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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家认亲之事,秦簪还需要考虑考虑,她提出与同伴见面的要求,秦无伤自然允准。
三个女孩儿重逢,翔醴自是另一番心思,怀璧抱着秦簪好一顿委屈,大家互道别离情景,倒都没吃什么亏。
秦簪开门见山问道:“这里的主人想认我为义女,你们怎么看?”
翔醴心中一惊,心想怎么会有如此巧的事情,约瑟夫刚与自己相认,这边秦簪又要认亲。
怀璧问道:“他们为何有这种奇怪的要求?”
秦簪便将与秦无伤见面的情况简单向二人讲述。
“他与我是有些相像,不过我却有另一层打算。”见怀璧翔醴两个瞪着大眼睛盯着自己,秦簪压低声音讲,“不管他是不是我的生身父亲,我若是不认,咱们恐怕就离不开这里了!”
翔醴早已知道这个结果,并不怎么吃惊,怀璧吓得要叫,给秦簪一把捂住。
“现在是咱们三个自己个儿商量,不能叫其他人知道,妹子稳一点!”
怀璧都快哭了,要早知道出门这么危险,还不如在鹤坂城老实呆着。
秦簪续道:“所以不管怎样,我想先应下来,之后再随机应变,若他们真心待我,我们南下寻找竹声也有了帮手。若是他们有什么图谋,总之我们姐妹万不可分开,面子上对他们虚与委蛇,私底下再想法子逃走。”
“就是这样!”翔醴认了庄无名为故旧,但谁也不知西野羽美与约瑟夫的私下约定,她又比秦簪多了一分心思,若要阻止约瑟夫为祸紫星,必须得借他力量寻到谌卢等队友。二人不谋而合,便简要将与庄无名相认之事对秦簪讲了。
秦簪也觉得事情太过凑巧,但并未往深里想,既然三人统一了意见,她立刻找到门外的雨帘,将认亲之事应肯了下来。
雨帘欢欢喜喜跑到前边去报讯,一顿饭的功夫,秦无伤便携着秦三友并几名女眷来至后院。
秦无伤此刻满面红光,双手激动地微微颤抖。到这阶段,秦三友也不便说话了,只从女眷中走出来一名雍容华贵的中年女子,亲切地拉起秦簪的手。
“瞧瞧瞧瞧,这简直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真是老天开眼,叫王爷得还明珠,環儿璿儿,快来见过姐姐!”
中年女子身后跳出一大一小两个女童,大的十岁样子,小的六七岁,过来拉住秦簪左右手,娇嫩嫩喊出姐姐。
秦簪在遴甄坊给人叫姐姐多了,但并没有如此亲切的感觉,心头一热,眼睛也湿润了,忙笑着掩饰。
秦无伤大喜过望,急忙相互介绍:“这是你义母刘氏,这个是你大妹子佩環,这个是你小妹子佩璿。”
秦刘氏是个风火性子:“都站在这里像什么样子,快快到祖宗祠堂前行礼要紧,再半个时辰吉时就要过了!”
一群家眷簇拥着秦簪嘘寒问暖,拐过几道院子,来至一处幽静的小院,院中只有一间祠堂,家丁们早将院落洒扫得一尘不染,礼仪一应用具也准备齐整,总管笑眯眯地司仪。
“秦氏正宗叩拜先祖!”
供桌后神龛上摆着一大两小三个崭新牌位,正中大牌位上镌着“显元祖麓阳秦氏之神主”,右边“显高祖考大舜太子太傅户部尚书秦九山妣育仁夫人秦欧阳氏之神主”,左边“显考大舜乐博斋大学士秦勉阳妣秦孙氏之神主”。
秦无伤趋前一步,自供桌上点着三支线香,恭恭敬敬插到香炉,接着回身跪在蒲团上向秦氏先祖三拜,接着秦刘氏带環璿二女拜了祖宗。
司仪再唱“旁宗叩拜先祖”,秦三友恭敬上香磕头。
司仪接着请秦无伤在供桌旁礼椅上坐了,高唱:“入籍人叩拜先祖!”
秦簪伸指拈香,俯身长拜。
司仪再唱:“入籍人拜家长!”
秦簪微一迟疑,心想这一拜下去,自己再也不是孤苦伶仃一个人了,即便从前周柔百般呵护,那也是长姐之爱,无论如何代替不了父母之情。
想念及此动了真情,眼泪夺眶而出,她哽咽着拜倒在地,再起身时,已从怀中缓缓掏出一个布包,掀开来,却是周柔留给她的那根桃木簪子。
秦簪有意验证秦无伤,双手高高地将簪子捧到他面前,泣问:“父亲可认得此物?”
仅仅看到桃木簪的形状已如身遭九天惊雷,秦无伤颤抖着接过来,待看到簪头小篆“秦”字“禾”的第一笔向右撇去,这不是自己的笔体还是什么,蓦地双眼一黑,噗嗵栽倒在地。
原来秦家高祖秦九山是舜朝的开国元勋,秦家世代入朝为官,可谓书香门第。
秦家有戒,儿孙从文不从武,可到了秦无伤这一代,族中几个兄弟没一个做得了学问,偏偏爱打架胡闹,秦无伤的父亲秦勉阳是个文弱书生,也不多管,竟由着秦无伤中了武举,被选为武官。
正所谓天命无常,这一家子世代习文,一旦出了个武举,偏偏就赶上了大宁伐舜。当时秦无伤已做到参将,随主将驻守咽罗河北岸入通舜京的咽喉要地,宁军在鹿猩山南歼灭舜军主力,使得秦无伤部直接暴露在颖王的锋芒之下。
秦无伤战前不久刚刚得知爱妻茹琬儿腹中有喜,本来誓死保国的豪情壮志偷偷地被儿女情长渗透。
在破城之日,秦无伤被击伤脊梁,他就地钻在死人堆中躲避兵灾。战斗结束后,他本想火速回到妻儿身边,无奈受伤过重,险些死在半道。
他被人救到山里,卧床不起将近半年,出山后发现天下已经改了姓,舜哀宗在宁军的逼迫下焚殿自尽,宁军破城大肆屠掠,此殇成为高犁文一生中洗不去的污点。
秦无伤回到焚毁一空的家园,哪里还能找到家人的踪迹,几番打听,听说没死之人,男的拉去修陵,女的充作官妓。他一路追到钟玄,可茫茫人海,哪里能寻到爱妻的音讯。
其时尚有不少旧舜余党四处袭扰,宁朝对旧舜官员士卒打击十分强硬,秦无伤在钟玄无法立足,又得的消息说亦有部分俘虏被派到了蠲州服苦役,他溯江西上,一寻数年,仍是音信全无。
找来找去,慢慢地也灰心冷意了,后来娶了蠲州大户刘满江的千金,暗中积聚旧舜势力,准备一血家仇国恨,待得基础已成,找了个相貌与舜朝皇室相近的庸人冒充古孙氏遗后,借钟玄剧变之际立起反旗。
蠲州从来不服钟玄的管,秦无伤又施政有方,百姓不管什么大宁大舜,谁给好日子过就跟谁。
秦无伤这一昏倒,众人吓得慌了手脚。
秦三友忙扶起义父,又是抚胸又掐人中。须臾,秦无伤幽幽转醒,满面老泪纵横。
“我的儿啊,这是我送与你娘的定情信物,没想到她一直带在身上,又……又……交给了你,这还不是信物是什么?”
秦簪早已哭成了泪人,跪着问道:“爹,我娘在哪里?我娘在哪里?”
秦无伤想起往事,悲不自制,泣不成声。“孩子……是爹……对不住你娘俩啊!”
秦簪再也控制不住,扑到秦无伤怀中,将这些年来的委屈孤单一股脑宣泄出来,父女两个抱头痛哭,家人无不滴泪。
良久,秦刘氏拭干眼泪,扶起秦簪。秦簪稍稍收束悲伤,把秦刘氏扶到秦无伤身边,恭恭敬敬拜了下去。“父亲母亲在上,簪儿给二老磕头了!”
秦无伤夫妇忙伸手扶起。秦簪再拜秦三友,接着秦佩環秦佩璿又拜了秦簪。秦三友吩咐设宴,一家人收住眼泪,欢欢喜喜到酒桌上互道温寒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