷,只要您来日能继位,再没有什么人能挡住您和您心爱的人了。”

    隔间的钟宛暗道不好。

    郁赦别是也要被这北狄人蛊惑吧?

    郁赦眯着眼,突然道,“皇上如今并没有出兵的打算,你们要如何应对?”

    来人见郁赦有所意动,忙热切道,“怕来不及同小王爷联络上,我们不敢侵扰过甚!只等小王爷一个点头,我们马上会举兵压境,再向南走一百里!北疆上年壮的中原人不少已南迁,但总有老弱病残的,我们会将他们解决干净,若你们的皇帝还不动兵,我们可以再往南走三百里!一切但凭小王爷吩咐!”

    郁赦道:“宣琼去北疆后呢?若他贪功冒进……”

    陌生人道:“那我们会将活捉的中原人扮成我们的样子,命他们迎敌!待五皇子殿下向你们朝中汇报军情时,小王爷直接向你们的皇帝参奏五皇子殿下冒领军功!这在你们中原是重罪,五皇子殿下提前又不知那些人是中原人,他百口莫辩。”

    郁赦又问,“那他要是畏缩不前呢?”

    “那就更简单了,我们只需继续向南行军就是,一百里一百里的屠戮下来,全是五殿下畏敌不前的过失!我们可以再给小王爷提供一点儿‘罪证’,证明五殿下是得了我们的好处,所以才不正面迎敌。”陌生人对郁赦自信一笑,“通敌的罪有多重,小王爷就更清楚了。”

    郁赦眸子一动,“死路活路,都堵死了……”

    隔间,钟宛听出郁赦意动,急出了一身的汗。

    陌生人压低声音,“小王爷什么也不用做,静候五皇子殿下被困死在北疆的消息就好。”

    郁赦自言自语,“只要我让他随军去了北疆,我就能永远的解决了这个麻烦。”

    陌生人道:“正是!”

    郁赦静了许久,抬眸:“事成之后,北狄王只要一点兵?”

    陌生人大喜,忙谦卑道,“正是!我们需要的只是您在心愿达成后的一点点回报罢了!给我们大王一点点兵力,我们会永远是您最忠诚的朋友。”

    郁赦起身,慢慢踱步到窗口,轻声道:“有一点我还不放心,北狄王……为什么这么确定我会同他交手?”

    陌生人眼中闪过一抹血色,发狠道:“因为我们大王说,心中怀有大恨的人,才是真的能做大事的人,小王爷这些年来尝遍世间苦楚,被至亲一个接一个背叛的滋味您是最清楚的,被迫和心爱之人分离,日日看着心爱之人受苦而毫无办法的无助,您也最明白。”

    “小王爷数年来被身边亲人在心中插了一刀又一刀,过的是什么样的日子,常人难以想象。”陌生人索性将话摊开了说,“小王爷的血统是没五皇子殿下纯粹,但我们大王说的好,身体里血液最肮脏的人,才越是能成大……咳……咳……”

    郁赦一把取下墙上挂着的佩剑,转身一剑穿心,从陌生人背后将他捅了个对穿。

    陌生人不可置信的低头看着从自己胸口捅出的刀刃,口吐鲜血,“小……小王爷……”

    郁赦面无表情,将剑往前一寸寸的推进,低声重复,“将边境上的老弱妇孺留给你们残杀?”

    “纵着你们南侵?”

    “让你们逼迫我北疆子民迎战北伐大军?”

    郁赦手腕一转,让剑在陌生人的胸口活活转了一圈,陌生人杀猪似的嚎叫了一声。

    郁赦松开手,转过身撕开陌生人的袍子,将那封血书拿了出来,淡淡道:“我的血是脏,但我再脏再恶心,也不至于同异族苟且……”

    郁赦厌恶的看了死透了的北狄人一眼,“你们算是什么东西。”

    隔间里,钟宛脱力的坐在榻上,彻底放了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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