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噗!噗!噗!噗!
子弹雨点般地打在车厢上发出沉闷的噗噗声,如果宋阳看到二哥现在驾驶的这辆铁甲汽车的话,一定会联想到一个名词——土坦克。汽车的车厢和前盖上都蒙了层湿棉被,把车轮两侧都护住了,破破烂烂怪模怪样的象是拉了一车的难民。
这是戴笠想出的办法,淡水城前铁甲汽车是宋阳和那几个狙击手的盾牌,自然也是城头敌军的枪靶子,子弹打在车箱上当当作响,枪子儿倒是挡住了,不过脑袋也被震得嗡嗡响,项洛回来后好几天走路都打飘,脑袋里象养了一窝鸟似的,还是嗷嗷待哺的。戴笠得知后便想出了这个笨办法,淡水整编时没好意思用,铁甲车队可是整编团王牌中的王牌,顶个破被子大家都觉得丢不起那个人。项洛倒是觉得这个办法可以一试,好看不好看的战场上可没那么多讲究,轿子好看,敢龇牙就给我顶轿子冲锋去!于这次增援棉湖便把这一招给用上了,卖相确是难看了些,效果却是非常的好,带着铁甲车队一路猛打狂冲,到现在居然还没有一辆被打趴下的。当初在淡水城那一战后,五辆铁甲汽车的车胎可都是被打爆了的。
“大哥!”,身边一声闷哼,大哥负伤了。
“别管我!继续冲!”,一颗子弹从射击孔里飞进来打中了戴笠的胳膊,戴笠咬着牙死死地扣住枪机。多打死一个。老四那边就少一个。
项洛瞪起眼睛握紧了方向盘。他是头车,所有的车都看着他跟着他,这个时候不能停,大哥也决不会让他停。老四说此战至关重要,关乎校军的生死,也关乎铁甲车队和整编团以及兄弟们的未来,只许胜不许败,他们这里多消灭一个敌人。水寨那边就减轻一份压力,胜利的把握就更多一分。
铁甲车队成员是清一色的青帮弟子,执行项洛的命令不会有一丝一毫的折扣。在项洛的带领下铁甲车队整齐地推进整齐地转向,破破烂烂的一群叫花子硬生生地打出了属于自己的优雅华丽,将被围的敌军一层一层一块一块地切开、包围、消灭,裹了湿棉被的铁甲汽车子弹打不透,手雷炸不翻,在敌群中横冲直撞如入无人之境。
“缴枪不杀!”。
“缴枪不杀!”……
阵地上到处都是跪地投降的敌军,何应钦摇晃了一下拄着枪努力站稳,脑中紧绷的弦一松便觉又累又饿疲累至极。心情却是从未有过的畅快,校军从广九线一路打过来。虽是连战连捷,却从没有象今天这样打得如此惊心动魄险象环生,又是如此的酣畅淋漓。经此一战,教导团算是真正成长起来了。
“长官”,一个戴着白袖标的卫生兵跑过来,从包里掏出一个馒头和水壶一起递了过来。
“给他们吧”,何应钦笑笑摆摆手,倒不是显风格,宋阳给他制定了食谱他每天都严格地按照要求进食,就是再渴再饿也得忍着。见那个卫生兵伸着手还在犹豫,何应钦哈哈一笑,“去吧,宋子靖那小子不让我吃”。
“是,长官”,宋连长可是他们所有卫生兵的老师,老师不让长官吃那肯定是有道理的。
“区二弟!”,远远的听到有战士在呼唤,卫生兵敬了个礼转身跑开了。
解决了被围的敌军,铁甲车队掉头穿过整编三团的防线向和顺方向猛冲过去,整编三团紧随其后向敌军发起了冲锋……
“校长!”,贺衷寒身上满是血迹,不过看他一脸兴奋的样子应该不是自己的。
“君山,干得好!干得好!”,蒋校长欣慰地看着这个心腹爱将,来得太及时了,如果再晚来半小时,后果简直不敢想象,“怎么样?没有受伤吧?”。
“是雨农受伤了,校长放心,只是咬掉块肉问题不大”,贺衷寒不及寒喧走到地图边,“校长,整编一团二团目前已运动至水寨一线,切断了林虎的退路……”。
蒋校长、加伦将军和一众军官、顾问闻言都围拢了过去……
么的!么的!
王懋功额上青筋暴跳,居然迷路了,这该死的木棉树,一片一片火一样烧得人满嘴泡,教导二团在这一带转了半天了就是转不出去。如果贻误军机,他可能就要步王伯龄后尘成为教导团历史上最短命的团长了,这是他无论如何都不能忍受的。
“停!”,钱大钧(因王懋功在淡水城之战中的出色表现,在王伯龄被撤职后钱大钧未能如愿接任)抬手示意队伍停止前进,竖起耳朵听了听,转身冲进一片木棉林中。
“团长,那边有枪声”,一营长顾祝同也听到了远处传来的异常响动。
“全体都有!跑步前进!”,王懋功掏出手枪带头向钱大钧的方向追了过去。只要有枪声就会有友军,而且很大的可能就是教导一团。
王懋功遇到的不是等待他们救援的教导一团,而是正在向林虎指挥部发起冲锋的整编三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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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掌柜的,给”,陈二强将三块大洋放到柜台上,“麻烦用布包一下,布钱我给您”,胳膊受了伤,买了这么多烟一只手抱不过来。
“好嘞!”,掌柜的笑咪咪地翻出一块破布,“老总,这破布也不值钱,您就别给了”,又从柜台里掏出几包烟塞进陈二强口袋里。
“这可不行!要犯纪律的”,陈二强从贴身口袋里掏出一个折得整整齐齐的小纸包,里面是两块大洋。那是因为他识字最多葛连长赏他的。一直没舍得用。攒着给家里还钱呢。医院里受伤的兄弟还有不少,戴长官买的这些怕是分不过来,“这些钱也全都买了,这几包一起算进去”。
“成!”,掌柜的乐得眼睛咪成了一条缝,这黄埔军买东西不赊欠还不还价,两年的存货这一下全卖完了,“老总。我这常记杂货辅是咱们普宁城价钱最公道的,您要是还缺什么就说一声,我给您送过去”。
“好嘞!谢谢您了”,陈二强拎着包袱走出辅子,走了两步忽然脚步一顿,转过身来抬头看向店辅门上的匾额。
常、记、杂、货、辅。
呯!包袱扔在了柜台上。
“老,老总,怎么了?”,掌柜的吓得脸色一白,难道他发现烟发霉了?“我。我给您换,现在就换”。
陈二强摆摆手。“你姓常?叫常富贵?”。
掌柜的连连点头,“老,老总,您,您怎么知道小的名字”。
呵呵,陈二强笑了,您的大名在咱们整编团那可是,可是什么来着?对!那可是风声鹤唳,杯弓蛇影啊,祁教员教的这成语就是好听,“我还知道你有个儿子叫常见德,是不是?”。
这老总笑得太瘆人了,怎么瞧着象要吃人似的?“是,是,老总”。
“叫你偷懒,叫你偷懒……”,这时后院中隐隐传来一阵女人的喝骂声和嘤嘤哭泣声。
呯!陈二强冲过去一脚踹开房门,“住手!”。
院中一个四十多岁的女人正拿着鸡毛掸子抽打着一个小姑娘,小姑娘十二三岁了,却**着上身,双手抱着胸口缩在磨盘下瑟瑟发抖,背上被抽出一道道青痕。
陈二强几步冲过去一脚将那女人踹倒,伸手扯下晾绳上的床单披在小姑娘身上。
“黄埔军打人啦!黄埔军打人啦!”,不对!听他这话,这当兵的竟是冲着这小丫头来的,掌柜反应过来,几步窜到大街上扯着嗓子叫了起来,普宁城谁不知道黄埔军打人是要挨军法的。
“怎么回事?”,一队黄埔军闻声疾步跑了过来。
“长,长官,他,他买东西不给钱,还,还打人”,掌柜的指着院中的陈二强叫嚷着,那女人一见来了这么多当兵的,也坐在地上指着陈二强哭天抢地的骂个不停。
“抓起来!”,李诚气得脸发青,这个陈二强,平时看着挺老实的,怎么做出这种混帐事,整编团的脸都给你丢尽了。
“长官,她是区小妹。他们不给她衣服穿,还打她”,陈二强向李连长敬了个礼,转身扶起惊恐地缩作一团的小姑娘,“小妹别怕,我们都是你哥的战友,我们是来救你的”。
区小妹!她是区小妹!李诚身后一阵骚动。他们奉命护送伤员到驻扎在普宁城中的军医院救治,正要出城追赶部队,没想到居然在这里找到了区小妹。看着区小妹身上裹着的床单,一个个气得恨不得一脚踹死这两个混帐,一个姑娘家怎么不给衣服穿,你们他么的还是人吗!
常掌柜见这些当兵的一个个瞪着眼睛恨不得一口吞了自己,吓着连忙挤了出去,“黄埔军打人啦!黄埔军打人啦!”。
“哥哥我想杀人!”,李诚扭扭脖子,从来都是爷讹人,还从没人敢欺负爷的,“叫军医!”。
“连长,晚上再摸回来动手”,一个背着驳壳枪的部下侧过头小声提醒了一句,“现在人太多”。
李诚瞪了一眼,哥哥杀人还用动手?没见识!
常掌柜一阵叫嚷,店辅门口不一会儿便围满了人,李诚提着包袱走了出来,“掌柜的,这烟多少钱?”。
“五,五块大洋!”,见人群前站了几位穿马靴的长官,常掌柜胆气顿时壮了,光天化日之下不信你们还敢抢人?“他,他拿了烟不给钱还打人!”。
“他不给我给!”,一片震惊的目光中,李诚掏出一根金条,“算你十块大洋,不占你便宜吧?”。
“哪能啊!哪能啊!”,常掌柜眼睛一下就瞪圆了,小黄鱼!瞧这份量至少也值三十块大洋。半年也赚不了这么多。连忙掏出五块大洋塞到李诚手里。“长官,这是找您的”。
李诚拿着五块大洋在手里掂了掂,笑了,“诸位请看!这块大洋是我们一位受伤的长官的,上面还留有他的血迹”,李诚捡出一块大洋拿到众人面前,大洋上的纹路间有丝丝暗红血印,瞧着还挺新鲜的。“长官一共给了我们这位陈二强同志三块大洋。常掌柜,请把你身上的大洋都拿出来吧”。
“那是我昨天杀鸡时沾上的”,常掌柜一下急了,这长官看着笑咪咪的,没想到竟一肚子坏水儿。
“混帐!”,何应钦脸一沉,敢把黄埔学员说成鸡,岂有此理!
看着这位长官肩上的金星就知道这是位大老爷,常掌柜吓得不敢再说话了,哆哆嗦嗦地从怀里将几块大洋都掏了出来。
李诚伸手操住一张掉落的纸片。展开看了一眼伸到众人面前,“刚才我说了。我们这位同志叫陈二强,这张纸是他用来包大洋的,因为他学习最用功,长官奖励了他两块大洋,他怕丢了便在纸上写了自己的名字”。
众人看看纸片上的名字又看看那三块带着血迹的大洋,纷纷点头,“常掌柜,咱们普宁人可没你这样黑人钱的,你这样做,以后谁还敢和咱们做生意!”。黄埔军买卖公平待人和气,几千口子人给普宁城带来了好大一笔生意,哪家掌柜不是乐得嘴都合不拢的,要是这么坑人家,那对得起自己良心么。
“就是,咱们普宁城可没你这号人”。
李诚笑笑解开包袱递到几个掌柜模样的人面前。
几人拿起烟看了看,脸色均是一沉,“常掌柜,这几包怎么都发霉了?再说这数目也不对啊,五块大洋,怎么只有这么一点?”。
“几位婶子”,李诚向人群中几位年长的妇人拱拱手,“劳烦你们进去察验察验,看看到底是我们黄埔军打人,还是他常掌柜欺负咱们军属!”。
军属?常掌柜一下急了,烟可以给你换,少了也可以补给你,那丫头可不能给你们抢了去。到哪去找这不要钱的佣人去?,再说那傻儿子谁家闺女肯嫁过来啊,“她是我们家养的童养媳,我们可是给了钱的”。
“多少?”,王茂如(王伯龄)虽是人品差了些,不过他有句话说得没错,这批三期生哪一个都不是省油的灯,哪一个拉过来都是用得着的。王懋功那帮人护得太紧,自己根本插不进手,现在有这个机会,别说是童养媳,就是王妃也得帮他们给赎出来!
“五,五块大洋!”,见这大老爷面色沉得吓人,常掌柜知道这童养媳肯定是留不住了。
“呸!”,一个中年妇人从店辅中走了出来,“两袋大米换来的,这事咱们街坊邻居谁不知道!”,几个年长妇人和一个老军医拥着一个瘦瘦的小姑娘跟着走了出来,“才多大的孩子,你们怎么下得了手!”,可怜这小丫头,身上就没一块好肉了。再说孩子再小也是个姑娘家,不给衣服穿,那是人干的事吗?
“就依你,这是五块大洋!”,何应钦从卫兵手里接过五块大洋扔过去,脱下军装披在小姑娘身上,“你哥叫区二弟?呵呵,我认识他。别怕,孩子,你是咱们黄埔军人的家属,没人再敢欺负你”。
“谢谢长官”,在场的所有军人都立正向何应钦敬礼,这区小妹可是救助榜上排在第一位的,这个情整编团必须领了。
何应钦点点头牵着小姑娘走了。
“慢着!”,当爷钱就是这么好拿的?李诚拍了拍常掌柜肩膀,“常掌柜,您不能就这么走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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项洛,加伦看着那个倚在车边闭目养神的年轻人,咧咧嘴笑了。他知道这个人,第一个冲上淡水城的英雄,带领铁甲车队偷袭叶举部指挥部的是他,这次端掉林虎部指挥部的也是他。加伦很喜欢这个英俊的中国小伙子,沉着,冷静,优雅,自信,有点象苏联红军中那个有‘红军拿坡仑’之称的米哈伊尔?尼古拉耶维奇?图哈切夫斯基。
一下午他都在观察着这个年轻人,他们打得太从容太自信了,不急不燥地追上去,或横切或竖削,每一次都能从逃军身上切下一块来,或大或小却从不落空也从不贪婪。接下来便是从容地休整、研究下一步的行动计划,悠闲地看着友军扑上去把敌人撕碎吃掉,然后再追上去切下一块来。这种打法看似很随意,然而却极为有效杀伤力极大,给敌军带去的心理压力也极大,往往一被他们追上,敌军便直接放弃了抵抗,缴械投降。
王懋功将军走进了视界中,几个正在研究地图的年轻人整理着装起身敬礼,项洛也睁开眼睛迎了上去。加伦知道王将军在这批三期生中威望极高,淡水城外与学生们并肩作战使得他深受这些学生的拥护和爱戴。棉湖战役王将军因为地图有误差点贻误军机,由他的这些学生为骨干组建的整编团,在下午的追击战中都自觉地将最大的功劳让给老师。虽然加伦很不喜欢这种作战态度,但他却非常喜欢这些年轻人,他们象俄罗斯的棒小伙子们一样尊敬老师尊重知识。
王将军显然也非常了解他的这些学生,不知说了句什么,项洛眉宇间的那一丝愁容立时便消散了,仿佛一束阳光照在身上,整个人都明亮了起来。向王将军敬了个礼,手一挥,铁甲车队又出发了。
加伦放下望远镜,想了想,脑子里浮现出一个名字——戴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