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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昭衍的嗓音是止不住的颤抖,他禁不住问道:“祠儿,你说什么?”
被问的人默了一刻,却再未像从前那般躲避他的眼神。她的目光坚定而有力,像一抹清爽的急流,激荡着他的内心。
宋画祠又说了一遍,道:“你我之间,已经算不清了。”
“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闻言,宋画祠蓦地一笑,下一刻她却神情一紧,软下来手臂,身体已经没了力气,只能继续侧躺着了。
可是她还不忘笑,缓缓道:“孟昭衍,我还以为,你比别人都聪明些呢……原来,不过如此啊。”
宋画祠想要一直撑着也不容易,她本来就因为这场事故虚弱不少,精神虽然足,但力气却几乎没有,全身上下唯二灵动的也就眼睛和脑筋了。
而那边孟昭衍却像是迟钝了不少,看到宋画祠软下来又紧张起来,但又看到宋画祠笑,顿时不知道该怎么办好了。
“孟昭衍,你说说,你是何时喜欢我的?”宋画祠笑道。
孟昭衍老实摇头,这个确实不知,他只道:“似乎是很久远的事情了,我只记得第一次见祠儿的时候,就对祠儿好感很多。”
在宋府举办的宴会上,两人初次相对,宋画祠惊艳四座,孟昭衍挺力相助,那时他们都没想过会有今日这般的瓜葛。
然而这话,却莫名又让宋画祠愣了一瞬,而后她又笑了笑,眼神有些飘忽,她道:“这个你可比不了了,我清楚记得,就是在今夜,我好像,有点喜欢你了。”
说到“喜欢”二字,宋画祠又一抬眸,正对上孟昭衍还没反应过来的视线,那里面含着的脉脉深情更是让宋画祠定住心中的想法。
她直到前一刻才彻底认识到自己的想法,宋乔淑曾对她说过,是就是,不是就不是,不是就当早断,可是谈到断这个字时,她心中的不忍已经盖过了所有念头。
这世上,大概没有人比她更舍不得孟昭衍这个人了。
一开始她还以为是两个人相互依靠的互怜之感,但是现在她明白了,这个不忍心,来自于她心里的情,来自于这情,让她对孟昭衍产生的牵绊。
且这牵绊,将她牵得心甘情愿。
“这点,你是不是,不如我?”
她轻轻说道,她看着孟昭衍,在等一个回答,等一个两情相悦的回答。
就算宋画祠明白,她现在的感情还不够分量,但是只要一生感情,也就不怕它发展不起来。
况且,除了宋乔淑,在这个世界,也再没人对她更好了。
孟昭衍几乎以为自己是听到了幻听,他看着宋画祠的视线开始渐渐模糊,想到了什么他不知道,唯一知道的,是宋画祠那句话一遍一遍在自己耳边回旋。
像是停不下来似的,事实上,他也不想停下来。
停下来,是不是就只能面对现实了?
可是下一秒,宋画祠的下一句话又将他拉回了现实,好像一切都不是梦。
孟昭衍挪动了下方向,直视着侧躺着的宋画祠,那明晃晃的笑容几乎要刺伤他的眼睛,若不是此刻她的身体不对,情形不对,他真的想将她的手紧紧握住。
“祠儿,我……”
孟昭衍的手伸在半空中就停下了,再近一点他不敢想,而宋画祠看他的动作,也下意识往后闪了闪,要不是没办法,她也不会几乎不着寸缕藏在棉被里跟他说话。
这个躲的动作让孟昭衍又是一愣,他下意识攒起一个难看的笑出来,道:“我……我逾矩了,祠儿莫怪我……”
“没事……”宋画祠摇摇头,道:“把我衣服拿来,我、我想……”
孟昭衍回过神来,明了似的将一旁架子上的衣服拿过来放在宋画祠跟前。
然而宋画祠却没有动作,她看着孟昭衍,看了良久,最后看得脸都有些红了,孟昭衍还是没有反应过来。
无奈之下,宋画祠只得咳咳嗓子,道:“你走吧,我要睡了。”
孟昭衍恍然明白过来,迅速后退了几步,而后道:“那……那祠儿你睡吧,我就在外面守着,有什么事情叫我……”
“不了,”宋画祠打断道:“你也早点休息,今日为我奔波了一天,我就算不知道,也猜到了,你去休息吧,晚上有人守着,不缺你一个。”
孟昭衍地定定看了她一会儿,像是时间静止一般,良久后,突然笑了。他的眼睛在闪烁的烛光下异常动人,像是最亮的星,此刻只为她一人发亮、照射。
他缓缓道:“祠儿,你未可知,纵然你今晚身受重伤,但今晚,还是我人生至今,最快乐的一天,从前、往后,大概都没有如此了。”
说罢,他徐徐转过身,侧脸上一抹笑还清晰可见,他也挣扎过,但怎么也收不住,好像前二十年的功力,都在今天这一晚上,破掉了。
宋画祠愣了一瞬,才像是恍若未闻般伸出光滑的手臂拿过一旁摆放的衣衫,除了那颤抖的指尖和烧到耳后根的红晕,再没了其他可以暴露她心事的地方。
发生了这么一遭,表露心事,宋画祠是难以睡着了,另一边睡在离宋画祠不远处房间的孟昭衍,自然也是睡不着的。
为了方便就近照顾宋画祠,他叫下人临时打扫出一间房屋,里面自然是不脏的,但是平常没有人住,总显简陋和清冷。
孟昭衍倒不在乎这些,他脑袋里全被宋画祠那些话给塞满了,一时之间乱了他十几年未曾波动的心神。
而能做到这般的,也只有她一个人了,只有宋画祠了。
孟昭衍拿胳膊搭在眼睛上方,原本都是要放弃的事情了,可是就是莫名在他生命里开出了奇迹。
他像是做梦都能笑醒,但是还没做梦,他便躺在床上,闭着眼睛,恍恍惚惚地笑了出来。
夜里下人倒没有再给宋画祠来换药,而宋画祠是怎么睡都不舒服,因为很多动作都需要靠腰力解决,但是她腰间一使力,就跟被人敲了一棍子一般疼,最后只能就着侧躺的姿势迷迷糊糊地睡过去。
但就是这样,还醒了很多次,直到天边微亮,一早去休息的夕月还没醒来伺候她,孟昭衍已经穿戴梳洗好过来敲门了。
“王妃醒了吗?”
“没有听到里面的动静,怕是还没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