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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清然揽过篮子:“我来拿。”
五分地种了过半, 沈清然手腕一抖, 将篮子里的稻子直接倒掉了一半。如法炮制了两次, 每次动静都很大,哗啦一声, 仿佛把薛匪风的智商按进土里。
薛匪风感受到沈清然对种田的坚持, 便竭力按下疑问,硬忍着背他种完了五分地, 生怕中途打断沈清然, 让他不高兴了。
沈清然播完种, 一身轻松,一点也没累着,倒是薛匪风,两人加上几十斤的种子一起叠在他身上, 在泥水中每一步都陷得很深, 泥浆没过小腿, 干掉之后仿佛刷了一层灰色油漆。
沈清然下来之后,深觉愧疚,薛匪风腿伤才刚刚好,自己竟然厚颜无耻的让他背了半个时辰。
两条眉毛仿佛要纠在一起,沈清然蹲下来, 大拇指揩了揩薛匪风腿肚上的泥巴,“对不起,我太重了。”
“不重。”薛匪风腿肚子肌肉绷紧,不想让沈清然看见自己一身的泥水, 有损形象。
沈清然催促薛匪风回家洗脚,等到了家里,又亲自去烧了水端出来,手腕的衣服撸起来,露出一截白玉般的胳膊。通过近来的劳动,沈清然身上皮肤紧实,线条更加朗润流畅,越发体现一股璞玉的青光。
薛匪风被摁在桌边洗脚,他觉得自己去河边搓一搓就行,沈清然非说要用热水。热水一盆一盆地往宽大的脚盆里加,薛匪风把忙里忙外的沈清然叫住,“再多就溢出来了,你过来。”
“我去看看火!”沈清然脚底抹油,被薛匪风一把揪住后领子拉回来,他重心后仰,猝不及防被薛匪风揽住了,坐在他的大腿上。
沈清然坐姿奇怪,脚底甚至够不到地面,不自在地挪了挪屁股,手掌乱按,撑着想要起来,被拍了一下臀部安静了。
“干、干什么?”沈清然一动不动,五指抓着薛匪风卷到膝盖上面的裤腿,仿佛抓着悬崖边的粗藤,手指不安分的动了动,触到一道两指宽的凹凸不平的“丘壑”,似乎是受伤留下的伤疤。
沈清然分心摸了摸,灵巧的手指不自觉地挤进裤管,竟然往薛匪风的大腿上摸去!
这疤痕好长!
沈清然心疼来得太迟,这是他第一次注意到薛匪风腿上的伤疤,之前并没有机会看见。
这是被人在膝盖以上的部位狠狠砍了一刀!
这该有多凶险?沈清然喉咙一紧,放轻了力道,像羽毛拂过心尖。
“摸够了没?”薛匪风思绪被沈清然一通乱摸打断,内心天人交战,良久才克制住冲动。
“没。”
薛匪风被沈清然的理直气壮噎住,“我问你,你今天怎么种田的?”
他把沈清然的手从裤管里抽出来,和另一只手一并箍住在怀里,捏住他的下巴,和他对视。
沈清然目光闪躲,打商量:“能不能……秋后算账?”
薛匪风气笑,想得倒美。
秋后?那还得等上大半年,稻子橙黄,瓜熟落地,沈清然还是个青涩完好的小青瓜,皮厚心甜,舔着甜,咬着硌牙,无心勾的人又馋又痒,薛匪风怕自己没啃上一口先憋死了。
“你哪来的种子?”
沈清然:“张婶给的。”
“还嘴硬?”
秧田里张婶给的稻子被沈清然倒了三次,三堆稻子明晃晃的摆在那儿,一点没少,可是但是他背着沈清然走过的地方,都均匀的铺着另外一层饱满的稻谷,品相极佳,宛若明早便能胀破发芽。
薛匪风越看眉心越紧,这一切印证了他一开始的猜测——沈清然他能凭空变出种子。
他到底是什么人?薛匪风不得不承认,他感觉到一股无法掌控的无力感。哪怕驭军十万,不懂沈清然一人。
沈清然:“你相信鬼怪之说吗?”
薛匪风:“不信。”
直男!这样我们就没办法愉快地聊天了。
薛匪风:“你先说说看。”
沈清然想,按照薛匪风相信地里长鱼的昏聩判断力,随口一糊弄不就可以了?
“就有一天,我睡觉之前太饿,饿得什么都想吃,那时你不在家,我就想,要是我能想种什么就种什么,有源源不断的粮食就好了。接着我梦到神农,他说见我骨骼清奇,天赋异禀,想收我做徒弟……”
沈清然手指绕着薛匪风的长发,垂着眼角不敢看人,“第二天醒来,我就发现,我想种什么,手里就能出现什么种子,如果想种树,就会出现树苗。”
他到底还是没有说穿书和系统这种奇遇,假借神农之名,这样薛匪风应该更能接受。他也没有说四年后的饥荒,是祸躲不过,沉重的压力自己担着就好。
“骨骼清奇,天赋异禀……”薛匪风捏了捏沈清然瘦削的肩膀,一低头就能看见凸出的锁骨,前半句沈清然说他饿得什么都吃他信,后面那句……
“神农他老人家真这么说?”
老眼昏花了不成?
薛匪风竟想不出世界上,还能有比他更眼瞎的人。纵然是他,也说不出沈清然天赋异禀这样的话。
系统:不要随便攻击我。
沈清然撅嘴,眼神哀怨,“你什么意思?种青杜苗的时候你可不是这么说的。”
要不是薛匪风当时吹捧了他一通,他根本无法通过系统的资格验收。
男人都是大猪蹄子,本性暴露了吧?
薛匪风见沈清然似乎真有点委屈,“我的意思是,神农真不会疼人,一点也不顾及你的喜好。”
沈清然点点头,还是薛匪风理解他,半委屈半撒娇地抵着薛匪风的额头,和他说了系统的诸多限制,以及它们逆天的产量。
薛匪风恍然大悟,对神农的存在也信了几分。沈清然在张厨子那里学厨,一整天啥也没学到,插科打诨,张厨子硬是把他当宝贝徒弟,就算后来知道了自己和薛兰的关系,愣是一句口风都没漏。
或许,沈清然就招老人家喜欢。
薛匪风郑重扶着沈清然的肩膀:“这件事,除了我,不准和任何人提起。若是有人怀疑,一定要告诉我。”
“嗯。”沈清然乖巧点头,他也在暗中观察薛匪风,见他没有出现任何惧怕贪婪怀疑的神色,才放下心,说出真相意味着冒险。
他冒险了 ,幸好薛匪风值得。
“你喜欢什么,我给你种?”沈清然恨不得把系统的界面拉给薛匪风看,他一时嘴快,“上次的无籽西瓜——”
薛匪风帮他说下去:“你说帮我挑了一早上籽的……?”
自己竟然还傻傻地信了!
薛匪风短短两个月在沈清然身上栽的跟头,比前二十几年合起来都多。
沈清然一骨碌从薛匪风腿上爬下来,“什么西瓜,我不知道!”
说着拿起一块擦脚布帮薛匪风胡乱擦了两把,端起脚盆出门。
薛匪风看着他没心没肺的背影,脸色一点一点沉下去。
这个小傻子究竟知道不知道危险?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民以食为天,沈清然只想着把高产量种子推广,却没去思考接踵而来的危机。
若是被人知道种植能力,沈清然立刻就会沦为各方势力争夺的工具,以此招安民心,屯粮积富。
薛匪风第一次庆幸自己手里还有十万暗兵,否则他拿什么保护沈清然。一想到沈清然万一被人抓去,没日没夜种田的可怜样,薛匪风眸光一深,像是千尺冰封的深潭,以所有寒冷坚硬做盔甲,独独护着沈清然一颗为民向善的赤子之心。
有些事,他不想做,却不得不做了。
天皇老子都不能逼沈清然种田!除非从他的尸骨上踏过去。
……
沈清然雷厉风行地抢了薛匪风的脏衣服,一定要帮他洗,他现在越来越觉察薛匪风的好。
薛匪风知道自己身负的异能,却也不催他种田,那必然是真心疼他了!
种田要种,薛匪风也要关心。
之前伤了手,薛匪风帮他洗了几□□服,沈清然决定还回去,但每次薛匪风洗澡都是顺手洗了衣服,并不给他讨好的机会。
蹲在薛匪风洗澡的屋子外边,竖着耳朵,一听见薛匪风脱下衣服的声音,立刻冲进去,打劫了脏衣服,“我给你洗!”
沈清然进去不过五秒,就面红耳赤地出来。
薛匪风光裸着身子一言难尽:他早知道沈清然躲在外面,不觉得被冒犯,以为这个小骗子开窍了,神思已经飞到花间月下,红绡帐暖,结果沈清然竟然就拿走了他的衣服!
将军突然觉得自己被耍了流氓。
河边清澈冰凉,沈清然直到搓完一件衣服,脸上的热度才稍稍退下来,他拿过另一件,定眼一看算是薛匪风的亵裤。
刚下的热度以十倍之势卷土重来,沈清然彻底红成了个只会盯着河面的傻子。
身后似乎有什么热闹经过,沈清然不着边际地听了会儿,似乎是李大刀的外孙女要向谁提亲。
他想起甘蔗地里的两个小情侣,心想,其实李大刀还是对儿辈挺好的,老来得女,疼爱的小女儿未婚先孕,最后没打没骂地送上花轿了。
似乎每回嫁女都挺热闹的。这议论的架势李家村可不常有。
等他抱着衣服回家,看见薛匪风客客气气地送走媒人,终于明白为什么。
感情是因为人家看上了“喜欢男人”的薛匪风,李大刀拗不过,还是请人来说了,毕竟外人看来,薛匪风就是一时新鲜。
沈清然愣愣地看着薛匪风,他这是有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