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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楼前周刚大展神威,将泼教十三名恶徒杀得只剩下华承辉四个。
猛地巨钟轰然砸落,激起的罡风吹得人睁不开眼睛,一杆大刀趁乱横扫而来,周刚眼不看耳不听,手中金刺迎着大刀磕了过去。
细细一根金刺要想磕开厚重的大刀,那非得有十足十的刚猛力道,周刚却不是练刚猛路子的。
当金刺磕到刀刃上时,金刺的关节受力一松,一股巧劲冲向折叠的刺尖,刺尖像长了眼睛一般扫向泼教徒拿刀的手,那人根本反应不及也想不到,手上一凉,大拇指齐根断了。
一声惨叫,敌人又少了一个,周刚脚步却也虚浮了起来。
若非与齐骏较量时中毒在先,单凭泼教这十三个人根本奈何不了他,然而他一面要聚气抵抗诡异的毒质,一面又要抵御强敌,心中又气又恼,战至此时,已近极限。
偏在这个时候,银光一闪,一条毒蛇吐着毒信游进了战团。
惠弥轩又加入了围攻,她功夫虽然不强,但鞭头那颗来历不明的毒珠子甚是厉害,鞭梢左右游动,勾引着周刚体内的毒质在迂回冲击他的抵抗。
周刚毕竟不是头脑容易发热的年轻人,一帮之主,万事都以大局为重,青山不改绿水长流,今日这跟头算是栽了,只有等日后自己毒清了再找这贱妇算账。念及此处,他抓住一个空当,跳出圈子向外逃去。
恨他入骨的华承辉怎能叫他走了,当前跟在后边紧追不舍,惠弥轩和剩余的两名泼教恶徒自然也追了上去。
周刚冲开火势,向着东面院子逃去,眼角余光扫到钟楼下一片狼藉,也不知巨钟为何坠落,更看不到了齐家父子的影子。
他心中诡异的泛起了欢喜:齐枭齐骏要是死了,今后自己在江湖中岂不是少了两大劲敌!
这念头若在平时是绝对不会占据心灵的,此刻受毒质影响,心神已有变异,当真是凶险万分了。
身后的追击紧随不舍,跟着他跳上跳下,暗器不要钱一样地扔。周刚且挡且走,头却越来越晕,恐怕毒质已经侵入心脉,若如此下去,便不叫这帮人杀了,也得给毒翻。
看看四人紧逼不舍,他瞅准一堵花墙,故意放慢速度,脚步装出踉跄之态,等着追兵追上来。
追击者果然中计,一个鹘跃冲了过来。
周刚面前是一堵花墙,他晃到到墙角之下作势预跳,脚踝突然装作一崴,一跃未起,狠狠撞到墙上。
跟得最紧的华承辉眼见周刚力竭,心中不禁大喜,卯足了劲一刀砍向他后背。
却不想周刚施展了败中求胜的绝招“蛇弓弹”,他胸口膝盖在前,腰臀在后,甫一撞到墙上,内力一吐,借力反弹出来。他脑袋后边好似长了眼睛一般,一个倒转身避开华承辉的刀,同时金刺斜斜地一扫。
嗤的一声轻响,华承辉只觉得右肩一凉,手指再也感觉不到刀柄了,手臂再也感觉不到手指了。定睛看时,右臂连着刀掉到地上撞到墙根,肩头也不疼,一时也不喷血,直把他看愣在原地。
华承辉自在那里发愣,周刚却没停下手脚。
他借着“蛇弓弹”的余势,金刺接连点出,冲在华承辉身后的泼教恶徒来不及反应,登时给戳破了喉咙,鲜血狂喷而出。
第三名恶徒急忙提刀抵御,周刚却一矬身,奇离古怪地摔在了地上,姿势好不难看,这“狗啃屎”便叫普通武者也摔不出来。
这人一看周刚摔到,背部朝上,天赐给自己扬名立万的机会,立刻拧动刀柄,刀尖朝下向周刚背心扎去。
周刚这一摔半真半假。
“蛇弓弹”本身乃是用的纯内力,若叫平时,周刚便施个三五十次也不见乏累,可今天是周刚的劫难,他每催动一次内力,抵御毒质的内力就少一分,毒质就上行一分。
如此说,他这一跤是有晕眩的起因。
然而他多少年滚刀头的经验叫他又使出了败中求胜的招数。
听声辩位,背心向侧面一挪躲开一刺,同时右手姆指运力一弹,金刺激射而出,劲弩一般从泼教恶徒左眼扎了进去,金刺掼脑而出,死尸压到了周刚身上。
惠弥轩心眼最多,追击时故意拖在最后,便这么个小心眼留给她预留下充足的反应时间。
看看前三人或死活重伤,庆幸之余,银鞭卷出,打向被尸体压住的周刚的天灵盖。
周刚右手被压住,躲无可躲,干脆探左手抓住鞭梢,猛地往里一夺。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便在强弩之末,周刚这一夺仍将惠弥轩的长鞭夺了过去,紧接着手腕一抖,鞭柄掉头打向惠弥轩。
惠弥轩狼狈逃窜,鞭柄在腰前扫了一下,衣衫迸裂,露出白花花的腰肢。
虽未受伤,这一惊吓得惠弥轩花容失色,两个连跳,跳出了银鞭的攻击范围。
周刚眼前一黑,心口一冲,哇的一声突出一口黑血。再看左掌掌心,已给鞭梢的百毒内丹烧得黑成了炭球,半分知觉也没有了。
他吃力地从死尸之下爬了出来,摇摇晃晃站起身,垂着左手,怒目瞪视惠弥轩。
惠弥轩看到了周刚的坏手,先惊后喜,她放声浪笑:“周帮主好生急色,要看奴家的腰自管张口,怎么这般凶神恶煞地撕扒?”
周刚这一次赌了全盘,本想着将敌手尽数打发了,未算到还是留下了最会祸害人的惠弥轩,看着她放浪的形骸,气血一阵翻涌,毒质加剧扩散,整个左膀已经完全麻木了。
他神志越来越昏沉,心口狂跳不止,只能强自压制,硬挺着脸上不露出颜色。
他用右手虚指惠弥轩:“贱妇少要废话,就剩你一个人了,说,你想怎么死?”
惠弥轩咯咯浪笑:“周帮主哪里话来,既想看奴家的羞体,又打打杀杀的,真叫奴家不知如何是好,照我说,你的毒应该也快侵入脑髓了,莫不如你和奴家两下相好,奴家这就给你解了毒,咱二人郎才女貌,这江湖上哪个还敢不听你我的号令?”、
周刚直气得发黑的青筋根根暴涨:“放你娘的狗臭屁,你这千人骑万人压的臭**,明年今日便是你的祭日!”
言罢强行运气,单掌向惠弥轩推去。
惠弥轩不敢托大,急忙凝神应付。
周刚虽然中毒,奈何底子深厚,即到如今这般困境,仍将惠弥轩逼得连连后退。
惠弥轩不得不暗运内力,将百毒内丹浸出的毒汁吸出口腔,嘬了一口唾沫,瞅准空当,猛地向周刚面门喷去。
周刚千虑万算,饶他在江湖跌打几十年,从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招数,他自以为百毒内丹连着鞭子掉在地上再没了威胁,却万万没想到惠弥轩还留着毒唾液。
他堪堪逼开一大口唾沫,却无论如何避不开唾沫星子,几星唾沫站在脸颊,登时眼前发黑,脚下踩了团棉花,摇摇晃晃苦苦维持平衡。
惠弥轩趁机捡回了银鞭,回身抖手,一鞭子狠狠抽在了周刚背上。
周刚再也支撑不住,天旋地转地重重栽倒,心中一凉,恐怕今夜难逃一死了。
惠弥轩彻底控制住了局势,倒也不急着要周刚的性命,看他挣扎着还要起身,一脚踹了过去,又将他踢倒。
“好言相劝你不听,非要给你来硬的,本来可以快快活活鸳鸯戏水,搞成这般模样,老娘只好霸王硬上弓了,可惜了你几十年的苦功,到头来还不得给老娘吸得干干净净!”
周刚强忍疼痛与晕眩,支撑着再次爬起:“**休想得逞,我便自断心脉,也绝不与你行那苟且之事,妄想周刚同流合污!”
惠弥轩咯咯浪笑:“你这话好不熟悉,倒像是听谁说过似的?”
她故意沉思,而后恍然:“哦对了,周柔想当年也对我说过这话,她说遴甄坊清清白白宛若莲花,绝不会与我炼贞坊同流合污,啧啧啧,你倒是看看,你们周家的巾帼豪杰最终折在了谁手里,你们那么的骄傲,那么的不可一世,现在倒是谁站着谁躺着,得罪我,你们有命还么?”
周刚听到惠弥轩提起周柔,心中悲愤交加。
妹子的大仇未雪,自己这又算交代了,难道说这**子当真是周家的克星?
若论真实功夫,便十个惠弥轩绑在一起也抵不过自己一条胳膊,偏偏她使的毒异常凌厉霸道,竟能逆着经脉洪流不断地反行。
然而最可怕最防不胜防的,是她胸腹中比蛇蝎更毒的心肠。
半年多时间里,五帮十二派倾尽全力压制炼贞坊,貌似大获成功,实则并未伤到她的根基,却叫反咬了一口,以邪淫分化了不少帮派。
如今落到如此地步,真是英雄末路,此刻毒已攻脑,左右无援,还有什么能够挽回局面的?
周刚心念一灰,心中一口气登时散了,身子软绵绵塌下来,颓丧地跪坐在地砖上,再也没有了统御群雄的豪气。
惠弥轩看着周刚的样子,心中狠出了一口恶气,本想一鞭将他脑壳开花,脑中突然闪过一丝邪念,便从怀中掏出一颗药丸。
“堂堂五帮十二派统御江南武林的雄主,怎得这么吃不起跌打,我劝你也不必颓丧,我有言在先,只要你肯同我强强联合,我便给你解去了毒,此后莫说是大宁,便是寰宇四海,又有哪个能拦得住你我?怎么样,你几十年的俊功夫没了可就可惜了!”
毒已入心,周刚神魂迷乱,已如换了个人一般,昏昏沉沉中只想着活命,勉强抬起左手,接过药丸一口吞下。
蓦地眼前白光一闪,多年的修炼叫身体应激向右一避,左肩却一凉,黑死的手臂不知怎的掉在了地上,瘆人的黑血疯狂喷溅,一阵剧痛传来,再就失去了知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