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黛玉见问,便携了迎春的手, 微微一抿嘴, 笑得眉眼也跟着生动起来。
“多劳姐姐挂心,妹妹很好, 就是多日不见姐姐, 心里倒委实的想念。姐姐怎么样?”
迎春道:“我也很好。”
邢氏本是特意开接黛玉的,既然林如海也在, 少不得也见了礼。她比林如海的年纪还大些,到了他们这个年纪,男女之防已经没有年轻的那个时候厉害了。何况还有许多丫头婆子们在, 倒也没什么。邢氏便引着众人穿过一个穿堂,走了一会儿, 来到一个紫檀架子大理石屏风前。邢氏笑道:“姑老爷是要先去拜望老太太吗?”
林如海道:“自然要先拜望岳母大人方是。”
且说且走,林如海看着周围的精致,想着几年前来这里的样子,已经模糊了。
邢氏笑道:“姑老爷在外面升官发财,总也有五六年没来过我们这里, 想必也不大记得路了。从这里往前走, 再过一个三间的厅房, 后面便是老太太的院子了。”
说着便在前面导引, 林如海隔着一丈见外的距离不远不近的跟着。中间还有许多邢氏的丫鬟,所以他连邢氏的身影都看不到,只能看到穿红着绿的丫头们的身影。但凡功勋之家似乎喜欢讲究排场,好彰显他们的体面。一路所见贾府的下人, 便是三等小丫鬟身上都是绫罗绸缎,比一般人家的千金小姐也不差什么。
黛玉和迎春远远的落在后面,二人叽叽咕咕似乎有着说不完的话。黛玉又问外祖母可好,两位舅母可好等等之语。又问探春和惜春两个妹妹可好,怎么不见她们过来?
迎春都一一耐心的作答。当然她只是捡好听的告诉黛玉,什么老太太和两位太太身子都很好,探春、惜春两个妹妹也常念着她。至于府里如何家反宅乱,大房二房闹得如何的不可开交,并未提一字。
说起这半年来长房与二房的明争暗斗,足以写成一本书。
其实主要是二房找事。
自分了家,大房便安分守己,关起门来过自己的日子。
只是二房的那些人从前仗着老太太的宠爱,享受惯了,一时接受不了,肯定要找些事。从前他们住的是府里最好的房子,享受的是最高级别的待遇。如今分了家,荣禧堂他们只住不上了,若不是看在老太太的面子上,梨香园他们也别想住。从天上到地下,任谁心里都会生出怨怼,能相处得好才怪呢。
何况分了家,用度自然也是要分开的,家里的所有的地产、田边、铺子也要分。二房人口多,花费自然也大,何况他们是奢侈惯了的,又不肯俭省着些。还有一个女儿在宫里,为了巴结那些子贵人,见天儿银子流水似的往外出,没几天便捉襟见肘了。
二太太是个佛爷,一向只懂享受,那房里是琏二嫂子当家。自分了家后,二太太心里怨恨长房,又拿大太太大老爷没法,究竟琏二嫂子算是长房的媳妇,二太太气急了的时候,只能拿琏二嫂子出气。一会儿嫌她这没周到,一会儿嫌她那没周全,要买什么东西或是用钱,也只管跟琏二嫂子要。
巧媳妇还做不出没米的炊呢,琏二嫂子夹在中间受了不少的委屈,只好找琏二哥哥,跪着求他原谅。说什么只要给她个机会,她把以前那毛病都改了,一心一意跟他过日子。
琏二哥哥心软,最终还是原谅了她。
自那之后,她也确实痛改前非,一心一意只奉承着大太太过日子。
迎春自小在老太太跟前儿长大,老太太偏心二房,自然她身边的下人们都是向着二房说话。她打小听到的便是对大房不利的言语,什么大老爷生性好色,平日依官作势,行为很不检点。还说他不仅糟蹋良家女子无数,但凡府中稍有头脸的丫头也都不肯轻易放过。是以从前,迎春也很不喜欢这个父亲。
当初父亲要接她去长房教养的时候,她还很不愿意。
父亲不顾她的意愿,强行从老太太那里将她接过来,她还生了许久的气,明里暗里跟父亲作对。父亲有时候生了气,疾言厉色的教训她一番,过后总让丫头们送几样她喜欢吃的点心、果脯等零食。
而且,等气消了,还耐心的给她讲道理。
一两个月后,迎春也看清了,父亲不是不疼孩子,只是他一个大男人不善言辞不懂表达。女孩子生的娇弱,不能打不能骂,他自己不知道如何教导,只好交给当家的女人来管。至于儿子嘛,就没那么多顾忌,犯了错除了打就是骂,为的也是孩子好,却不想用错了方法,导致琏二哥哥见了他就跟老鼠见了猫似的。谁知竟让二房钻了空子,几句好言好语便拉拢了过去。
后来她冷眼看着,父亲好像也知道这样教育孩子不行,已做了改变了。
收效嘛,自然也不错。
她瞧着如今琏二哥哥已经比先前好多了,也留心学业了,也知道孝顺父母了。现今又跟着父亲游学,越发进益了。所谓读万卷书行万里路,长了见识,等回来的时候必然跟先前大不同了。他身上又现捐着一个同知,父亲说等他读好了书,就给他活动活动,补个缺儿,自此也算正正经经的走上仕途,不比从前在二房当个管家强上百倍?
看事情的角度不一样,得出的结论自然也会迥然不同。
无数次迎春想,父亲明明没有那么不堪,怎的外面传出那么不好的言论来?
也是一次偶然的机会,迎春的一个小丫鬟名叫佩儿的求了恩典,出府去瞧她生病的娘。不想,偶然间见在一个死胡同里,看见一个身影很像周瑞家的,身边围着十几个七八岁的小孩子。佩儿就疑惑了,暗道周瑞家的在这里跟一群小孩子们做什么,莫不是看错了?在走近两步,细细看去,果然是周瑞家的。
她正给那些小孩子们分糖果、分铜板,吵吵嚷嚷的,还说若想要糖果,就须得照她说的做。后来周瑞家的教小孩子们唱一个童谣,鬼鬼祟祟的,像是在干什么不好的事。
佩儿怕被发现,不敢久待。因此那童谣具体唱的什么内容,也没有听全,总之是对大房、大老爷很不好的话。佩儿回来将此事禀报迎春,迎春这才明白是怎么回事。
想起自己从前处处帮着二房跟父亲作对的事,心里委实愧疚不已。她想告诉贾赦,又怕贾赦训斥于她。好容易下定决心将此事跟父亲说明,好早作防范,免得传出更不好的话来。谁知偏巧父亲又带着琏二哥哥走了,想说也说不上了。
迎春心里十分后悔,却又无可奈何,只好等他们回来罢了。
虽然心里对二房多有不满,迎春却有些家丑不可外扬的心思。在外人面前还是大局为重、全力维护,便是跟黛玉也不曾提及。想了想,她小声问黛玉:“我托父亲给你带去的荷包,你可收到了?”
黛玉道:“自然收到了,我也有东西要送你呢。”
“哦?却是个什么东西?”
黛玉道:“一会子你就知道了。”指指慧儿捧着的匣子,“我的丫头拿着呢,还有探春、惜春两个妹妹的,这会子也不好单拿出来给你。”
迎春会意的点头,小声道,“昨儿我还读了白居易的一首词——《忆江南》。都说江南的风景好,究竟是怎么个好法儿,妹妹刚从江南回来,也给我讲讲。”
黛玉“噢”了一声,“《忆江南》一共三首呢,你读的是哪一首?”
迎春便道,“是江南好的那一首啊。”
江南好,风景旧曾谙。
日出江花红胜火,春来江水绿如蓝,能不忆江南?
想起那首词,黛玉在心中默吟一遍,细细品味“日出江花红胜火,春来江水绿如蓝。”两句,笑道:“大抵便如词中所写那般……”
迎春叹道:“可惜,我没那个福分亲眼瞧瞧。”
黛玉道:“这也未必呢。”
“这话如何说?”
黛玉掰着手指头,“如果我没算错了的话,姐姐该有十四岁了。不知大舅舅大舅母可给姐姐说婆家了,说不定姐姐将来的夫君便是江南的也未可知啊。”
迎春跺着脚道:“你这丫头,我好好跟你说话,你倒编排上我了,看我不撕你的嘴!”说着就要上前去撕黛玉的嘴,黛玉扭着头不让她捏自己的脸,嘴里讨饶,“好姐姐,我错了,我以后再不敢了,姐姐饶了我这一遭儿吧……”
迎春到底是厚道人,她道,“我饶你这一遭,你以后可不想编排我了!”
黛玉道:“以后再不敢了!”
迎春这才罢手,帮着黛玉整理方才拉扯间弄乱的衣裳。
听着身后的动静,林如海心里有些愧意。黛玉到底是小孩子,小孩子都喜欢热闹,也喜欢跟统领的姐姐妹妹们玩。自己纵然再将她捧在手心里,家里毕竟只她一个孩子,每个姊妹兄弟相伴,未免寂寞些。
可若是仅为这个便将女儿送到贾府住着,他亦是万万不舍的。
黛玉又问:“惜春妹妹还是跟着外祖母住着吗?”
迎春道:“分了家后,二房的住所并不宽敞。所以,珍大哥哥便接了惜春妹妹回东府住着呢,老太太那里只有一个宝玉。对了,偶尔云妹妹来了,也在那里住的,宝姐姐也常往那里去。她们两个是极好的,往常云妹妹来了,便拉着宝姐姐跟她一块睡在老太太的碧纱橱里,宝玉也喜欢。”
她口中的云妹妹自然是史湘云了。
她是贾母的内侄孙女,从前也常往贾府来。她为人开朗豪爽,有些不拘小节,跟谁都能说到一块去。就一点不好,爱淘气,有时候能气的人牙痒痒。想起史湘云,黛玉不由想起她曾干过那些荒唐好笑之事,嘴角有些笑意。
至于薛宝钗,她进京的时候,黛玉已经在长房住着了,虽见过面,却没什么交情。不过既然她也在,只给三春姊妹送东西,不给她,也不好看。好在周航在自己身边,一会子不拘什么东西从空间里取了来送她便是,横竖她这阵子攒了不少好东西,随便拿出来一件都是难道的,不至于失了礼数。
迎春道:“听说你来,云妹妹今儿也过来了。”
史湘云的礼物黛玉也没准备,皱着眉一想,想起空间里的一把折扇。画的是一副腊梅图,因是市面上随便买的,画技不能算好,勉强入眼罢了。这么一个折扇又怎么值得黛玉收藏呢?原来这不是一把普通的折扇,里面有一个机关,却是十分的精巧。折扇下端有一个凸起的按钮,只要轻轻一按,那副腊梅图便乍然变色、消失,渐渐的从扇面上浮现出一个极骇人的罗刹出来,黑身、朱发、碧眼,凶神恶煞的执着一把利剑,随时要吃人索命的样子。
这原是民间捉弄人的小玩意儿,黛玉进京的路上偶然遇见,觉得好玩,便买了几把。
史湘云不是最喜欢捉弄人么,想必她见了这个,一定喜欢。
不过,别人都是金银珠宝,只送她这个未免浅薄,一会子看情况再添些别的吧。
迎春又道:“惜春妹妹听到你来,想必一会子也过来的。”
“那正好,我还给她留着一本佛经呢。”黛玉道。
“这样啊,这小妮子还不得高兴坏了。”迎春笑笑。
说话间已经穿过一条回廊,转过三间厅房,到了贾母居住的院子。正房是五间上方,皆是雕梁画栋,两边穿山游廊厢房。院子外面站着几个小丫头,一见他们过来,便一溜烟的跑进去喊:“林姑老爷和林姑娘到了,快去告诉老太太去!”
便有几个小丫头跑进去告诉去了,不多时,鸳鸯领着几个小丫鬟出来,到林如海跟前儿行了礼,又给刑氏和黛玉、迎春行了礼,笑着道:“姑老爷和姑娘快进去吧,老太太一早就念呢,终于是盼来了。”
林如海、黛玉等方进房,只见贾宝玉先迎了上来,口里喊着“林妹妹”,便要去抓黛玉的手。黛玉下意识的后退一步,林如海挡在了女儿前面。贾宝玉小时候虽见过林如海,无奈彼时还太小,不怎么记事,又过了许多年,自然是认不出的。但此刻能出现在房里的男子,除了林如海也不做他想了。知道这定是林姑父无疑,贾宝玉不敢造次,只好悻悻的住了手。
贾母这个时候忙喊:“宝玉,那是你姑父,还不快给你姑父见礼!”
贾宝玉只得躬身打了个千儿,道:“小侄见过林姑父!”
林如海淡淡的看了他一眼,冷冷的道:“不必多礼。”然后便上前给贾母行了礼,黛玉也跟着上前行礼。贾母一边将黛玉揽进怀里,一边指着探春、薛宝钗、史湘云等人道:“还不上前见礼!”
黛玉仍是抱着周航伪装的大黑猫,看到黛玉怀里的大黑猫的时候,贾母的眉头微不可查的皱了一皱,很快又换上一脸慈祥的笑意。
听了贾母的话,探春、薛宝钗、史湘云等人便一齐过来拜见,薛宝钗、史湘云等也跟着探春喊姑父,林如海眉头微皱,倒并未说什么。正在这时,惜春也由几个丫头簇拥着进来拜见姑父。林如海多看了惜春几眼,微微点点头。
一时赵姨娘也领着贾环来拜见,王氏的脸上便不怎么好。
大家坐下叙话,林如海因命丫鬟将准备的表礼拿出来。
迎春、探春、惜春每人两颗东珠、两个手串、两匹上用的绸子,一个镯子。薛宝钗、史湘云则每人两把扇子、两个数珠儿、一个玉坠子。贾环是一套文房四宝、四个状元及第的金锭,彩缎两匹,贾宝玉比贾环又多了一套四书五经。
黛玉总觉得自家爹爹是故意的,贾宝玉不喜读书,尤其嫌恶四书五经他又不是不知道。
贾宝玉闷闷不乐的接过表礼,贾母又逼着他道谢。
林如海因问:“怎的不见兰哥儿?”
他口中的兰哥儿自然是指贾政的长子贾珠遗下的那个孩子,这孩子虽小,却是二房的的嫡长孙,论起地位来,也就是所谓的宗子,论起地位来,比贾宝玉还要高些。府里的小辈们,凡在家的都来了,却不见加贾兰,是以林如海如此问。
王氏道:“兰儿那孩子还小,不懂事,怕冲撞了姑老爷,是以没叫他来。”
林如海瞥了王氏一眼,眼神冷冷的。
“兰儿也有个六七岁了吧,也该出来见见人了。男孩子,还是早见些世面的好,免得将来小家子气。”
王氏怨毒的咬咬牙,暗道,你林如海这话什么意思,难道我自己的孙子我还能苛待他不成?你管好你们林家的事便罢了,我们贾家的事,跟你有什么关系?
可她昨儿才吃了老太太一顿挂落,此刻自然不敢说出什么不合时宜的话。
贾母笑呵呵的道:“姑爷说的有理!”因叫自己的贴身大丫鬟,“鸳鸯,你去你大奶奶那里,把兰儿叫来吧。”
鸳鸯领命而去,不多时带来一个六七岁的小童。那小童穿着簇新的大红撒花袍子,要见系了一条石青底云锦腰带,倒十分乖觉,正是贾兰。
小孩子像模像样的行了礼,林如海命丫鬟拿出表礼。前几样都与贾宝玉的一样,额外加了一个金锁、一块羊脂玉的玉佩。贾兰忙亲手接过,递给身边跟着的丫鬟,又来给林如海行礼。
正在这时,不知怎么着,贾宝玉突然发起脾气来,将手里捧着的四书五经一摔,吼道:“你们还都说林姑父是什么最风流儒雅的斯文人,依我看不过是一俗人罢了,我不要这劳什子!”
摔完,便拂袖而去。
原来他自小被贾府、王氏捧在手心里长大,凡是家里有的,什么都是尽着他,长辈们倒要靠后,更别说贾环、贾兰之辈了。先前他见自己的表礼跟贾兰一样,只多出了一套没用的四书五经,心里已经很不高兴了。不过尚可安慰自己,林姑父不知道自己的喜好,他觉得四书五经是好的也未可知。况且,不管怎么说,他还是比庶出的贾环多了一样,面子上还过得去。
待看到的贾兰的表礼,他心里便气不过了,凭什么贾兰比自己多出两样?
哼,什么东西,也只有那些没见过世面的混账小子才跟得了至宝似的,他贾宝玉才不稀罕!
这可是当众打林如海的脸,黛玉当即便拉下了脸。
贾母气的捶床,一时老泪纵横,骂一句贾宝玉不识好歹,骂一句作孽。又跟林如海道:“那个孽障,回头我定打他!贤婿,你一向宽宏大量,别跟个小孩子一般见识。”说着便命众人,“都绑着手呢,还不将那目无尊长的孽障给我叫来,给林姑爷赔礼道歉!”丫头们忙应声出去,究竟是不是真的去找贾宝玉,谁知道呢。
黛玉被她搂的不舒服,想挣开,贾母不放。抓着黛玉的手说,“你是知道你哥哥的脾气的,那就是个孽障祸根,想一出是一出,不过是一时意气罢了,并没有别的意思。好孩子,你跟你父亲解释解释,让他别生宝玉的气……”
看着女儿焦急的眼神,林如海皱了皱眉。
就在这时,黛玉手中的黑猫突然发狂,一阵乱挠,最先遭殃的便是搂着黛玉的贾母。只听一阵惊慌乱叫,没错,就是一阵,惊天地泣鬼神的一阵乱嚷!
有贾母的,那是疼的……
有众丫鬟的,那是吓的……
贾母手上血淋淋的几个抓印儿彰显着某猫的杰作。
丫鬟们都停了尖叫,贾母还是叫个不住,也不抹泪了,扯着嗓子嚎。
修了真的某人可跟从前不一样,他若是用上十分的功力,只消轻轻一划,两指厚的石板都能瞬间切开。挠贾母那两爪子,虽然怕黛玉为难,下手留了几分情,也不是玩的。那口子看着不大,却极深,流了一地的血,疼自然是要疼几天的。
有没有狂犬病菌也是个未知数……
呸呸,什么狂犬病菌,他身上才没那玩意儿!
周航百无聊赖的甩甩尾巴,用法术将爪子上残留的血迹清楚。
让你欺负林妹妹,哼!
林如海上前,佯怒斥责大黑猫几句,躬身道:“畜生无礼,岳母大人大量。”说完,又看向贾母身边的丫鬟,“还愣着做什么,还不给老太太包扎!”
可是包上又如何,鲜血还是止不住的流,将包扎的素帛都浸透了。
鸳鸯将金疮药不要命的往上倒,丫鬟们七手八脚的拿东西的拿东西,扯布条的扯布条,拿药的拿药,端水的端水。屋子虽然,耐不住人多,你推我一下,我挤你一下,一时噼里啪啦什么东西掉在地上,也没有人顾得上捡。
屋里众人几乎都急的团团转,黛玉早在周航刚伸爪子的时候就从贾母的怀里脱身而出,林如海将女儿护在身后,挡住了忙乱的众人,怕女儿看见血害怕。
周航还有心情打量房里的情景,最着急的是鸳鸯和几个贴身伺候贾母的丫鬟,然后便是王氏。只不过王氏的着急只流于表面,眸子里更深层次的情绪泄露了她此刻正幸灾乐祸。
刑氏倒真有几分着急,两只手攥在一起,紧张的看着丫头们包扎。
薛宝钗一张面瘫脸,不喜不怒不骄不躁,看不出来什么。迎春、探春、惜春等人眼里也有些担心,究竟她们自小实在贾母跟前儿长大的。虽然后来因为各种原因,不得不离了这里,而且情绪上也起了变化。血脉亲情究竟是割舍不断的,贾母有事,她们还是会担心。
至于贾环、贾兰,也跟迎春姊妹差不多。
好容易包扎好,将地上的东西收拾齐备,屋里的气氛也不似先前那般活跃了。贾母本就不喜欢黛玉抱着的那只猫,此刻看见更是眉头直跳,又不好再说什么。难道她还能真抓住一只猫的过错不放,猫狗不就是那样么?没规没矩,整日乱拉乱尿,急了就咬人!你跟它计较,你成什么了?难道狗要你一口,你还能换回去不成?
但终究心里不舒服,若是自己家的猫,一定的乱棍打死,她想。
可这又不是自己家的,而且看情况,黛玉那丫头似乎还很宝贝那畜生,为了一个畜生,白白得罪了林如海,倒不值得。
但看着又实在来气,于是贾母便称自己不舒服,进到内室休息去了。
林如海又去外面拜见二内兄贾政,黛玉便随迎春等姊妹到花园子里说话。她命慧儿将匣子捧来,放在一个石桌上打开,将给迎春姊妹准备的东西拿给她们。
迎春的是一个珠花;惜春一个香袋,一套笔墨纸砚,还有一本佛经;探春是一整套赤金点翠的头面;史湘云就是那个扇子,另有一个手串;薛宝钗则是赤金雕镂的小巧手炉。
因着方才的事,众人心中还有些不愉。
尤其是探春,看黛玉的眼神有着怨怼,在收了黛玉一套赤金点翠头面后才略略好了些。惜春年纪小,没想那么多,她觉得猫狗伤人,历来是难免的,倒也怨不着林姐姐。史湘云心里原也有些怨气,看见黛玉那么精心的给她准备礼物之后,那点子怨气倒也散了。迎春嘛,她的情绪本就迟钝,见贾母并没有大碍,自然也怨不起黛玉。
至于薛宝钗,向来宠辱不惊,对什么是都是不冷不淡的态度,对黛玉也是。
但不管怎样,众人还是都忌惮着黛玉怀里的猫,不敢跟她离太近。】
黛玉也觉得听没有意思的,真要论起亲疏,她自然是向着周航的。所以,她们不跟自己亲近便不跟自己亲近吧。
午饭,林如海自然是在外面由贾政招待。里面的饭因贾母睡了,丫鬟们不敢惊动,便由刑氏招待,摆在荣禧堂里。王氏气不过,便赌气不去,王氏不去,探春也不敢去,不管怎么说王氏才是她的嫡母,将来她的婚姻握在王氏手里,让她嫁个什么人她便只能嫁给什么人。这便是庶女的悲哀,自己的婚事亲娘做不了主,得听嫡母的,嫡母哪会真为庶女考虑,又不是自己肠子里爬出来的!
所以,庶女若想嫁个不错的人家,只能看主母慈不慈悲到了。
探春托病说自己肚子疼,实在起不来,便也不去。
薛宝钗是王氏的外甥女,自然以王氏马首是瞻,但因探春已经托病不去,她若是再托病,未免显得刻意,只好去了。史湘云跟薛宝钗关系好,薛宝钗去,她自然也是要去的。
一顿饭吃的也不大有滋味,幸得王熙凤八面玲珑才不至于尴尬的没趣儿。吃完饭后,薛宝钗便找了个借口走了,史湘云也追着她走了,只剩迎春、惜春两个表姊妹,刑氏命小丫头们在炕桌上摆上果盘,又用攒盒蹿了各样果脯、点心等物,催黛玉和迎春姊妹到坑上玩儿去。
几人上了炕,黛玉坐在一边,迎春和惜春坐在一边。
说了一会儿话,见大黑猫并无什么要攻击人的举动,反在黛玉的怀里无比的温顺。而且竟是很通人性的样子,黛玉一个动作,它便换个表情,倒是十分逗趣儿。惜春的胆子大了些,因问:“林姐姐,怎的这次带了一个大黑猫,你离京时候的那个棕色的小猫呢?”
闻言,黛玉垂下眼,紫鹃忙笑道:“姑娘快别问了,又要勾起我们姑娘的伤心事儿了。”
“这话怎么说?”惜春问。
紫鹃便将黛玉在影梅庵如何被歹人劫持,小棕猫如何忠心护主,如何被人歹人害死等等之事徐徐道来。听得迎春、惜春二人胆战心惊不说,连刑氏都不住的念佛,直道:“亏得外甥女儿福大命大,不然还不让我们大家哭死……”
王熙凤笑道:“林妹妹吉人自有天相,自然什么劫难都能逢凶化吉的。”
刑氏道:“这话说的倒是。”
几人又说了一句话,想到紫鹃是贾府的家生女儿,虽然跟了自己,她的父母亲戚还是在贾府的。黛玉便对紫鹃道:“你离京大半年,跟家人亲戚们也有大半年没见了,我心里倒十分愧对于你。趁着这会子还有时间,你速去会会你的家人亲戚去吧,这儿有雪雁、慧儿服侍我便足矣!”
紫鹃谢过黛玉的恩典,正要走,迎春的丫鬟司棋拉住她道:“你父母已经不在原来的地方住了,新住处你还不知道,我带了你去了。”说完又看向迎春,“姑娘你说可好不好?”
迎春道:“自然是好的,你便带紫鹃去吧,你们都是打小一起长大的,也好相处。”
司棋道了一声“是”,便拉着紫鹃一溜烟儿跑了。
惜春看看和雪雁并排站在炕沿儿下一个长得十分周正清秀的女孩子,笑道:“林姐姐,我听紫鹃姐姐说,你身边现今有三个大丫鬟,一个是紫鹃,一个是雪雁,还有一个叫慧儿的,便是她吧?”
黛玉道:“是她。”
“听说她的绣工是极好的。”
“也是听紫鹃说的?”
“除了她还有谁?我是见紫鹃拿了一个绣墨菊的荷包,那荷包上的一簇墨菊绣的出神入化,我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见这么好的绣工,所以才问的。”
黛玉笑道:“这便是了,紫鹃的那个荷包是她过生日的时候慧儿送的。”
“姐姐身边的丫鬟个个都是巧手,紫鹃姐姐也是。”
黛玉道:“你的丫鬟也不错啊,就比如入画,温和懂事,不比雪雁整日上蹿下跳,没个消停的功夫。”
将几个女孩子你一言我一语的说的热闹,刑氏便带着王熙凤离开,省得她们碍于有长辈在跟前儿,放不开性子。黛玉一边嗑着瓜子一边给仰躺在炕上大爷似的某猫揉肚子,没办法,某猫要求的,不给揉就闹。变成猫身的某人很任性,每次黛玉想告诫他一番,他都有一百个胡搅蛮缠的理由,什么变成猫身的时候智商会下降,有时候会控制不了自己的行为什么的。
黛玉不是不知道他是找借口耍赖,可就是不忍心小猫脸上露出委屈的神情。
小猫耷拉着脑袋的时候,很是可怜兮兮,好像整个世界都灰暗了。
不过,今天周航的举动却是有些过分了。当着那么多人,他不该伸爪子挠,还将人给伤了,而且伤还是贾府最年长的老祖宗,自己的外祖母。黛玉暗道,回去要好好教育教育某人,以后就算是猫身的时候也不能随便挠人。
晚间,空间里。
黛玉语重心长的将这一番话说出来,周航道:“让我看着你被欺负而无动于衷,无论何时,我都做不到。”
“那你也不能挠人啊,挠人的猫不是好猫。”
“我本来就不是好猫。”
一句话把黛玉噎住了。
“你……算了。我是管不了你了,我也不管了,你爱怎样怎样吧……”说着将头一扭,很有一种老死不相往来的意思。周航忙扔下手里舞着的剑,过去掰黛玉的肩膀。“好玉儿,别这样别这样,我就喜欢你管我,你别不理我啊。我听你的,你不让我挠人我就不挠人,大不了谁再欺负你,我就记着,晚上敲他的闷棍去!”
“你……”黛玉怒瞪着眼,半天,她话锋一转,“这样……也好。只别让人看出是你,免得人家记恨在心里找你的麻烦。”
周航仿佛听到了天籁,他兴奋的对天长啸一声,虽然空间里并没有天。今天看见贾家二房的那一帮子人,尤其是贾宝玉和王氏,他们既是自己的仇人,也是林黛玉的仇人,给林黛玉下□□的事儿,他可还记着呢,林如海肯定也不会忘!原本因白天见的事儿和人而积攒起来的一肚子怨气,这一刻终于吐了出来,只觉得无比的畅快!
在没有比这更令人愉悦的消息了!
“原来林妹妹你是担心我的安危!放心吧,我一定会保护好自己的。”
“谁担心你!”林黛玉扭过头,又添了一句,“自作多情!”转身摘树上的果子去了。
周航仰天大笑着跟上去:“玉儿你够不着,别硬够,再扭着脖子,我帮你摘!”
——
靖王府。
正房正厅内,皇帝李昭怒气腾腾的坐于主卧,李旭则战战兢兢的束手站着。
“皇……皇兄……”他开口了,也是支支吾吾,很不确定的语气,“或许,或许航儿只是贪玩,跑了出去,过……过会子他自己就回来了。”
李昭从椅子上站起来,一步一步,步履沉重的走到李旭面前,“你可知道……航儿对朕来说意味这什么吗……你可知,航儿的身份一旦泄露,他会有多危险吗?小弟,你是朕最信任的人,朕才放心把航儿交给你。可你……你竟让他失踪了一天两夜,万一,万一……”
说到这,皇帝的的眼圈已经红了,眼眶里晶莹剔透。
李旭吓了一跳,十七年了,十七年他没有见皇兄哭过。十七年前,就是因为皇嫂,皇兄委实萎靡了一阵,从那以后,就跟变了个人似的,从来是流血不流泪的……
李旭“噗通”跪在地上,“皇兄,是臣弟对不住你,臣弟没有帮您看护好侄儿……臣弟这就派人去找,找不到……找不到臣弟以死谢罪!”
半天,李昭叹口气,扶起李旭:“罢了,罢了,那孩子是个有主意的……你王府守卫如此森严,若不是他自己主动出去,定然要惊动人的。小弟,你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或许,玩够了,他自己就回来了……”
“皇兄!”李旭叫了一声。
李昭揩拭掉眼角的泪痕,又恢复成那个英明神武的帝王。
“小弟,朕今儿有些……失态。想起些往事……”他的眼神悠远,“你别放在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