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考场大门关闭后,考官敲锣报出考题,李帘官和徐监丞大吃一惊,这次考试的考题居然就是从考篮里搜出的那张字条上写的经典名句:“故为政在人,取人以身,修身以道,修道以仁”。
李帘官和徐监丞大眼瞪小眼,都感到惊悚无比,李帘官惊呼,有人泄题?
考试一结束,曹金志回家刚坐定,县衙几个衙役手拿绳索,二话不说,就将曹金志绑进了衙门投进了大牢。曹金志吓得三魂飞了两魂,连连哀嚎着,爹呀!快来救儿呀!龙大人呀!小民冤枉呀!
曹金志是补习班学员,今年重点监管的也是补习班学员,所以,曹金志出事以后,李帘官将补习班学员每个人的状况翻了个底朝天,却并没有发现其他人有任何作弊嫌疑。审问曹金志,曹金志矢口否认自己夹带字条,那字条是怎么到他考篮里的,他也毫不知情。
曹金志毫不知情,李帘官徐监丞包括龙之源都一头雾水。
不管怎样,曹金志考试时写的文章再好,阅卷官也阅不了他的卷,他不仅被取消了考试资格,还被戴枷示众三日,罚银一百两,剥夺考取功名权力终生。
一张小纸条毁了曹金志的一生,曹金志郁郁寡欢,不到四十岁就挂了。
那张纸条是谁写的?怎么就到了曹金志的考篮里?这事问问林月就知道了,你想,平日那么喜欢偷懒的人,林月不仅积极参加送考,还一反常态热情的帮着曹金志娘子提考篮。但帮曹金志娘子提考篮的人很多,帮着提考篮无可厚非,只是送考表示热情的一种方式,没帮着提考篮的人,都不好意思说自己参加过送考。再说,往年那么多人都在帮着提考篮,从来没有因此出过事,今年怎么会出问题?如果官府必得查个水落石出,帮着提考篮的人那么多,一路上也没有监控,怎么拿证据?
林月做事严谨缜密,她不能将曹金志像姜祖飞那样被人阻拦在考场外,故伎重演总会露馅,所以这次改变战术,写张字条,趁着帮曹金志娘子提考篮的机会,将字条悄悄塞进考篮里,神不知鬼不觉的,无人知道她的小动作。曹金志进入考场,检查官很容易发现字条,到时取消曹家志的考试资格,还能让曹家志吃些苦头,一举两得。
只不过林月的一举两得动作太猛,猛得曹金志丧失了生命。
最终,考篮里发现字条的事就像无头苍蝇,无头苍蝇撞来撞去,撞的结果成为一桩无头冤案,石沉大海。
考试结束后,一切程序有条不紊照常进行,阅卷审卷也快结束,李帘官要待整个程序完成他才能回家,这段时间就住在仓西县等着考试结果。
过两天就要张榜公布结果了,袁锦也回家了。他已经知道了杨珍退学费的事,也知道了儿子袁迪英因为头悬梁被人围观,被人耻笑丢人现眼的事,回到家就大发脾气,骂杨珍退学费的行为太草率,鼠目寸光,既得罪徐监丞和县令,又被人视为不守信用之人。
骂完娘子,又骂儿子,读书读傻了,居然做出头悬梁之类的搞笑做派,真是有辱门风....,袁锦越骂越气,见袁迪英不服气还顶嘴,就抄起一根棍子劈头盖脸向袁迪英打去,袁迪英抱着头从家里跑了出去。
杨珍见丈夫正在气头上,也不敢申辩,只能乖乖听着看着,听袁锦骂她脑子进水之类的话,听得多了,冷静下来再想想,对自己的行为好像也有了一些疑问。
终于等到张榜的日子。
一大早,县衙门前又像去年一样人山人海,人们不再关心官学的学生考试结果,都期盼着补习班比去年取得更加惊人的成绩。补习班不少考生都带来了鞭炮,准备一见到自己的名字就放鞭炮庆贺;还有的已经在各大酒楼预定了宴席,请了不少亲朋好友,预备金榜题名就喝酒庆贺。
补习班的书生都热切的期盼着那张榜,所有人都希望那张榜是瓮,而自己就是瓮中那只鳖,十拿九稳。
龙之源和徐监丞坐在县衙的后院喝茶,徐监丞一大早就来了,不仅带来了一份补习班学员的名单,还特地换了一身干净衣帽,神采奕奕。龙之源的精神状态也很不错,二儿子龙达海今年读了补习班,等会儿就能在县衙的榜上看到龙达海的名字,办个班,既赚钱又助儿金榜题名,真是人生幸事!名利双收呀!人逢喜事精神爽,龙之源想着今天也应该在酒楼办几桌丰盛的酒席,请李帘官徐监丞和几个最亲近的人吃饭。这段时间他被公事私事折腾得快崩溃了,现在需要好好休息,放松放松。
今年仓西县考区的秀才名额只有四十人,参加考试的书生却有三百多人,阅卷以后,按照从高到低的分数决定考中秀才人的姓名,过程虽然烦琐,但还是比较公正,因为整个过程就连县令和监丞都不能干预,只有李帘官可以对每一个环节进行监督,所以,结果出来之前,龙之源和徐监丞只能坐着喝茶等待。
杨珍这两天的心情很不好,儿子被打出家门,几天了都没有回家,丈夫也是整天阴沉着脸,对她没有好脸色。对儿子的安全她不担心,儿子在外的朋友多得很,饿不着他,她担心的是今天张榜的结果。虽然林月说退了学就能考中秀才,但胆敢对人打包票考中秀才,这种包票原本就不靠谱。
杨珍在家坐立不安,实在坐不住,不管结果怎样,她一定要到张榜现场去看看。
杨珍随便吃了点东西,吃的什么,没印象,味道这么样,也不知道。吃过早饭,带着一个仆妇就来到县衙门前。
县衙外已经聚集了很多人,特别是补习班的家长们,更是比别人来得早。人说,物以类聚人以群分,补习班的学员非富即贵,家长们的圈子就更有凝聚力,一到县衙门口,补习班的家长们就自发地站在了一起。
见杨珍来了,有的家长已经知道了杨珍退学费的事情,就过来问她,听说你已经退了学费。杨珍点点头。为什么要退?杨珍只是笑笑。为什么要退?这个问题三言两语的她也说不清楚。有的人就对杨珍表示惋惜,这么好的补习班你怎么说退就退了呢?这不是天亮了撒泡尿功亏一篑吗?他们对杨珍的做法都很不理解。杨珍只能闭着嘴巴什么都不说,但她已经看见了补习班亲朋好友们撇过来的鄙夷眼神。
张熹也来了,他的儿子张思文打了袁迪英,还霸占了袁迪英的桌位,好桌位必定会带来好运气,张熹的嘴都快咧到耳朵边了。他也听说了杨珍退学费的事,心里更加感到得意,补习班少一个竞争对手是好事,对手越少,自己的儿子考上秀才的几率就越高。虽然他认为袁迪英并没有对自家儿子考秀才有什么竞争威胁,不过,补习班少一个人总比多一个人要好。
杨珍也看见了张熹,想起儿子被打还被霸占桌位的事,心里就对张熹很气愤,杨珍心里气愤,看张熹的时候,表情就横眉竖目的很不友好,张熹很不爽,看什么看?有本事单挑呀!
杨珍知道张熹的本性,不敢主动招惹他,嘴里念叨一句,什么人呢?吃错了药!
杨珍这话虽然不是指着张熹说的,但张熹认定这是杨珍在阴阳怪气骂自己,不由得一股无名火冲上脑门,厉声喝问,你才吃错了药,你家卖药,你家天天都吃药!怼完还不忘再高声嘲笑一句,临考试了还厚着脸皮退学费,你才是吃错了药,你个傻婆娘!贱女人!
张熹火暴脾气,一发火就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没说两句就开始破口大骂起来。
女人在大庭广众之下被一个男人辱骂,是人都咽不下这口气,何况杨珍还是仓西县最大药材行袁锦的娘子呢!杨珍也是有个性的人,不愿意被张熹辱骂,就和张熹对骂起来。
袁迪英被爹打出家门,反正考试完了,正好放飞自我。袁迪英朋友多,今天与张三喝酒,明天与李四喝茶,这个酒楼进,那个妓院出,逍遥自在得很。但再怎么逍遥,看榜是一定要来看的,只是昨天晚上喝酒过了量,今天还在宿醉,脑袋昏昏沉沉的。
张思文仍然爱出风头,看榜,出风头是他的最爱,所以,张思文也早早看榜来了。
袁迪英一到县衙门口,就看见自己母亲正在被张熹辱骂,但凡做儿子的,平日的表现无论再文静再懦弱,见到自己母亲被欺负,来自血脉保护亲人的本能就会迸发出来,再加之昨天晚上喝的酒还没醒,张思文霸占自己桌位,自己还被张思文打,自己受张思文欺负就不说了,张思文的爹居然欺负起自己的老娘来!
新仇旧恨一起涌上袁迪英心头,袁迪英一改文弱书生模样,见身边有人挑着担子正在看热闹。袁迪英顺手取下那人担子上的扁担,抄起扁担,伦圆了就劈头盖脸向张熹打去。张熹不认识袁迪英,他也从来没有被别人打过,突然被人一顿乱打,居然愣了一下,等他回过神来,身上已经挨了好几下。
张思文猛然看见自己的老爹被打,冲上前就对袁迪英一阵拳打脚踢。
杨珍醒悟过来,赶紧冲上前去护着儿子,场面就出现两个蛮横的混混父子与两个文弱的母子交手,杨珍母子俩哪里是张熹父子俩的对手,两人被打得鼻青脸肿。
正在危急关头,几个衙役手持家伙冲了出来,将四个打架的人抓住,张熹暴跳如雷,但架不住衙役人多势众,只好束手就擒。
几个衙役将打架的四个人全都押进县衙里。
李帘官一直站在县衙外,他看了事情发生的全过程,张熹先辱骂女人,袁迪英先动手打人。榜还没有发出来,门前就开始打架,李帘官摇摇头,叹息一声,人心不古,世风日下呀!世风日下!
老爷子今天也来看榜了。老爷子来看榜,纯粹是凑热闹和显摆的意思。
曹家文考秀才时,老爷子认为曹家文肯定考不上,对看榜没有兴趣,去年因为家里没人考秀才,看榜也没有兴趣,今年原本与曹家无关,但老爷子却来了,只见他背着双手,悠闲地在人堆里走来走去,我是秀才案首的爹,乌兹!永远的神!乌兹!
人们见到他,有的向他作揖,有的向他哈腰,还有的向他抱拳,纷纷对他表示敬佩,老爷子也笑容可掬向人们一一回礼。正在得意,突然看见张熹父子和杨珍母子俩打了起来,杨珍是林月姨妈呢!老爷子就赶紧叫叶儿回家告诉林月,叶儿一路小跑向少奶奶报告去了。
叶儿刚跑走,人群里传来一阵欢呼声,张榜了!人们呼啦啦的聚集到榜单前,伸长脖子看着墙上的那张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