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维护他可怜的自尊心

一只猫小姐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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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再睁开眼,池昼看到了一片白。

    这地方他再熟悉不过,是医院。

    但却又是陌生的。

    看设施,似乎是特等加护病房。

    空气中没有令人作呕的消毒水味,反而处处散发着淡淡柠檬的清香。

    窗帘也不是令人生厌的蓝。

    还有鲜花和水果。

    这都是有钱人的特权。

    一天的花费足够让普通家庭倾家荡产。

    贫穷迫使池昼一下子清醒过来,他猛地坐起身,正好被进来的护士看到。

    对方朝他微笑,“你醒了,感觉怎么样,伤口疼不疼?”

    “我为什么在这?”

    池昼顾不上自己痛不痛,他消受不起,急忙拔下输液针。

    “哎你干什么!你还在发烧!”

    护士快步上前按住少年的手,晚了一步。

    她不得不按响墙上的传唤铃,很快又进来两名护士。

    池昼本就在发烧,被三人一番‘镇压’之下,又回到了病床上。

    “你别怕,这里是正规医院,你在路上晕倒,被好心人送来了这。”

    池昼无法反抗,焦急之余,无比痛恨自己这生病无力的躯体。

    但他很快冷静下来。

    “能麻烦你们把我的诊费单子拿来吗?”

    生活拮据又窘迫的少年负担不起高昂的医药费,他不知道自己昏迷这段时间医院对他了什么,花了多少钱。

    这仿佛是个无底的巨坑,令本就在悬崖边摇摇欲坠的他,彻底坠入崩溃。

    多了这一笔开销,就意味着他的母亲无法接受下一期治疗。

    他根本用不着来医院,抗一抗就过去了!

    池昼死死咬着牙关,可即便如此,该面对的还是要面对。

    护士仿佛没看到少年的难堪,很有礼貌解释道:“你是要付医药费吗?医药费已经有人替你结过账了,她留了电话。”

    结过账了?

    怎么会?

    “是谁?那个人在哪!”

    池昼迫切地想见到这个多管闲事的人,思绪飞速转动,思索能否商议分期还款。

    “是谁不清楚,我才换班过来。”

    说着回头看向正在扎针的护士,同样不知道。

    其中一人递来一张纸条,“这是那个人留的联系方式,你可以之后试着和她联系。”

    池昼接过纸条,首先映入眼帘的,是对方留下的一句话。

    日行一善,不用还。

    之后才是一串电话号码。

    瞳孔震了下,池昼有些难以置信。

    他反复确认,怀疑自己烧花了眼。

    可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始终是这一句。

    走哪都被人厌恶的他,竟然也能遇到这样的好心人?

    就算池昼从没踏足过这家医院,也能猜到在这寸土寸金的地方,消费有多高。

    “我能问一下我的医药费,大概是多少吗?”

    池昼知道这世上没有白吃的午餐,他也不习惯欠别人。

    “多少啊,具体我也不清楚,不过你伤得不算重,肋骨单根骨折不用打固定,拍了片子、消炎药、止痛药、退烧药……加一起几百块吧,还可以走医保报销,用不了多少。”

    几百块……

    池昼低声道谢,对于这个金额,他无论如何也不相信。

    既然日行一善了,又何必刻意隐瞒花销?

    护士走后,池昼从书包里拿出破旧的老年机。

    照着纸条打过去。

    他想好了开场白,他料定对方可能想从他身上得到些什么,隐瞒花销或许是向他主动联系。

    可他一无所有,又能给对方什么?

    池昼怎么也没想到,这串号码会是空号。

    空号,这就意味着对方真的不打算要回这笔钱,更没想从他身上获取些什么。

    池昼呆愣捏紧手机,看着纸条上的小字。

    究竟为什么?

    是那人爱心泛滥。

    还是怕之后被一贫如洗的他缠上?

    池昼不得而知。

    直到护士去而复返,又拿来一样东西,“这也是那个人留给你的。”

    是个信封。

    准确来说,是装着现金的信封。

    五千块,足够解决他的燃眉之急。

    少年喉咙堵塞,蜂拥而至的情绪扯动着他几近麻木的神经。

    原来不是怕被缠上。

    那个人看出了他的窘迫与贫穷,做这一切只是为了维护他的自尊心。

    胸膛里那颗不安分的心疯狂跳个不停。

    池昼蜷起手指。

    这是他这辈子,第一次收到来自陌生人的善意。

    *

    忙活这半天,稚宁如愿获得了5点气运。

    仍然不多。

    但却是稚宁蹭气运以来,一次性收获的最高值。

    稚宁开心极了,照这个进度继续下去,转负为正,指日可待!

    回去的路上,稚宁又坐了一次公交车。

    手上捧着一杯排队买来的椰果奶茶。

    长发被自由的风撩起,秋日正好。

    这时,稚宁还不知道有个词叫乐极生悲。

    三点多,稚宁大摇大摆回到薄家大宅。

    一进门,就看见了客厅沙发上坐着的男人。

    黑发黑眸黑衬衫,从侧面看过去,眉眼冷峻,薄唇严肃,不怒自威。

    稚宁脚下急刹车,汗毛倒竖。

    她忘了自己逃课的事实。

    薄家有家规。

    学可以不好好上,但学校必须要去。

    逃课被逮个正着,稚宁想死的心都有了。

    她告诉自己薄瑾屹正在忙,不会注意到她。

    猫起腰,屏住呼吸,蹑手蹑脚,倒退着往门边靠近。

    可越怕什么,越来什么。

    “受伤了?”

    轻轻一声询问,带着万钧之力,扑面而来。

    稚宁姿势怪异僵在原地。

    抬头就撞进了男人矜贵清冷的眼睛。

    薄瑾屹不知什么时候放下了手里的平板电脑,眼神一错不错端凝着她,淡定闲适。

    稚宁觉得自己很像马戏团里的猴子。

    羞耻又害怕。

    “没、没有,不是我,路上遇见人出车祸,我给人送医院去了。”

    稚宁不知道对方信不信。

    几息沉默后,又听到男人的声音。

    “为什么非要替他付钱?看上那小男孩的脸了?”

    男人挺拔的身躯昂藏在沙发上,神松意散,处处透着权威的气势。

    稚宁不敢相信,这轻浮又带偏见的话,是从薄瑾屹嘴里说出来的。

    带着上位者的鄙屑,好像她是个极其不堪的人。

    其实早在稚宁在医院付钱遇见医院院长时,她就该有回来会被薄瑾屹盘问的自觉。

    医院是薄家控股的。

    从小到大,但凡有个头疼脑热,都是家庭医生负责上门。

    但也有例外。

    印象里,稚宁常去这家医院,乍一见到池昼昏迷倒地,情急之下就想也没想把人带来了这。

    花在池昼身上的医药费,并非护士告诉池昼的只有几百块,稚宁掏了五千多。

    这着实让稚宁肉疼,本就消瘦的钱包猛遭重创。

    稚宁之所以自掏腰包,一是不想再欠薄瑾屹的人情。

    而更主要的,是她担心自己一毛不拔,会影响她蹭气运,毕竟她只是把池昼送去了医院,算不上出了多大的力。

    万一再白忙活一场怎么办?

    关键时刻,稚宁还是很大方的。

    只是稚宁并不知道,五千块远远不足以覆盖医治池昼的费用。

    这是折上折上折的价格。

    敢收东家大小姐的钱,除非医院院长不想继续混下去了。

    除此之外,稚宁还给了池昼一笔营养费。

    医生说他有严重的营养不良。

    那么大的个子,看起来凶狠得像只狼,怎么会营养不良?

    至此,稚宁突然明白池昼上午为什么不去医务室了。

    于是她咬了咬牙,又分出去五千块。

    沉默给人带来极重的压迫与恐惧。

    今天的哥哥,很奇怪。

    稚宁一向摸不准薄瑾屹的脾气。

    但却知道越是平静的海面,底下越是容易隐藏惊涛骇浪。

    薄瑾屹就是这样的人,不论多生气,他都不会过多表现出来,但该有的惩罚一样不漏,且丝毫不会心慈手软。

    稚宁战战兢兢稍作思索,“没有什么原因,就是突然想体会一把在医院刷卡的感觉,原来医院的刷卡机和商场的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