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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方的夏日和往年一样,天气说变就变,刚到晌午,原本晴朗的天空突然乌云密布。
余生拎着超市的购物袋子刚走进泗水巷子,青砖红瓦间就迎来一场倾盆大雨,他只能撒开脚丫往家里跑,一路上袋子里买来的零食掉了好几次,无奈又得回头去捡,这样一来二去的,身上早已经全湿透了。
等好不容易跨过青石门槛,推开那扇褪了色的朱漆木门,将袋子搁到桌子上,那双新买的棕色皮鞋却漏水了,袜子连着鞋垫全部湿漉漉的,脚趾头泡在里头非常难受,余生干脆光着脚,把袜子摊开铺在鞋面上往鞋架上一丢。
这场雨来的太过突然,等他冲完凉出来,外面的雨反而越下越大,心里突然就有些担心,进门的时候就看见了,王姨专用的那把蓝色雨伞还在鞋架上摆着呢。
一趟超市下来,家里那台二手冰箱被塞的满满当当,饮料零食自然不少,剩下的就是些生鲜水果,他一开始就打算自己动手解决午饭,去超市的时候就特意买了芹菜和牛肉。
一个人吃饭其实没有什么乐趣而言,纯粹就是为了填饱肚子,整个过程余生所想的事情都跟吃饭本身无关,他在心里将近期安排的计划最后捋了一遍。
“明天把整理完的菜谱交给阁老,回头先和编辑打个招呼,晚上再跟王姨沟通下,也是时候看看外面的世界了!”他在心里想道。
洗完碗筷,他去了一趟楼上把昨天买的手机拿了出来,插上手机卡,想着拨个号码试一下手机通话质量,奈何通讯录里一个号码没有,只好退而求其次拨打了电信客服的电话,随便咨询了几个问题,之后讪笑着挂断了电话。
这时候,时间已经来到了下午两点。
因为这段时间一直睡眠不好,余生想趁着这会儿清闲的功夫去床上眯一会养足精神,可是刚踏进阁楼里,心底没忍住老想打开电脑看看,顺便给编辑留言,大概交代下自己过后几天不能上网的情况。
点开KK登陆账号,界面刚刚缓冲完毕,一大堆系统消息瞬间就跳了出来。
“恭喜!您的作品《好久不见》成功登上系统力荐榜单。”这条消息的推送时间正好1点整,红色的系统推送字体。
“系统力荐!****运真落自己头上了?‘余生不免在心里惊呼。
除了这条信息以外,后面陆陆续续跟着另外十几条系统提示消息。
“您的粉丝慕对《好久不见》做出了评价,了解详情请点击此处。”
“您的粉丝血口喷人对《好久不见》做出了评价,了解详情请点击此处。”
“您的…”
这是关于评论留言的系统提醒,KK交互系统设定和其他平台不太一样,一般只有成为粉丝之后才可以评论互动,游客身份是无法评论和留言的,这些评论通过系统审核后会同步显示在作品独立介绍页下方。
除了粉丝评论提示,中间还有一大堆的打赏的消息,自然没有哪个用户像“慕”一样,出手就是上万K币,一般几百上千左右,到目前为止,《好久不见》共计粉丝16位,其中普通粉丝96个,初级4个、中级个,高级一个、铁粉一个。
其实,最让余生感到欣慰的并不是用户打赏的多寡,而是飙升了一大截的点击量和下载数据,这些才是他点亮灰色五角星,步入职业歌手生涯的关键。
他将目光顺着电脑屏幕往上,锁定在作品的点击和下载数据上,《好久不见》点击量短短几个小时竟然飙升到了万,歌曲下载量也堪堪突破了1万的门槛,连带着《怎样》的点击也在迅速蹿升,到现在已经有几千的下载量了。
点开榜单,《好久不见》的名次从总榜三百直接跳到了百名以内,它和《怎样》分别排在抒情类目第7和第5,这样的结果对于他来说太不真实,便不停点击鼠标反复刷新着KK界面,直到激动的情绪渐渐平复下来。
他闭着眼睛沉思片刻,将KK音乐的界面最小化,在电脑桌面上新建了一个文档,左手扶着额头回忆了几分钟,之后迅速在文档里敲入一个又一个时间节点,不久之后,一份关于《好久不见》的作品备忘录终于新鲜出炉了。
从第一次上传的时间,榜单排名情况,再到第一个粉丝,第一个打赏,直到第一次获得系统力荐后的成果,这么做,主要是怕自己将来忘了。
他对于数字化的东西记忆很差,一般过个一年半载了都会模糊,刚认识苏慕那会,连续三年都没记准她的生日,两人因此大大小小吵过好几回。
有了这样一份备忘录,将来忘了就翻出来看看,像那些记忆衰退的老奶奶一样,坐在窗前,捧着儿女小时候的相册一页一页翻过去,忘了的,没忘的,统统都会在记忆里浮现出来。
这个习惯,是余生逼着自己慢慢养成的!
接下来余生给KK好友里的编辑留了信息,大概的意思就是接下来自己要搬家,短时间内恐怕没时间上网,让她帮忙看着,有急事可以电话联系,顺带着把新办的号码给她发了过去。
接着去售票网站买了明天下午开往南阳的车票,下午四点左右发车,晚上六点左右到站,把之前留意的几条租房电话挨个打了一遍,除了一个电话没人接听之外,其他两处房源分别约在七号的早上和下午看房。
从角落里翻出一个瘸腿的拉杆箱,胡乱往里头丢了几件换洗的衣服,把身份证和现金压在衣服下面,想了想又把桌子上那个黑色的笔记本也丢了进去,这样一来若是中途要记什么也能方便一些。
准确来说,余生属于那种干脆利落的性格,做事情不喜欢拖泥带水,既然所有事情都安排好了,晚上和王姨交代一些事情,尽快出发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那张速卡里还剩了一万块钱,给王姨留着,至于她会不会操作手机,这一点余生似乎没有什么印象,反正也不复杂,大不了晚上等她回来了自己手把手教教。
一边打扫房间,一边听着音乐,今天余生特意挑选了榜单前十的歌曲挨个去听,直到前十的所有曲目都听过一遍,对于这次比赛算是有了新的认识,经过一周的变化,粗略算了算,从目前排名来看,三首摇滚,三首电音,占了整整半壁江山,剩下的说唱和爵士各占了一个名额。
最后的两个名额,分别是一首校园歌曲和刘楚那首当红的情歌。
余生认为这种现状是第二次世界大战的后遗症,它和战后人们纵情欢愉的扭曲心理息息相关,换做任何人,在那样一段世界末日般的日子里存活下来,直到危机彻底解除以后,脑袋里想到的第一件事情会是什么?
这个世界曾经繁荣过,战后重建工作正有条不紊的进行着,大战显然摧毁了许多人的民族意志,让他们的内心变得狭隘,装不下任何阳光的东西,像是一群游离在黑暗里的巫灵,它们怕光,怕任何积极的正面的东西。
摇滚和电音这种音乐形式,可以帮助他们获得短暂的精神麻痹,躲在漆黑的角落尽情嘶吼着,咆哮着,发泄经年累月积压在心底的恐惧情绪,试图用这样的方式把记忆里那些血腥残忍的过往抹掉,越是如此,他们越会沉迷。
音乐可以唤醒人内心里最私密的情绪,所以那些舒缓和伤感的音乐在这里一直遭到冷落,不是所有人都可以做到直面历史的创伤,勇敢的选择接纳。
暴虐和浮夸的嗓音,携着万钧之力重复嘶喊着一段简单苍白的歌词,那种直来直往的发泄,甚至不需要理由的放纵,它能很好的释放人们隐忍在内心深处的负面情绪。
不是摇滚和电音不好,只是这里的世界因为一代人的伤痛,所谓的摇滚和电音根本就已经南辕北辙,除了嘶吼和发泄以外,到底还能剩下什么,这跟余生接触的摇滚和电音完全就是两码事。
“原来,他们所谓的摇滚是这样的?”余生感慨。
这样的话,以后有机会一定要让他们听听真正的摇滚,那些积极的向上的力量传递,使人热血喷张斗志激昂的热血摇滚,或许可以这样理解,摇滚是种态度,并不一定拘泥于某种形式。
直到房间里变得一尘不染,所有东西摆的整整齐齐,床单被子叠的正正方方,他才带着笑意关掉了电脑,摸着那张早已经爆漆的桌子,手指传来一阵冰凉的触觉。
因为下雨,窗户关着,外面窸窸窣窣的雨声没有断过,余生躺在床上,脑袋靠在床头竖起的枕头上,盯着天花板愣愣的有些出神。
…
下午五点,余生撑着黑色雨伞,裤脚早挽起来了,脚上穿着一双人字拖鞋,朝着王姨上班的厂子走去,一路上见到乡亲抬手打个招呼。
“东旭棉被厂”有一个锈迹斑斑的铁门,门卫大爷正端着茶杯坐在传达室里看报,直到余生过去敲门,他才抬眼看了过来。
“找谁?”
“我姨在这上班,下雨,没带伞,过来接她。”余生隔着玻璃喊道。
“六点才下班呢,还有半个小时进来坐着等吧。”等大爷打开窗户,这才看清对方的样貌,略一思索,似乎想了起来,连忙问道:“王惠怡家的孩子吧,都这么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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