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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说前番魏公公来寻常浩问计,那是病急乱投医,把死马当成了活马医,可这一次,意思自然就完全不同了。
毕竟眼下这情况,局面已经打开,如果魏公公到了这时候还不知所措,无计可施,那可就真的是太对不起他这大汉朝内宦第一人和潜龙卫内提督的名头了。
所以说,眼下他向常浩提出的这个问题,其实是考校的意味更多一些,当然,其中也有将自己所思所想,和常浩印证一番的想法。
通过这一次的事情,魏公公已经觉得,自己这位小友,确实是个可以商量事情的人物。
常浩虽然当初是灵机一动,有了主意,可小宅男那也是曾经在职场里摸爬滚打过的,虽然混得不怎么如意,可一些基本的道理还是明白的,更何况他现在已经打算好好抱一抱魏公公这根粗腿,自然不会没有准备。
当下见魏公公发问,他便也低声应道:“公公远见卓识,想必早已胸有成竹,不过公公既然问了,那在下就斗胆说上一说!”
魏公公笑骂道:“不要虚头巴脑的,让你说你便说!”
若是此时有那认识魏公公,知晓魏公公平素里作派的熟人,见了魏公公此时和常浩说话时那如沐春风般的笑容,只怕会惊得把眼珠子给瞪出眼眶来,在地上满地乱滚。
潜龙内卫提督魏源魏公公的大名,在这大汉朝的东都洛阳,那可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不过这名声可不是什么好名声,而是恶名,凶名。
至于为什么,简单啊,魏源魏公公可是潜龙内卫的提督啊,而潜龙内卫是干什么的?也简单啊,基本上就没有他们干不了的事!
虽然平日里这帮子武艺高强又忠心不二的太监武士们只是在宫中负责拱卫皇宫,贴身保护皇帝陛下,并没有什么实权,可若是一旦有事情发生,他们就是皇帝用来杀人的一把利刃!
也就是说,潜龙内卫大凡有所动作,必定是皇命在身,权力极大,而且有皇帝在背后撑腰,这些太监武士们行事起来自然就无所顾忌,加上从小就接受的严酷训练,让他们行事向来只问结果,不问过程,为了达到目的,无所不用其极,手段极其酷烈。
所以大汉朝立国六百余年,伴随着潜龙内卫这四个字的,总是一幕又一幕让人每每想起,便会联想到诸如腥风血雨,惨无人道之类的负面评价的恐怖画面。
在这种情况下,哪怕潜龙内卫每次出手,其实都不过是奉命行事,而且对付的,也大都是一些大奸大恶之徒,严格说起来,其中还不乏许多大快人心之举,可这名声,却始终也好不起来,反而在世人的口口相传之下,渐渐变成了穷凶极恶的代名词。
当然,这也和他们奉旨查办的要犯,大都是朝中大臣或是地方大员有很大的关系,兔死狐悲,看见曾经风光的同僚,倒在潜龙内卫的屠刀之下,大家心里能舒服才是怪事了,更何况,这世道贪官总是比清官多得多,大家私底下都不怎么干净,心里有鬼,自然听到看到这潜龙内卫,就觉得心惊胆战。
有这些人或是无意或是刻意的渲染,加上不知内情百姓的乱传,潜龙内卫的名声要是能好起来,那才真是咄咄怪事了。
也因此,每一任的潜龙内卫提督,哪怕原本是个绝世老好人,在这潜龙内卫老大的位子上坐久了,在其位谋其政,早晚都会是一身恶名凶名,这实在是没办法的事。
魏源魏公公深得当今天子的宠信,提督这潜龙内卫已有数十年之久,这名声自然也好不到哪去,这些年在东都,他给人们最为深刻的印像,便是阴沉二字。
因为魏公公每次出现在人前,总是一副阴阴冷冷的模样,那看人的眼神,也总是阴森阴森的,让人不寒而颤,更有人传说,这魏公公天生冷面,从来就不笑,而事实上,也确实没有多少人看见这魏公公笑过。
可是现在,在这并州太原郡,晋王府的地牢里,魏公公不但在笑,而且笑得十分开心,那看着常浩的眼神,更是和蔼无比,其中颇有些长辈看着自家小辈时的那种亲热味道。
常浩可不知道自己竟然在无意之中,因为救了魏公公一命,又帮了对方一个天大的忙,所以才见识到了魏公公不为人知的另一面。
此时见魏公公识破了自己拍马屁的招数,他也不在意,嘿嘿一笑,道:“公公,兵法有云,实则虚之,虚则实之,眼下前线战事正紧,咱们不能太过逼迫那响马贼的大当家,以免其狗急跳墙之下,弄出什么乱子来,坏了前线抗战的大事!所以当务之急,是要让外面那些响马贼的余党,还有那些和响马贼暗中有所勾结的人,都以为咱们虽然抓到了两个响马贼的头目,可又对他们构不成什么太大的威胁,甚至于,对他们没有任何威胁!这么一来,虚虚实实的,即可以麻痹敌人,又可以方便公公继续暗中行事,可谓一举两得!”
魏公公听了,一张脸上似笑非笑地看着常浩,道:“不想小友还知道些兵法?不知平日里,都看些什么样的兵书?”
常浩愣了愣,顿时觉得自己糗大了,明明在扮演失忆病人来着,说话就好好说话,干嘛非要扯什么兵法?
果然是做人莫装逼,装逼遭雷劈。
不过他总算是在大学戏剧社里混过的,当下也是一脸茫然道:“是啊,在下怎么会知道什么兵法的?难不成以前学过不成?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自然而然地就说出来了,好像事先就知道这些事情一般!”
魏公公见他这副模样,也不与他计较,反而若有深意地看了牢内的常标一眼:“想来小友以前,确实是学过兵法谋略的,毕竟是常无敌后人,既然会霸王诀,会兵法也没什么好奇怪的了,只是希望小友若是想起些什么,最好先告诉咱家一声,毕竟你若想咱家帮你,咱家也得对你知根知底不是?”
常浩闻言心中一动,暗想这魏公公话里有话啊,可他这么说究竟是个什么意思?
一时之间,他却是有点不得要领。
这时魏公公却不再纠缠这件事了,笑咪咪地向常浩又问道:“你既然说了虚实之道,想必也是有了具体的做法,那我再问你,究竟要怎么做,才能让贼人余党和那些别有用心的人,觉得咱们虽然抓到了两个贼人的头目,可又对他们构不成什么太大的威胁或是没有任何威胁?”
常浩被魏公公莫名其妙地敲打了一番,也不敢再卖弄了,连忙正色道:“公公,左右那些贼人大都是些悍不畏死的亡命之徒,所以公公不妨召集晋阳城文武官员,就说今日之行动,咱们虽然抓到了两个贼人,可这两个贼人,还没来得及审讯,便一个伤重不醒,一个服毒自尽,如此一来,咱们这抓了也等于没抓,然后公公以此为借口,发动官面上的力量,大索全城,装出一副气急败坏的模样,说不定就能瞒天过海!”
魏公公听了常浩的办法,呵呵一笑,道:“小友果然非常人也,法子倒也不错,只是你为何要说那两个贼人一个伤重不醒,一个服毒自尽?直接说两人俱都服毒自尽,不是更好?这伤重不醒,说不定是有机会醒的!”
常浩指了指仍旧昏迷不醒的矮胖家伙,道:“公公,那边的那个胖子,回来时都是用门板一路抬着回来的,这件事瞒不住人,在下觉得这么说,可以增加这谎话的可信度!毕竟才进晋王府,两个人就齐齐毙命,这说法太过容易让人觉得蹊跷而起了疑心,反而不美!公公先放出一人的死讯,缓两日又放出另一人的死讯,看似麻烦,没有必要,可公公难道不觉得,外面那些人也会如是想么?这么一来,他们反而不会觉得公公是在说谎!而且这人要死不死,更能让贼人提心吊胆,说不定就会露出什么破绽来!”
说着他向魏公公拱了拱手:“公公以为如何?”
魏公公面色平静地听着常浩的解释,心中其实却已经是波澜万丈。
对于常浩说的什么虚则实之,实则虚之,他其实都并不在意,常浩能想出办法来糊弄外面那些贼人余党和别有用心之人,他也不感到意外,可当常浩向他解释为何要对外说一人重伤一人自尽,而不是两人俱死的具体原因之时,他却真的是被深深地震撼到了。
魏公公一直觉得,这说谎话,其实也是有门道的,最高的境界是七八分真话里掺上二三分假话,真中有假,假中有真,让人真真假假地无从分辨。
这是他执掌潜龙内卫多年,替当今天子办了许多事情之后,才总结出来的经验,可他现在发现,常浩这家伙,年纪轻轻地,竟然也深谙此道。
咱家这小友,不过十六七岁的年纪,怎么这对人心的揣摩,却比那四五十岁的老家伙们还要老练?
难不成这世上真的有人是生而知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