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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紫电绝尘特听闻有阴阳哨声,知道是我在叫它,从后面山林中跑了回来,这驴牙口也不小了,据鲁虾蟆说,这头紫电绝尘特来的不容易。
取未生产过的小母驴一头,牵至方圆百里内最高的山顶,在其口内放入引雷珠,即当日王曰坤赠给柳西岩,让其献给程天瑞的那种珠子。背部披上布云幔,这布云幔亦十分难得,举凡春日枝叶抽发之际,漫天柳絮飘舞,自有那不肯落地的柳絮,扶摇而上,蹬空万里,此谓之天絮,这种柳絮最终黏云而终,自古采天絮,只有两种方法,一种是请夜叉国民,另一种是放鹤灯,鹤脚上有一趾,叫作鹤兵,能击鹰隼,在鹤兵上挂小灯笼,灯笼下坠一棉花团,上涂蜂蜜,黄昏时,以黄精条占鲨鱼血喂鹤,鹤吃此物即醉,满眼迷离,以为地上鬼物相追不舍,致夜晚则排云而上,不敢停歇。一直飞到高空,那些天絮见光则感,遇到鹤兵上的灯笼,自动离云飞来相靠,黏在蜂蜜上就下不来了。至天明,红日初升,鹤才转醒,徐徐回巢,赶虫人即将这些天絮采下来,以霞浆相合,霞浆即流云霞浆,当年夜叉王钩镰救新罗时,即为采霞浆追到新罗。这霞浆久服轻身延年,是味仙品,此物在解放前,关外有大人参铺子可以买到,价格十分昂贵,据传出自海参崴以北。将霞浆与天絮相合,煮烂,沉之为纸,就叫布云幔。响晴白日,烈火当空之际,将布云幔铺于高地之上,茶盏功夫即有乌云相感,满布乾坤,人站在布云幔上,喊天念咒,可有暴雨倾盆。而驴若披上布云幔,口含引雷珠嘶叫,则电闪雷鸣,有龙吟之声透云。再以硫磺系在驴尾,则飞龙缠驴而交。
当年鲁虾蟆并未见有龙缠驴而交,只是见山顶乌云密布,电闪雷鸣,须臾天晴,牵回驴来请当时说妖票的窦烈章把了把兽脉,已然是怀胎了。为什么龙与驴能交呢?因为驴怀胎三百六十天而诞,正应周天之数。
鲁虾蟆一生,赶虫手段,在虫书中已经数一数二了,因为赶虫和下围棋一样,后代之人要略胜前代人半子。有明朝术士扶乩,请下宋代围棋国手的阴灵,就在乩盘上与当时明朝国手对弈,结果宋代国手输了半子,术士重焚新香,在乩盘上画沙问宋代国手,何以古人输给今人?那宋代国手借乩盘回答道:论世道钻营,人心叵测,是今胜于古,上古之时,人心醇厚,万不及今人,棋盘之上,较论冲杀围堵,偷奸用诈,岂不衡输半子?
赶虫也一样,前辈赶虫人已将毕生经历,一针一脚写入虫书,那越往后的赶虫人定然要胜过前人。
可鲁虾蟆有一手未曾学得,那就是摸兽脉,所以他为了弄紫电绝尘特,请了人。
鲁虾蟆传下了一副驴鞍子,虽然材质平平,却很舒服,因为现今有钱也不好买到了,驴鞍子不同于马鞍子,所谓驴唇不对马嘴,驴走起来扭胯,马行起来纵肩,正是壮士跨马,逸士骑驴,所以鞍子略有不同。
我铺上驴鞍子,跨上驴,沿着山间羊肠小路向西进发,因为骑驴上街走大路,惹人笑话引起围观还倒其次,关键是如今之规章,畜力车不得占用机动车道!
所以我贴着山路而行。约莫走了六七里地,往山下看,是片林立栉比的二三层民居,约莫差不多就是了,我将老特放在山坡树林中,这特不用栓,栓也拴不住,等需要时,打个阴阳哨即可。
走下半山坡,行到村口处,已然黄昏暮色,正是挑灯时分,黄金童乘坐出租车,也是刚好到村口,我们俩就村碑处碰头。
我俩缓步进村,村中有条主街,东西走向,街上小买卖铺户非常多,什么卖包子的,卖电话卡贴膜的,卖卤味的……满条街都是。
走在街上,觉得身后有微风吹来,风倒不是很大,勉强能吹动柳条左右摇摆,所以不是细心之人,还真觉察不出有什么异样。
村子南面是条省道,北面是小山丘,东西长约二里,南北宽也就一里,紧贴着村口的村北是条南北小路,连接着南面的省道,这条南北小路东侧则是荒山坡地,怪石嶙峋,也无庄稼,零零星星种着几颗果树。
我来时刮的是西南风,村中街道上刮的却是东风,秋天很少刮东风。为了验证风向,黄金童到南边省道上测风向,我站在兰山峪主街上,从一条南北胡同里望着黄金童。他在省道上打了个手势,示意是西风,至于是西北还是西南,有些飘忽不定。
我站的主街上,却是实打实的东风。
黄金童走回来对我说,兄弟,你知道这里的风邪乎就行了,不用太在意,咱们只需要让开发商和村委相信咱有手段就行了。
我说,不然,得找到风源,看看怎么回事,不能是水咱就趟,容易出乱子。
黄金童一脸难色的说,你说要找个水源好找,看得见摸得着啊,剁了有渣烧了有灰,可风源你怎么找?
其实这也简单,举个小布条,逆着风走,什么时候变成西风了就停下,也就是说刮东风和刮西风的交界点,就是这怪风的位置。
黄金童点点头,觉得十分在理。
我举着个小布条,黄金童路边捡了个塑料袋,我俩和疯人院失火逃出来的一样,慢慢走在街上,他在南我在北,好确定具体风源点。
走出村口了兀自刮着东风,直到距离村口一百米处的乱石坡上,风向突然变了。我和黄金童几经测试,终于找到了风源点,那是一块大石头,大石头东侧刮的是西风,也就是自然风向,西侧刮的是东风,也就是村中的风向。
那石头上也无大的出风口,那风浩浩荡荡像是自然而起。石头底下有条缝隙,伸手试试,觉得有微风吹出,并不是很强烈。
靠近石头,忽觉风中有些鲜草的腥气,那种腥气说不出来的异样,不似田野中那种混杂泥土的腥气。
我对黄金童说,黄大哥,这风绝对不是天然风。
黄金童眼一白:用你废话?
我继续说:你去买盒火柴来,我在这等你。
黄金童不解的问,放火的话,我这有打火机?买火柴干嘛?
我一听,灵机一动,对他说:打火机也行,给我用用。
黄金童虽然是个穷鬼,但因为是烟民,却有一款银壳的煤油火机,我接过火机来,打开盖子,不碰火石的齿轮,将打火机小心翼翼的凑近那个石头缝,缓缓微风吹出来,煤油火机的火芯子,突然无火自燃。
黄金童惊异的大叫:着了着了,怎么就自己着了?
我慌忙将食指卡在嘴唇上,作了个希声的手势,黄金童会意,不再作声,我示意他悄悄走远,我也跟着走远,对他小声说:鲁北是黄河尾,东海头,河口海晏,小虫看来是很多,这里有头小虫,赶紧跟我回去拿东西,来赶了。
黄金童纳闷道:你是说,这里的怪风都是这石头缝里小虫整的?
我点点头。
黄金童狡黠的说:那既然是这小虫捣的鬼,你也不能就这么偷偷赶了呀,你得等到咱们联系好了村里相关人员,叫上开发商一块,当场给他们赶了,这风停了,咱们才好坐地要价。
我担心说:那要是赶完了,他们不付钱怎么办?
黄金童一副老江湖派头,说道:那你就威胁他们说,不给钱,像这样的小虫,你再给他们放俩,保证他们楼盘天天失火。
不服黄金童的手段是不行的。
黄金童拉着我走回村里,晚上村委会都下班了,哪里找负责人去,他拉我到一个卖牛肉板面的地摊前坐下,叫了两碗面,吃完我们起身回山。
我俩替换着骑驴,一个牵一个坐,路上说些闲话。
我给黄金童介绍这小虫的名号、来历。
虫书记载,此虫名作吞吐兽,状如大蟾而多毛,此物不饮不食,春分之日,张口东向,食东来紫气。秋分之日,张口西向,吐腹内余炁,状如春风,绵绵不绝。有雌雄之分,雄者秋日使风之时,可令柴草自燃,雌者吐气无风,旦有迷雾笼罩,人入其中,多有为瘴所迷者,雌雄同处一穴,则止春风徐徐,一尺之外,不燃草木……
就是说这东西叫吞吐兽,形状如同大蟾蜍,但身上很多毛,不吃不喝,春分的时候,张口向东,吞东来紫气。秋分的时候开始面朝西,吐出腹内余炁,吐得时候,状如春风,所以是东风。有雌雄之分,雄的秋天吐气的时候,能使草木无火自燃,雌的吐气时,并没有风,但会起大片的迷雾,人在雾中,能中瘴气。但要是雌雄共处一穴,两厢能互相抵消,就只有徐徐的东风刮出去,一尺之外的草木,也点燃不了,一尺之内能还是可以点燃的。
因此我刚才用火机凑到石头缝前,火机无火自燃,而吹到村中的风则不能点燃任何东西,说明石头下面是雌雄两个吞吐兽。
这东西在虫书中算是加圈加点的,比白盐快鼠、金脚蜘蛛高出一个档次,算是大规模杀伤性武器了,要是能赶得这两头小虫,那就造化了。
只是这种上了圈点的虫,并不好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