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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去后随便吃了点东西,已经晚上7点。安倩应该还跟俞桦他们在一起,她不想回去一个人呆着。
于是一个人在附近晃荡着。
喇嘛的晚课时间一般在下午4点到5点,之后是处理寺内事务。
但是导演跟这里的主持关系比较好,为了方便晚上拍摄,主持特地给他们留了个小侧门方便出入,但是最晚8点要关寺门。
其实曾经有人提出,既然剧组支付了租赁费用,为了保障拍摄质量,应该封锁寺庙的一部分,但是这个提议却被导演一口驳回了。
游客进来参观都是要买票进入的,票上对于参观地点是没有限制的,如果他们进行封锁,会对游客造成不便,而且损害了游客的权益。
秦子珊深以为然。
边想边走,她很快发现自己走到了寺院侧门。
她毫不犹豫地走了进去。
秦子珊并不是很懂寺庙礼仪,只知道如果寺院的左中右有三道门,不能走中间那道,应该走两边。
她认真地在佛像前礼拜后,站起来四处参观。
这只是一个小寺院,给剧组取景用的,昏黄的灯光下,佛像高高而立,慈眼视众生。
她走到佛像背面,想起来以前有人说过,佛像的摆放位置最好是正对着大门,以背南面西为最佳,光线需明亮。
她看了看方向,嗯,完全搞不清东南西北……
忽然,有人的说话声传来。
是刻意压得很低的那种。
“我的小乖乖,来得这么晚,等死我了。”
秦子珊浑身一个激灵,小乖乖?除了安倩和自己的亲妈,谁敢这么叫她?!还是个男人!
不等她质问,一个女人的声音来:“陆导,我都好几天没看到你了,你也不想我。”
秦子珊一脸懵逼,这女孩不是夏盈盈吗?陆导?陆副导演?
果然,马上传来陆导的声音:“剧组人多口杂,我不是一直在找机会嘛,这里马上要关门了,应该没什么人过来,嘿嘿嘿……”
秦子珊心里一阵剧跳,这两人居然还有这层关系!陆导最后的三个嘿嘿嘿让她有种非常不好的预感……
总觉得这两人在干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
眼不见为净。
她刚想从另一侧的门偷偷溜出去,手上突然一紧,有人抓住了她的胳膊。
在这黑漆漆的地方,她差点尖叫起来,没想到一只大掌捂住了她的嘴,然后有一股热气扑在耳边:“是我。”
秦子珊扑闪着眼睛。
韩墨?
韩墨意识到她不再尖叫,这才松了松手。
她转过头,看到一个多小时前才见过的人,这么站在自己面前。
因为头略低着看她,额前的碎发有点挡住了眼睛。
但是不用看也知道,那双眼睛此刻肯定是很漂亮的深褐色。
手从她嘴上撤离,他看着她。
她瞄了那两人的方向,下意识往旁边挪了挪,用口型问:“你怎么在这里?”
韩墨没回答,漂亮的眸子弯了弯,然后伸出一根食指抵在嘴边,示意她不要说话。
她点点头,明白他的意思:不能让外面的两人发现他们在这里,以免不必要的麻烦。
她乖巧地低下头,不说话,等着那两人赶紧走。
可是她显然估计错了,这种时候,这种地点,那两人怎么会离开呢?
显然是要做什么事情。
等她意识到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外面的两人显然已经进入正题,有暧昧的接吻声传来,虽然不响,但是在安静的庙堂内,被放大了数十倍。
她有点窘,这种情况比亲眼目睹还要尴尬好吗……而且现在不只她一个人啊……
她偷偷看对面的韩墨,发现这人倒是没有一点不自然,反而倚着佛桌,双手抱胸开始闭目养神。
秦子珊在心里默默说着,论淡定,我只服你。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这个陆导演风流在外,谁知道等会是不是还有现场版啊?
天啊!
她忽然紧张,平时也算了……可是今天韩墨也在这里啊!
这么一想,觉得面对他的那半边脸已经烫得可以煮鸡蛋,还好佛像背后灯光昏暗看不见……
她越想越紧张,仿佛那两人已经在上演限制级场面一样,然后突然眼前一黑。
断电了?
好像不是……大概是那两人觉得灯光碍眼,把灯给关了。
……
秦子珊用了几秒钟适应眼前的黑暗,随后凭着记忆估算,自己离最近的门也十几步,她打算偷偷溜出去。
咳,韩老师,别怪我不打招呼走,而是做不到你这么淡定……
可是刚走了两步,腰上一股力,整个人被韩墨一下拎了回去。
然后……放到佛桌上。
对,是放到桌上……动作轻松仿佛放一只洋娃娃……
他的声音这么猝不及防响在她耳边,低得不能再低:“这么着急回去,有事?”
“没事……”可是没事也不想继续待这里看免费电影啊!
外面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好像在脱衣服。
不是吧……她整个人绷紧,好尴尬……
秦子珊窘得一动不敢动,仿佛那作奸犯科的是自己,一股热浪腾地从脚底板烧起来,直冲脑门而去。偏偏此刻坐在佛桌上,面前被身形高大的韩墨堵着,后面是更高大的佛像,没法跳下去啊……
稍稍动了动腿,碰到他的……
她仿佛又看到面前的男人一脸不悦看着她,于是彻底不敢乱动了。
韩墨看到面前的女孩自从几分钟之前,一直浑身僵硬地坐着。
再这么坐下去,他有点担心她会坐成一座佛像。
“嗯……”夏盈盈发出一声呻-吟,然后是一阵打情骂俏的声音。
秦子珊听着听着思路开始分散,这是传说中的……叫c?
她红着脸,想用手堵耳朵。
可是手伸到一半,被人拦住。
韩墨抓着她的手慢慢放下,低头在她耳边说:“既来之则安之,不如学学。”
秦子珊反应过来他让她学什么,下意识要挥手打他,他却敏捷地往旁边一闪,躲过了她的拳头。
还伴着低低的笑。
故意的,这流氓绝对是故意的!
韩墨低头看着快要炸毛的秦子珊,听着那两人越来越过分的叫声,终于决定适可而止。
他右手在口袋里摸到打火机,点燃。
“噌”的一声,黄蓝色的火苗窜出来。
“是谁?!”外面那两人终于觉察到不对劲,慌张问道。
韩墨没回答,只是轻轻合上打火机。
四周又陷入一阵黑暗。
秦子珊忍不住扶额,这人有病吧,这不是故意让人知道这里有人吗?
可是转念一想,明白了他的意思,只有这个办法才能让那两人适可而止。
而他,显然已经没耐心等下去了。
果然,一分钟后,那两人急匆匆走了。
安静的寺庙。
她觉得继续坐这里有点不妥,挪了挪身子想要跳下来去,韩墨却突然贴上来,双手撑着她两侧,又是一个禁锢的姿势。
那两人虽然走了,但是他依旧用两个人听得到的声音说着:“上次你问我信不信佛。”夜色的浸染,给这个声音添了点蛊祸,光是听着,要醉醺醺了。
“嗯?”她恍惚着。
“我现在告诉你。”语气低得仿佛在她耳边呵气。
她缩了缩脖子,这才反应过来他是在说刚来郎木寺的那天,她随口问过他信不信佛。
她抬头看着他,眼里满是疑问,不知道他突然提这个问题做什么。
旁边有一扇小窗,月光透过窗棂慢慢爬进来,爬到他肩膀,爬到男人完美的下巴,他的脸有一半浸润在月光里,另一半隐在黑暗里,她看得有点走神。
其实她早发现,他的下巴很漂亮,眼睛更漂亮。
非常典型的双凤眼,是人们口中双眼皮的丹凤眼。眼尾略往上勾,带着让人嫉妒的弧度,却没有一点妖气,看人时,通常很冷漠,偶尔带着些野性。
“好看吗?”他觉察到她的打量,戏谑地问。
她不好意思地移开目光,听见自己的声音略带不稳:“那你的答案呢?”
他又凑近了些:“我不信佛,也不信神。”
太近了……
这么近的距离甚至能感觉到他呼出来的热气,一下下,打在她脖颈。
带着满满的荷尔蒙……
她又想起刚来郎木寺时,看到他刚洗完澡的场景。
天啊!
怎么会出现这种场面!
秦子珊你肯定太缺男人了!
她连忙刹住脑中的脑补,转移注意力。
一边在心里默默鄙视自己,一边捂住胸口,心跳快得好像要从胸膛里蹦出来……
她在纠结的时候,韩墨一直细细观察着她。
这是他第一次想知道她在想什么,虽然光线昏暗,却能很敏锐地观察到她的神情变化。
小女孩先是有点惊讶,然后看着他出了一会神,接着不知道想起了什么突然脸通红,看着他的眼神也开始游移。不要问他怎么知道的,作为化妆师,他太了解脸部肌肉变化了。
然后他发现一个有趣的现象,每凑近她一公分,她的睫毛会颤一下。
很好玩。
最后终于维持在一个近的不能再近的距离。一个再近一公分,他的唇要碰到她的耳后根的距离。
他看到女孩的睫毛突然不颤了,然后整个人开始想办法往后退。
他在心里笑了一下,然后懒懒地抬眸,跟她平视。
秦子珊朝后挪了一点点。
其实她从刚才开始,一直用手撑着后面的佛桌,但是长时间保持这个姿势,她已经快挺不住了。
动了动手臂,有点发麻。
韩墨也觉察到了。
面前的小姑娘好像因为臂力不够,双手有点发抖,他垂眸看了一会儿,最后试探着,伸出手托住她的后背。
秦子珊暗自松了口气,可是下一刻马上僵住了。
这姿势,要是此刻有人进来,她即使有一百张嘴也说不清啊!
于是,脸上刚退下去的热度,又蹭蹭蹭上来,以一种势不可挡的速度。
刚才陆导和夏盈盈在的时候不觉得,现在才发现,周围的空气都暧昧起来……可是,现在是在寺庙啊,她在心里说着阿弥陀佛各位菩萨不要怪我,要怪怪这个无视神佛的混账!
“你听过一句话吗?”韩墨退开她几许,眯了眯眼似是在回想,“神不保佑你,因为神是你所理解的你自己。”
秦子珊看了看两人的姿势,一个站着,一个坐着,面对面……好邪恶。
她张了张嘴又无语地合上,韩老师你确定要在这种时候这个姿势谈信仰吗?
可是这人一副“我是想在这时候谈信仰”的表情。
她虽然心里着急,但还是配合地问:“没听过。谁说的?”
那双漂亮的双凤眼紧紧看着她,然后低笑了一声:“好像也是个姓韩的。”
“……”
秦子珊也是后来上才知道,那句话是韩寒说的,也是后来才知道,他为什么在那天突然说他不信佛。
因为他从没做过对不起任何人的事。不需要忏悔,更不需要祈祷。
不知道是不是她太敏感,其实从刚才在佛像背后发现他开始,她感觉到他心情有点不大好。
虽然他一直借着说话转移注意力,但是她知道有一种人,表面越是不在意,越代表着他们心里有事情。
不知道这是不是是传说中的女人的第六感?
思索着,面前一股温热袭来。
秦子珊看着他突然凑过来的脸,下意识闭上眼睛。
睫毛颤了又颤。
可是,想象中的事情没有发生……
她偷偷睁开一只眼,发现韩墨眼底带着一丝促狭:“想什么呢?”然后手伸到她耳边,屈指弹开一个什么东西,“一只小蜘蛛而已。”
所以他刚才只是看到她耳边有只蜘蛛?
谁说化妆师的眼神不好了,这种光线下也能看见蜘蛛呢……
秦子珊默默低下头,觉得没脸继续面对他了,也没脸面对背后的佛祖了。
韩墨倒是不以为意,突然松开对她的禁锢,揉了揉她的头:“走吧,回去。”
走了几步发现她没下来,他看了一眼窘迫的秦子珊,和那两条悬在半空的腿,搭了一把手,让她跳下来。
秦子珊跟着韩墨闷闷不乐走出去,走到门口时,发现门关了。
两人对视一眼,韩墨上前推了推门,没推动。
不是吧……
韩墨觉察到不对劲,调出手机里的手电模式,两人研究一番才发现,门从外面锁上了。
秦子珊跺脚:“怎么办?我不想一晚上住这里啊。”
“急什么。”
她都快哭出来:“我还要背明天的台词呢。”这才是她最担心的,台词不熟练,到时候又要被导演说了。
韩墨用看白痴一样的眼神看着她:“难道你不知道可以打电话?这又不是深山老林。”
也是……
秦子珊不好意思地低下头找手机,刚才一急什么都忘了。
韩墨率先拨了个电话,大概是打给周昱。
几句话挂了电话。
两人没等多久,门外隐约传来说话的声音,大概是周昱带着人过来开门了。
好快啊……
秦子珊站在门口,翘首企盼。
声音越来越近,然后她看着面前紧闭的门一点点打开。门缝里漏出一道并不是非常亮的光,这束光影越来越宽。
可是……等门完全敞开的时候,她傻眼了。
门外站了好几个人。
拿着钥匙的周昱、场务组长,还有钱导演。
六束火辣辣的目光,看着她和韩墨。
她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却被人敲了敲后脑勺:“怕什么?”
是啊,她在怕什么?又不是在这里偷情。
秦子珊正了脸色,咳了咳:“钱导,你怎么来了……”
“我刚好在附近跟主持商量一些事情,阿昱突然过来说小韩被锁里面了,过来看看……”钱导不自然地摸了一下脑门,“没想到小秦也在啊……哈,你们年轻人嘛我理解,我理解!”
你理解什么啊?你明明理解错了啊……
她刚想说话,却被韩墨拍了拍肩膀,示意他来说,随后面向钱导:“今晚事情有点多,在外面办完事后想来这里清净一下,没想到遇到子珊。”
众人沉默。
钱导尴尬地一笑,挥了挥手:“欸,都是过来人,小韩你不用跟我解释……”
这下韩墨也沉默了,他大概发现事情似乎越描越黑,已经朝着无法控制的方向发展了。
“咦,那是什么?”
周昱眼尖,大概发现了什么,直奔一个角落。然后弯腰捡起一样东西。
秦子珊一脸茫然看着他过去,等看清了是什么,顿时有种被雷劈的感觉。
谁能告诉她,佛门净地怎么会有这种玩意?!哦不对,肯定是刚才那个流氓坯子陆导演掉下的!
阿昱手里拿着一小包没开封的安全套走过来,脸色有点复杂。
我去,老大你也太会玩了,我知道你不信佛,可这里是寺庙啊!可不能乱来啊!
韩墨拍了一下他脑门:“在想什么,当然不是我们的。”
这句话在平常没什么问题,但是放在这种时候……在场的都是吃娱乐圈这档饭的,一下听出了问题。
不是我们的?你们刚才果然发生了什么吧?
于是那三人互相对视了一眼,随后毫不收敛地把目光齐刷刷看向秦子珊。
秦子珊觉得今天真不是一般的倒霉。
从早上开市,心情像过山车一样,这一出接着一出,小心脏快要受不了……本年度超级背锅侠非她莫属了吧?
一想到这里,她更加咬牙切齿,这姓陆的真是个混蛋!可是这些事情说出来谁会信?
所以她最终也只是跺了一脚,沮丧着脸跑了出去。
而韩墨,吸取了刚才的教训,已经懒得继续解释,撇下众人,慢吞吞出去了。
“跑那么快做什么?”
韩墨的声音低得像是轻飘飘的空气,却一字不落地传入秦子珊的耳朵。
她走了几步猛地停住,恼羞成怒地说:“刚才都是你,你为什么要画蛇添足啊?”
恰巧一阵风吹来,韩墨看着气急败坏的小女孩,头发被风吹得有点乱。她大概真的很生气,却不知道怎么发脾气,鼓着两腮,让人很想用手捏一捏。
“画蛇添足?你认为其实刚才我不该解释,任由他们认为那东西是我们用的?”
“我……我当然不是这个意思!”秦子珊发现这问题绕来绕去已经没法理得清,她踢了踢路边的小石子,声音低下来,“我只是觉得这几天一直很倒霉。”
说话的时候,因为真的很不高兴,连眼角都垂了下来。
石头咕噜噜刚好滚到他面前,他又重新踢了过去:“这里有个地方不错,你要是去了,保证心情很好。”
“现在?”
他看了看天上的繁星点点:“现在?也行。”
“……”你听力有问题吧?刚才是个疑问句你没听见吗?
秦子珊不知道晚上走路和白天走路到底有什么区别,对她来说,晚上的路好像一眼望过去没有尽头,越走越长。
跟着韩墨走了一公里,她有点喘。
她怕他嫌她废柴,又跟着走了一公里。
终于走完两公里时,她有点后悔了。
如果早知道是去爬山,她可以打死他吗?
她一边气喘吁吁地爬,一边回头看了看后面,小路早隐没在黑暗里,周围别说人家,连盏路灯都没有。要是现在回去,她一个人能不能顺利找到路姑且不说,万一跑出来什么不良少年……
她脑补了几个电视剧里恶霸欺少女的场面,头皮一麻,脚步快了些。
走了这么久,韩墨终于开口说话了。
“其实,郎木寺最美的是亮佛节,又叫晒佛法会。喇嘛们会在早晨把巨幅佛像抬出来,迎接第一缕阳光。”他一边走一边说,语气一点不带喘。
“你见过?”
“见过,很震撼人心。”
又往前走了几步,秦子珊发现这么晚居然还有藏民朝拜,有一两个擦着他们身边而过,步履稳健,如履平地。
时间仿佛回到刚来郎木寺的时候,她和韩墨从寺庙往山下走。
不知怎么的,她突然想起当时他说过的一句话:
这些人从拂晓走到黄昏,从宽敞大道走到崎岖小路,或许一辈子都在路上。
那时的韩墨,说话的时候看着被山环抱的郎木寺,语调低沉,让人很想沉溺在他的声音里。
月朗星稀。
韩墨的声音在此刻依然很性感,这么安静的夜晚,仿佛全世界剩下他们两个。
她呵了口气,问他:“所以你今晚要带我去看亮佛节?”
韩墨停住脚步,看了看她嘴里冒出的白汽:“亮佛节在每年正月。三九隆冬的季节不适合你这样的热带动物。”
“……”她呵气的动作停顿了一下,抬头问了他一个一直很想问的问题,“听说你以前攀登过珠穆朗玛峰,在顶端的感觉怎么样?”
韩墨淡淡道:“不怎么样。”顿了顿,“也许你在电视里看到的珠峰很漂亮,但其实那儿最让人感慨的不是风景。”
“那是什么?”
“登山者的冻尸。”
秦子珊沉默了很久:“韩墨,你今天是不是心情很差?”
“为什么这么觉得?”
很明显啊,谁心情好会在大半夜的聊冻尸啊……
韩墨却不回头地走了几步,才突然问:“还记得今天阿昱说,有人来找过我吗?”
“嗯?”
“其实是我的一个粉丝,她为了来见我,被人骗了。”
“被骗?”她想起白天看到的那个女孩。
韩墨选了一处休息的地方,是一块平坦的岩石。他拉着她坐下,才说:“我本以为她只是个家庭富裕、手里有足够的零花钱追星的普通女孩。没想到,却是个受害者。”他掏了根烟出来叼在嘴里,却没点燃,“有人知道她是我的粉,骗她说认识我,要是跟他**,介绍我跟她认识。”
秦子珊不敢相信地看着他。
他叼着烟继续看她,眸子漆黑:“但是后来,那个男人不知所踪了。”
她抱了抱手臂,突然觉得这夜晚前所未有的冰冷刺骨。脑中一系列画面一闪而过,想起傍晚时分的场面:“那人是谁?俞桦还是苏磊?”
韩墨终于低头点燃了烟,吸了一口,才缓缓吐了个烟圈:“苏磊。”
怪不得……怪不得他要揍苏磊,原来是因为这事。
秦子珊轻声问:“那个女孩现在在哪里?”
韩墨又抽了几口,却掐了烟起身,不想再回答了。
这次,秦子珊没有喊累,听话地陪他走了二十分钟。
她抬头仰望天空,刚才还能看到几颗星星,现在一颗都看不到了。
倒是一轮明月悬在夜空,像悬在心头。
她知道很多人喜欢用各种运动的方式来发泄,但是像韩墨这样自虐般在晚上爬山的倒是不多。
她一边走,一边默默想着,以前在新闻里发生这样的事情是怎么处理的?首先肯定是要取证,可是取证这种事情多难啊……还要找个好点的律师,唉,反正遇到这种事情肯定特糟心……
越想越觉得刚才韩墨揍苏磊的几下实在太轻了。她抬头看了看前面那个高大的背影,看着看着突然觉得他好可怜,他装得这么冷静淡定,心里肯定很难受吧?
距离她几步范围的韩墨确实非常冷静淡定,他跟她说完这件事,迅速在脑子里过了一遍处理方案,有方案一二三四……
一边走,一边权衡每一种方案的利弊和处理时间,以及需要利用的人脉关系。
等他大致思考出解决办法,抬头回过神时,才发现后面还跟着人。
他毫无预兆地站住。后面的人儿没留意他停下,还在埋头往前走,等意识到不对劲时,已经撞到他怀里。
他摸了摸小女孩的耳朵,很冷。
在心里估摸着刚才走了多少时间。一小时?一个半小时?
心里涌起一阵陌生的情绪。
如果他不停下,她是否会一直跟着自己走下去?
真傻,觉得冷,难道不会说吗?
或者,她也心情不好?
因为什么呢?
听说女孩子容易纠结,难道还在为那个安全套的事?
他扶着她的肩膀想告诉她,那种事情其实不算什么,可是手刚掐住她肩膀,被紧紧……抱住了。
韩墨浑身僵了一下,随后马上松弛下来。
因为他发现这是个很单纯的拥抱,跟平日那些故意撞到他怀里的女孩不同。
小小的身体仿佛在无声地告诉他:别担心,一切都会过去的。
他怔忪了片刻,心底复杂。
这么多年来,有人崇拜他,有人诋毁他,唯独从来没有人安慰过他,所有人都觉得没必要。
哪怕是家里的母上大人,在他最艰难的时候,似乎也没有过。
韩家对男丁都是糙养的,谁会觉得他韩墨是个需要安慰的人呢?
可是面前这个小女孩,却天真地这么认为了,用她自己的方式,安慰他……
夜深,万籁俱寂。
韩墨没有推开她,然后慢慢收起手臂,搂住她。
秦子珊感觉到肩膀上的力度和紧贴着自己的胸膛,这才觉得有点不好意思,她刚退开一步想说什么,面前的人突然覆下来,在她刚好张开嘴唇要问什么的时候,结结实实堵住了她的唇……
从未有过的异样触感让她脑中一下放空。
这是一个很温柔的吻,跟他平时冷漠的样子判若两人。
慢慢从嘴角扫到中间,先是轻轻地吸啄,到中间最饱满的地方,略微停顿了一下,余光看到他似乎看了她一眼,随后毫不犹豫地撬开双唇而入……
夜色越来越深,温度越来越低。
可是秦子珊却觉得浑身发烫,更多的,是心乱如麻。
两人贴在一起,两颗心离得这么近,甚至分不清到底是谁的心跳这么快。
……
男人和女人最本质的区别在于,当女人还在试探和犹豫,男人已经热血沸腾,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他的嘴唇转移到下巴和锁骨。
这里有几棵树,虽然叶子所剩无几,但是依然能看出夏日里的茂盛。
月光透过枝桠洒进来,洒到她水润的唇,和弧度优美的脖颈,还有她完美的锁骨。
呼吸仿佛月光一般缠绕着彼此,互相交错着。
可是……
“阿嚏!”秦子珊打了个喷嚏。
她回过神,退开他,囧了个大红脸。
天啊,他们到底是怎么从爬山变成这个姿势的啊?!
韩墨瞬间恢复了些理智,他沉默了一会,拇指摩挲着她的嘴唇:“去我那?”
秦子珊红着脸:“不行。这也……太快了。”
“公司准备明年推出的一款粉底,我拿给你试试。”
“你……”秦子珊抬头时看到他眼里的促狭,这才明白被捉弄了,她气呼呼推开他往前走。
“等等。”
“干吗!”她怒目瞪他。
他指了指后面:“方向错了。”
“……”
秦子珊和韩墨回来的时候,她觉得浑身要散架了,看了看手表,已经凌晨点。
剧组基本都住在一个大院,她本想偷偷溜进去,没想到这时候居然还有人没睡。
几个二十岁出头工作人员坐在临时改建的大厅里,正在看一部电影,有几个已经窝在沙发里睡着了。
年纪轻是好,剧组工作这么累,居然还有精力看电影。
可是去房间必须经过这个大厅,她看了看身后的韩墨,后者不知道在想什么,紧跟着她的脚步。唉,早知道她错开他晚点进来了,这个时间点两人一起,不知情的还以为是……
那几个小伙大概听到门口有声音,目光顿时探照灯一样扫过来。
“……”秦子珊只好低着头,当没看见,准备快速穿过大厅。
可是偏偏有人不让她如愿。
“看什么?”韩墨见他们一直盯着秦子珊,突然问道。
啊啊啊,本年度猪队友非你莫属,你不能闭上嘴赶紧滚回去睡觉吗?!
更不靠谱的还在后面,其中一个居然老实回答:“韩老师,我们在看《夏洛特烦恼》,不是在看你们。”
秦子珊幽幽看着他,这小孩好像叫杨琦,是剧组最小的一个,正是最单纯的年纪。
旁边的几个听到杨琦的回答差点厥倒,你这跟不回答有区别吗?!
被这么一搅合,她瞬间有种泪奔的冲动。
看着面前的女孩越来越局促,韩墨终于用略带警告的眼神看了这几人一眼。
小伙们连忙正襟危坐,很有默契地开始高声讨论电影情节,装作很认真的样子,仿佛在告诉他们,我们没看到你们俩,也没看到你们是一起进来的,更没看到你们先前干了什么……
这几人还可以更此地无银一些吗?
秦子珊又急又羞,她看向韩墨寻求帮助,可是后者一幅不管我事的样子,反而用拇指刮了刮下嘴唇,仿佛在提醒她刚才的那个吻……
她绝望地不再看他,捂着脸泪奔,回自己房间去了。
韩墨在电视机旁驻足。
大厅里应该有人抽过烟,闻到烟味,他终于提起几分精神,瞥了一眼屏幕。
他记得当时《夏洛特烦恼》的15日票房破十亿,也不知道这次的《肃肃之恋》能不能有十分之一?
屏幕里,沈腾说马冬梅上课嗑瓜子,影响他学习。
老师反问他:“你那成绩还用影响吗?那还有下降空间吗?”
小伙们顿时笑成一团。
韩墨掉转目光,手抄着裤袋往自己房间走,心里却想着,是啊,还有下降空间吗?
最糟糕的事情不过如此,还有更糟糕的结果吗?
……
秦子珊回房的时候,依然觉得心跳得厉害。
漆黑的房间里,她抹了抹嘴唇,上面似乎还有他的温度。
她闭了闭眼睛,努力想忘掉刚才的感觉。
“子珊你回来啦。”
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她一大跳。
打开灯才发现安倩也没睡,正抱着膝盖缩在沙发里,而且眼睛肿得厉害,好像哭过。
“怎么了?”秦子珊走过去问她,“谁欺负你了?”问完才想起来,安倩今晚不是和俞桦一起回去的吗?那应该是……
果然,安倩突然嚎啕大哭起来:“子珊、我发现……我发现俞桦有小三!”
秦子珊心里一个咯噔,她走到她面前,蹲下来看她:“阿倩,对不起,其实我应该早点告诉你。”
安倩眼底还有泪花,大眼睛里满是不相信:“你怎么会知道?”
秦子珊默了默,点点头:“还记得我刚来郎木寺的时候,突然打电话给你问俞桦最近在做什么吗?当时我还说,有个朋友离婚了要请他帮忙?”
眼泪在安倩眼里打转转,秦子珊觉得自己都有点不忍心说下去了:“其实那天,我发现俞桦有问题了。他今天才告诉你吗?”
安倩抽了张纸巾擤了一大把鼻涕:“今天……哦不,现在应该说昨晚,韩墨不是把苏磊揍了吗?原来苏磊是来找俞桦的,他们居然是朋友。后来我和他们一起去吃饭,半途时有个女孩来找俞桦……”
秦子珊明白了,如果不是那个叫小烟的女孩,恐怕俞桦还想瞒下去吧?
一想起当时安倩可能遇到的场面,她觉得心疼。(83中文 .8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