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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风亮、李福、李慧三个人都抢在崖边一照面就以生死相拼。
下面都是熊熊火光火舌子直窜上崖口。
崖上都是一撮撮的人在混战厮斗。
唐肯心中大急。
他遇过几对兄弟和师兄弟性格和行事都不尽相同:譬如同是以义为先者:铁手和冷血就是一个宽和大度、沉着重义一个勇悍坚忍、性急好义;同是神威镖局门下高风亮就威震八方勇成仍只藉藉无名;至于言有信与言有义同是无信不义之人但言有信尚念手足之情言有义却无手足之义。
至于李福、李慧这对兄弟生得清眉秀目但为虎作伥手段卑鄙至极不过两人却很有兄弟之情一旦联手对敌一人退则二人皆退一人进则二人皆进共进同退守望相顾这在应敌上变成不止是两人联手之力简直可作三人使——两人声息相通就像多了个心灵相应的无形人的臂助强援。
唐肯一时冲不过去皆因一名手持锁骨钢鞭、巨颅海口的虬髯老人封杀着他的去路。
这人身穿灰布白斑齐膝半短大衫须眉深灰看衣著不似是官府中人武功极攸忽诡异唐肯在他手上落尽下风能苦苦撑持已属侥幸更莫说是冲去支援高风亮了。
勇成则比唐肯更加心急。
他跟高风亮同出师门但高风亮在武学上有天份他则无。
所以他练得再好也不过是匠而高风亮则能创。
武学上的宗师先是学然后要能创。这跟艺术一样。凡举琴棋诗书画先是拟摹后是创作。一生人若只循规蹈矩仅止于模仿则只是艺海一粟不足为宗师凡大师必有所越有所突破并能谕越规矩、另立规矩让后人遵奉直至另一青出于蓝的后人来“破旧立新。”
一位天才本身的意义就已具备了“突破万难而能有所成”。“在前人阴影底下而别树一帜”的先决条件所以怨天尤人、推咎时势不啻是自欺欺人本身才具不足却又不自量力。
高风亮就算不能说是一代刀法大师但至少也是刀法名家。
当年“寒夜闻霜”鲁问张与他交手想试出他的刀法结果他尚未出刀已变了三种刀诀:“五鬼开山刀”、“八方风雨留人刀”、“龙卷风刀法”一刀既出便伤了鲁问张但也为鲁问张手中的“梳子”射着。这一战使高风亮的刀法名声更响。
勇成一向佩服这位大师兄。
虽然只要高风亮在便一定抢尽了他的光芒。
相较之下高风亮像太阳他只是蜡烛。
可是勇成并不妒嫉。
有些人把自己生命精力全用在辅佐他人取得功业这种人无疑是十分伟大但往往无赫赫之名。“一将功成万骨枯”勇成可以说是“万骨”之一骼。
他自知并非人材他把希望都寄托在高风亮的身上。
只要高风亮能有所成他视为自己的成就。
高风亮的成就主要在“神威镖局”上武功、刀法还在其
高风亮最注重的就是他一手建立威震大江南北黑、白二道无不敬畏的“神威镖局”。
他这镖局的招牌算不上比当年的“风云镖局”响但至少已可以做视同济声名远播。
大凡一个人的才能其实得要包括了他对推展这项才能的能力高风亮建立了“神威镖局”便是表现了他的人面、地位和组织、策划能力。
他大半生都浸在局子里孜孜营营创出了这般局面。
在“骷髅画”一案官府查封了他的镖局几令他一蹑不振但终于雨过天晴他又在短短期间重组镖局使人咋舌震佩不已。
因为他太注重镖局的存亡所以才致被朝廷利用强逼他参与“平匪”逼使他做不愿做的事。
这一路来高风亮人天交战心里煎熬几度想放弃退出但不想使“神威镖局”再遭查封之门只得忍辱负重味着良心去逼害一群落难的忠义之士。
这段日子可以说是高风亮最郁郁不欢的岁月。勇成冷眼旁观洞若观火。
他关心这位大师兄。
他在他最落魄的时候依然忍辱含屈坚守维护镖局不曾出卖、背叛他。
可是他却无法相劝。
——大师兄都解决不来的事我定必更束手无策。
自从“平匪”这一连番征战中镖局里的好手、战友已折损不少而今高风亮引领局里的精英撤走不料却遭“福慧双修”的暗算埋伏、箭袭、火攻、暗器致使伤亡殆尽高风亮就算能冲上崖来只怕也必伤愤若狂。
勇成望去乍见高风亮身上着了至少五支箭矢、几处的伤、血染红了白衣衫目眦债张一副拼死之意。
李氏兄弟偏在此时围上了他。
勇成情知要糟。
但他也无法冲过去。
官兵像一群讨厌的饿犬追噬着他。
然后他目睹了一件事情的生:
李福剑刺高风亮的左肋。
李慧剑刺高风亮的右肋。
高凤亮没有闪躲。
也没有退避。
就在李福的剑刺中他的时候他的刀已自李福身上掠过同时在李慧的剑未刺透他的身体前他的刀光已在李慧眼前闪过。
接下来的一件事也使同时在目睹这件事的唐肯毕生难忘:
三个人都一同往崖下徐徐掼落。
崖口有火焰。
崖深不见底。
李慧的后项冒出了大量的鲜血。
李福捂着胸背部一阵抽搐。
李氏兄弟都背向唐肯所以看不清楚他们脸上表情。
高风亮胸腹之间插了两把剑。
李福和李慧的剑。
他脸上漾起了一种似笑非笑、似怒非怒的神情。
就这样三人一同坠下这深渊。
一下子一位武林宗师两名青年高手一同丧命在绕影崖下。
不知怎的唐肯在这力抗强敌之际眼见高风亮身亡忽想起一件事:
——关飞渡死了之后丁裳衣就不曾真正“活”过。
——“神威镖局”一旦不复存高风亮也不要活了。
他临死前杀了李福和李慧。他濒死前的一刀正是“颠倒众生授人于柄”的刀法。
李氏兄弟都逃不过去。
这一趁乱青天寨的人都已抢过栈道。
官兵已抵不住青天寨的锐军突围。
铁手一接上手把使锁骨钢鞭的老者掣退唐肯过去把围攻勇成的官兵斫倒了两名两人一齐冲刺到崖边但崖口浓烟余烬更形险绝早已看不见高风亮、李福、李慧的身影。
南寨的主力虽能突围但后翼却遭受黄金鳞、惠千紫等苦苦追击。
在南寨大队还未越过栈道之前赫连春水与高鸡血唯有死守不退。
官兵如潮水般的涌来。
断后的南寨高手大都踔厉敢死、为义取死之壮士但一连经十数次冲杀后高鸡血和赫连春水身边的人渐渐少了。
高鸡血胖。
胖人怕热。
他汗流得很多。
但他已不及抹拭。
汗把他的蓝衫浸成黛色。
别看他身形肥胖动作可捷若飞猿迅若鹰隼只是他在敌军中东倏西突扇子一点一捺忽戮忽拨不少人已哎声踣地。
他一闪身又回到赫连春水身边一拨额前长舌一舐鼻尖上汗珠跟赫连春水笑道:“老妖没想到我们一世横行竟会丧在这没影子放马的地方。”
赫连春水正以一柄“残山剩水夺命枪”连挫敌手七度攻击并一轮急枪搠倒十八名劲敌心气正豪但左手中指伤断处一阵疼握枪不稳难免一阵气苦刚要泄一口气高鸡血却上来跟他提起这些。
他没好气的道:“你丧你的命本公子可没横行过。”
高鸡血桀桀地笑道:“没横行过就趴下了岂不可惜!”
赫连春水坐枪连递把一名统带逼得丢刀怪叫后退不迭边道:“高老板我算服了你。这时候你还有这闲心来闲扯这些闲言闲语。”
高鸡血忽然递给他一面八角铁牌道:“现在谈正事。如果我死了你抓住这面牌子替我照顾弟兄们。别小看了这小小一面令牌这干王八蛋贼做惯了没有这面令牌可管不住!”
赫连春水推拒怒道:“你胡说什么?!你的人自归你管!我不管!”这时几名高鸡血和赫连春水的部下已换上阵去敌住官兵的攻势。
高鸡血一把揪住他正色道:“你清醒点好不好?人谁不死?能不死则最好万一死了其他的人总要活的总要个人带领你懂是不懂?”
赫连春水觉得这番话十分触霉头骂道:“我知道你!你不过想骗我把手下的人都交给你!”气虎虎的不去睬他。
高鸡血看了看他摇了摇头又看了看他再摇摇头道:“这算什么‘神枪小霸王’可比我老人家还要古板。”
赫连春水正待答话只见一人大袍一闪倏抢了过来。
赫连春水见来人来势迅若飘风吹絮暗吃一惊坐身进枪刺向来人中盘“云台穴”!
那人忽然抽刀扬袖。
刀短。
刀好。
刀快。
刀压住枪锋袖子已遮住赫连春水的视线身子突然平空抽起双足蹬向赫连春水的胸膛!
赫连春水知是遇上了劲敌。
他手上的枪咯哧一声忽折为二。
两条枪如双龙闹海分波掀浪一抽身就弹了出去对手双足踢了个空险险站住赫连春水己猛然反攻。
两条枪左攻右肋右刺左膀前扫胜后挑腿上点眉心下撩阴倏扎盘时倏搠心越打越狠越打越快那人以手上的紫金鱼鳞刀一口气接了十三招两人总算打了个照面:
黄金鳞!
黄金鳞见久攻不下有意要激励士气他自信还收拾得了赫连春水挺身出战没料才打了一回合便知道是硬点子倒抽了口气赫连春水第二轮枪又攻到!
黄金鳞喝了一声:“来得好!”
手腕一震刀锋一展展开刀法枪到那里他的宝刀便磕到那里竟似吃定了赫连春水的双枪。
赫连春水双枪上崩下砸里撩外滑刀势迎锋便撤步抽锋甩枪滑打穿肋截腰极尽狡展虚实莫测。
赫连春水手中的枪有两柄黄金鳞的刀却只有一把。
但黄金鳞的一柄单刀依然可以处处克制赫连春水的双枪。
只见黄金鳞的身影忽前忽后倏东修西反展刀锋迅似骇电赫连春水右手枪还足可应付左手枪则因伤指显得有些力不从心。
“喀”的一声赫连春水手中双枪又连成一枪。
枪是一柄但有两处枪头。
赫连春水一手执住枪把避过枪刃忽横忽竖呼呼地直扫舞了起来。
枪势舞得愈大风声更劲。
这一轮急枪狂舞声势无可或挽。
黄金鳞亦无法再抢进枪圈内。
官兵更纷纷后退。
赫连春水百忙中一看只见高鸡血和惠千紫斗在一起杀得灿烂。
忽听黄金鳞吆喝一声:“放!”
他的人往下一伏。
他身后的四排弓弩手一齐放箭。
原来在黄金鳞和惠千紫出来缠战赫连春水及高鸡血的时候弓弩手早已引弓待黄金鳞这一声令下自然是箭如骤雨飞射而至!
赫连春水大吓一惊长枪如狂飚旋卷圈子越舞越大但也越舞越急箭矢尽都被磕格了出去。
高鸡血跟赫连春水一般当其冲赫连春水以长枪替他挡了不少箭矢他以“高处不胜寒”的扇法把箭矢都吸到扇面上再卸去劲道落了下来整个身子只有腹部露了出来。
事实上高鸡血身上最明显的目标也就是他的肚子他的肚子像座责起的小丘十分累赘兵勇们自都向他肚皮瞄准箭。
不过箭矢射上了高鸡血的肚子全像射进了棉花里软软的掉了下来。
高鸡血只恐人不射他的肚皮。
他的“弥陀笑佛肚皮功”别说是远箭就算是近枪也刺不进。
箭了一排第二排又至他们堵在土岗斜坡往山后走道口上力阻官兵追袭地势险恶近处只有草丛远处才有荒林近前全无掩蔽屏障位置算是易守难攻居高临下只要往古道厄口一封谁也无法通过可是最怕的就是箭矢暗器因为躲无可躲若要退避则守不住关口。
黄金鳞这一轮密箭只把赫连春水和高鸡血等人弄个手忙脚乱但未能真个伤了人。
但有一人却险些遭了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