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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金童回家路上万念俱灰,自己在家乡从小到大光环不小,这样落魄回家,岂不把老父母羞死。越想越沉闷,只能路上醉酒消愁。
可巧他路经高唐县,古时此县南面有个鲜卑城,城址今已不可寻,城旁有个大土丘,如今依然耸立,那正是盗跖冢。
古时,凡是为贼为寇的,都得拜盗跖冢,盗跖是强贼祖师爷。今人已识不得此丘,然而黄金童博闻强识,知道那是盗跖冢。
心灰意冷之下,黄金童跪在丘前,在地上插了三支烟,酹了一瓶二锅头,拜了盗跖冢,咬着后槽牙发了誓,今生今世老天爷不让我从白道上混个出身,那我就从贼道上谋出身。
还在丘前哭了一会,路人有看见的,以为他精神失常。黄金童拜完盗跖,紧接着脸就变了,对着那土丘嘟囔道,祖师爷,您看看您家大业大的,我饭都吃不上了,您在天之灵也见不得徒子徒孙忍饥挨饿,徒孙我先拿您这坟头练练手吧,您这尸骨我不敢动,有什么不要的东西,我随手拿两件,只当是您赏我的。
黄金童贼气大,把祖师爷的坟给刨了,掘盗跖冢。
他在高唐忙活了两个来月,那年月还没人听说过盗墓,谁也不往那想。由着他拿着一只铁铲,半夜三更痛痛快快的挖。挖到坟底,果然有个石板,夜深人静,黄金童不敢动斧凿,买了硫酸天天去浇,浇了半个多月,才把石板打开,黄金童胆壮,下到里面一看,见是个石匣,四壁空空如也,什么都没有,连尸骨也不见一根,搜遍了石匣,只找到了一百七十三根竹简。
黄金童不免大骂祖师爷小气,不过也好过空手而归,那竹简也是文物,没准能卖个仨瓜俩枣。黄金童回到寓处,将竹简擦洗干净,细细一看,大惊失色,给多少钱他也不卖了。那些竹简没前文没下文,就记载了那么几件事,却足以让世人骇然。黄金童把那批竹简叫作盗跖残书。
也该着黄金童出世,做出件大事,盗跖残书记载了些匪夷所思的事。
那批竹简,文字古奥,也就是黄金童,换了别人还真不一定能研究出来。竹简记录了许多东夷秘术,并不为世人所见。
说起东夷,是蚩尤旧部,蚩尤有九夷之数。东夷中最著名的莱夷,就在今天的鲁北地区,今天淄博临淄东北有薄姑城旧址,即为莱夷国都,薄姑亦是盘古谐音。
黄金童的那批竹简上,记载了薄姑王地脉流棺。上古薄姑城极其发达,今人已不可想象。自孔儒以后,中土风俗尚厚葬,于是王侯将相,争竞豪奢。日用器物,珠宝珍玩,皆可陪葬,甚至人牲人殉,屡见不鲜,全都便宜了后世盗墓贼。
然而薄姑之时,年代属于上古,丧葬之事,却剑走偏锋,有着一门奇术,叫地脉古学。
这名字是黄金童起的,因为竹简上,没有对这门学问命名。
后世的墓穴,不论九五之尊,还是村夫野老,都是一个萝卜一个坑,挖开就埋了,只不过皇陵能占据一片山,有棺有椁,黄肠题凑。流丐只有破席卷尸,七尺之坑。而薄姑城的墓葬,后世之人,永远找不到确切位置。
因为那些墓葬是流动的,叫地脉流棺。
顾名思义,那些棺椁,能够在地底下流动,有水火两类,水棺顺暗河流动,所找的暗河有吞有吐,有潮有汐,不是总是顺着一个方向流,直至天涯海角,而是循环流动,几个甲子循环一周。
火棺则在流壤之中,地下的土壤,并不是一动不动,有些是按照天星九宫流动的,这部分叫作流壤,不是随意流动,而是沿着地脉走,犹如人体经络。有些风水老先生也讲,大地是个活物。阴宅风水之中,寻龙索脉,找的就是这个,三合风水祖师爷杨救贫就传下一句话,先看金龙动不动。
当今工程施工中,桩基础已经十分普遍,曾有个楼盘管桩施工完成后,做小应变检测,该检测是用声波测试桩身完整性,当时回波一上来,检测人员就说,本来一个桩位应该打两根桩,一共二十四米,回波却显示只有十二米,也就是少打了一根桩。一栋楼二百余桩位都是如此。桩基施工承包商连连喊冤,打死不承认少打一节桩。最后没办法,用挖掘机挖开来看,结果发现,每个桩点上下两节桩全都错了位,两节桩之间的焊口全部崩开,后来请专家来解释这现象,专家只说了一句话,地下土壤在流动,否则无法解释。
黄金童的地脉古学还记载了许多有关土壤的其他知识,他整理完成用了一年的时间,那时他已将家人的叹息,外界的冷嘲热讽,置于脑后,潜心研究竹简。
当得知息壤丘有狐狸赶会,黄金童想弄点狐狸皮卖钱,满怀信心的去了,却得了一块土丹回来,吃了后浑身燥热,晚上与邻家小妹做下了风月鸳鸯事,邻家不依不饶。将他一纸诉状告了下来,黄金童见王法当前,急匆匆的跑了。
他本就是贫寒之家,哪有盘缠路费,举目无措之际,却意外发现了一条地脉。
看地脉,查砂土,不是真的捧起一抷土细细的品,而是看地上动静,土地之上,万物繁衍,不会看的,眼前只是平常一排树、一湾水,会看的,一眼望去惊天动地。和望气相近,古代有望气一职,望气也不是单看云彩,比如某望气术士向帝王进言,东南有天子气,这皇帝就暗中排下眼明手快的公人去东南寻找那些有异貌的人,偷偷杀掉。那么天子气何来,须看六事:其地往往多彩云,野外之树频似华盖,山冈状如蛰龙,雀有凤音,夜间行走,犬常不吠,常鸡鸣于丑时,其地之鸡鸣于子时,这种地方,出人王地主。
黄金童逃跑的时节,正是麦收过后,天气一天热似一天。他一气跑到临淄附近,差点没饿死,当时刚刚出现农民工,于是他隐姓埋名,在一个修路的工地上扛小工,一天三顿大白馒头,外带粗盐粒子咸菜条,赶上改善伙食,中午有一顿猪油渣子炖白菜。
那年月,人们没有手机,无法定位,也无联网档案。要找个人好似瞎眼碰,不撞到怀里不好抓。稍稍安顿以后,黄金童日渐放肆,将平日里那些文化流氓习气抖了起来。
凡修路,往往是盛夏三伏天,因为沥青铺上必须是热的,摊铺沥青有温度要求。大三伏天里,修路工人灰头土脸,上顶烈日,下有滚烫的沥青,全部是人拉马抗,不要说现在的年轻人,便是现今的民工也受不了当年民工遭的那份罪。
黄金童当小工那年,齐鲁大旱,民间说法是四海龙王爷换班,始终没下大雨,即便下点也少的可怜,老百姓的俏皮话是这样说的:别的地方下雨,路过山东,叫实心云彩绊了下脚,一趔趄不小心撒了点雨。地上晒的冒了白烟。这干完一天活下来,没凉水冲冲身子,任谁受不了。
毕竟黄金童曾是个大学生,骨子里还有些矫情,于是散了工就到处找水塘洗澡,起初找到几个,洗的痛快,可不几天就晒干了,最后在远处野地里找到一汪水塘。那方水塘也就十几个平方,旁边有株古柳。那水清凉可人。黄金童洗了几天,尝到了甜头,并没告诉别人,人多了,大伙都去,水塘就没那么干净了。
有一天十分闷热,黄金童散了工草草吃完饭,急匆匆来到水塘边,脱得赤条条的,一个猛子找到了水里,怎奈扎的太猛,黄金童咕咚一声抢了一口水。
那口水一落肚,黄金童就觉察有异。暗忖道,这池水不一般。
河图中说,天一生水,地六承之。水乃天地之元始,阴阳交合而生,为世间第一物。乾隆皇帝斗量天下之水,一小斗水均在一两二厘以上,唯玉泉山的水是一两,最轻,所以清代宫廷皆饮玉泉山。
普天之下,以阴曹水为最重,当年筛子井中水即为阴曹水,所以铜钱能悬浮在水中。海水次之,江河水又次之,湖水又次之,泉水又次之,雨露无根水又次之,云中水为最轻。何为云中水,即白云将成为雨水,在半云半水之际,谓之云中水。而与云中水相类似的水也存于地下,不过地下的叫作石中水,开石隙可为水,不开石隙则为石。
黄金童一个猛子上来,察觉池水有异,又捧了几口细细的品尝,那水轻如云纱,入口浑如无物,甘甜清冽,有股异香。
他猛然间想起盗拓残书中记载的内容,这坑水应该是石中水,石中水只有地脉中能有,若有地脉,岂不是有地脉流棺,薄姑城旧址去此不远,东夷薄姑王墓葬不可能埋的太远。在这条地脉中八九不离十。
黄金童盘算至此,打定主意,要把这地脉流棺给盗出来,一世富贵在此一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