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七章:春花与狗娃

耳东大树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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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跃民,咱们是不是太过分了?”狗娃忐忑不安地道:“咱们又吃又拿,那个食堂大师傅脸都黑了。”

    “是挺过分的,怎么能这么占公家便宜呢,咱们太自私了!”钟跃民一本正经地赞同道。

    狗娃越听越觉得羞愧,恨不得钻到地底下去。

    郑桐则憋着笑,他知道钟跃民又要搞事儿了。

    钟跃民一把抓住住狗娃手里的布袋子,道:“咱们把拿的窝头、玉米饼子都还回去吧。”

    狗娃连忙把布袋子护在怀里,惊道:“不能,不能,额婆姨和娃还没吃咧!”

    “你不是觉得咱们连吃带拿太过分了吗?”钟跃民坏笑着问道。

    “不过分,不过分,他们没了粮食也就少吃点,咱们没了粮食可就饿死了。”狗娃嚷道。

    “哎,这才像话,你都快饿死了,还管什么面子啊。”

    狗娃像小鸡啄米一样直点头。

    郑桐笑着道:“赶紧走吧,这天快黑了,咱们先去赵干事家。”

    狗娃在赵干事家里看见堆了半间房的水泥包有点懵,“咋这么多水泥呢?”

    “不该问的别问,赶紧帮忙扛水泥。”郑桐说了一句,撸上袖子就要动手。

    狗娃一把拦住郑桐和钟跃民,“哎哎,你们歇着,额来搬。”

    钟跃民问道:“狗娃,你行不行,别逞能啊!”

    “咋不行,这十来袋,还不够额出身汗的!”狗娃放下布袋子,手脚敏捷地扛起了水泥袋子。

    钟跃民和郑桐赶忙给他搭水泥上肩,赵干事在门口给他们望风。

    并非是钟跃民和郑桐偷懒,而是狗娃坚持,他是想用这种办法来报答钟跃民让他吃了顿饱饭,还能喂饱婆姨和娃。

    毛驴拉上半吨多的水泥已经有些吃力,三个人只好安步当车,牵着毛驴往县城外走。

    狗娃和婆姨每天都会在城关的一间破庙汇合。

    此时路上漆黑一片,县城里也没有通电,都是点煤油灯,煤油金贵,家家户户都早早地睡了觉。

    三人带车走到庙门口,却没有看到任何人,狗娃一下慌了神,“春花,春花,人咧?”

    “狗娃?”破庙塑像后面传来一声询问。

    “春花!额是狗娃!”狗娃赶紧循声找过去。

    原来是虚惊一场,春花老远听到大车的声音,以为其他过路人,怕单身女人和孩子引起别人歹意,就带着孩子躲了起来。

    春花和狗娃碰了面,这才没了担惊受怕,转而骂起来:“你个驴日的,死哪里去了,把额们娘几个扔在这哈不管不顾,你是不是脑子进粪了!”

    春花正在气头上,狗娃不敢触她霉头,低声下气求道:“娃他娘,小点声,还有外人呢。”

    “有外人咋了,有外人额也要骂你!”春花越骂越来劲:“额们娘几个要了一天饭,讨了几个野菜团子,舍不得吃,怕你一天没吃饭饿坏了,赶紧给你送过来,却半天不见你人影!你说额气不气!”

    钟跃民和郑桐将他们的对话听得清清楚楚,钟跃民忍着笑道:“该生气!”

    春花这才注意到钟跃民和郑桐在庙里,不好意思道:“跃民、郑桐你们也在呢,额刚才气昏了头,你们别在意啊!”

    钟跃民道:“春花姐,我向您陪个不是,狗娃哥是被我们叫去扛水泥了,这才耽误了时间!”

    “没事没事,额就是怕他出啥事,又怕他一天肚子里没食儿饿坏了。”春花道,转身又嗔怪道:“你个驴挠!嘴笨的,你咋不早说呢,非要让额骂你才舒坦?”

    “嘿嘿”狗娃傻笑,“娘她娃,你不生气了吧?”

    “气你个大头鬼!”春花注意到庙门口驴车上装满的水泥,又看见自己男人身上染的水泥灰,有些心疼道:“还饿着吧?”

    “吃了,吃了,跃民和郑桐带俺去了公家食堂,额都吃撑了!”狗娃边说边拍着肚子。

    “额还给你们带了些窝头和杂粮馒头。”狗娃像是献宝一样,把布袋子递给自己婆姨。

    春花打开布袋子,惊讶道:“咋这么多!你们偷公家粮食咧?”

    “不是,不是”狗娃一时说不清楚,只好拉着钟跃民:“跃民,你给额婆姨说说,她咋把额当坏人了!”

    “春花姐,这是狗娃哥问食堂大师傅要的,你不知道当时狗娃哥都哭了,就为了给你和孩子要点吃的。”钟跃民帮忙解释。

    “真的?”春花看着自己男人忍不住哭了出来:“当家的,你受苦了!”

    “额没啥,就是额没本事,让你和娃受苦了。”狗娃也有些动感情,忙着安抚自己婆姨。

    正当自己爹妈升华感情的时候,站在旁边的小女儿秋子叫道:“爹娘,额饿了!额想吃菜团子。”

    她这一吆喝,其他几个娃也都喊饿,一整天没吃多少东西,确实有些忍不住了。

    春花赶紧对几个娃道:“大给你们带了吃的回来,这就给你们吃啊。”

    狗娃赶紧从布袋子里面拿出窝头分给七个孩子。

    秋子拿着窝头,有些不敢相信:“娘,咋不吃菜团子了?”

    春花忍着心酸笑道:“今天不吃野菜团子了,大弄到了窝头和玉米饼子,咱们吃这个。”

    “哦哦哦,有窝头吃了!”孩子们一下子欢呼出来,然后专心对付起窝头和饼子。

    旁边看着的狗娃忍不住落了泪,擦了一把泪,对着自己婆姨道:“春花,你也吃,这些天苦了你了。”

    春花拿起一个窝头,笑着应道:“哎。”眼眶里却溢满了泪水。

    钟跃民抱起狗娃最小的女儿小秋子,逗道:“小秋子,你大厉不厉害,一下子给你们带了那么多吃的回来。”

    “厉害,大最厉害,不是窝囊废!”小秋子可能平时老是听春花骂狗娃,学了嘴。

    稚嫩的童音逗得钟跃民和郑桐哈哈大笑,原先有些伤感的春花和狗娃也都忍不住笑了。

    郑桐同情道:“狗娃哥,你这日子过得也太惨了,在家里一点儿地位都没有了。”

    狗娃道:“你还年轻,不懂。等你啥时候娶了婆姨,你就知道了,男人啥委屈都要受着。”

    “那我还是别结婚吧,太憋屈了。”郑桐感叹道。

    “也不能,这么想,该讨婆姨还是要讨,不然一个光棍汉有啥意思。”狗娃语重心长给未婚青年传授心得,“不过这男人确实是苦啊!”

    春花一把扯住狗娃的耳朵:“苦是吧!那我就让你再加点痛!”

    狗娃用手捂住耳朵,龇牙咧嘴地求饶:“不苦了,不苦了,赶紧放开,疼,疼”

    几个娃和钟跃民、郑桐看着这场景,笑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