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束和将声音放得很轻，他低头看着夕涵，眼中仿佛有一汪深泉。
夕涵下意识抬头，正撞上那双眸子。
不知道为何，夕涵好像感应到，那种少年人拉着爱人的手，便可以抛弃一切从此浪迹天涯的悸动。
就好像只要能够望着对方的眼睛，即使溺死在那双眸子里也在所不惜。
夕涵一直没有说话，只是抬头看着束和。
半刻后，她错身将视线移开，用袖子抹了一把脸，深吸了一口气，嗓音有些沙哑：“就算是忙，也应该好好吃饭……”
可是，她早就过了能为爱情不顾一切的年纪。
夕涵的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语气像是平静。她努力将话中所有的温情剥离，只留下干巴巴的字。
夕涵偏过头去，将自己的情绪都隐藏起来，生怕泄露分毫。
却不知是不是忘了，她一直拉着束和的手腕不肯松开。
“嗯。”
束和低头看她，眸色愈发温柔。
夕涵没有说出口的话，他却听得明白。
两人相对沉默着，夕涵抓着他的手腕，能够感觉到那脉搏的一下下跳动。
“今日怎么没有带耳环那？”
一个人男子的声音突然响起，将他们二人之间的温情打破。
夕涵抬眼看过去，穿着一身青衣的高煜，正站在不远处，满面的笑容。
她不想回答，将视线错开，装作没有看见。
“夕儿，可是又在我的气？”
高煜笑着上前，眼中被深情填满。
“高大人，真是会说笑话。”
夕涵也不看他，只冷冷地扔出一句话。
“束司公，在太学之中，拉拉扯扯的总是不好吧。”
高煜在她这边碰了一鼻子灰，便侧头看向束和，语气严肃了不少。
“高大人，不进去吗？这可是难得的机会。”
束和站在原处一动不动，淡淡地扔出一句话。
他的视线转到夕涵的手上，肌肤相亲的地方，几乎要燃烧起来。
夕涵的情绪仍处于波动状态，手上也用了些力道。
其实，被抓着的手腕并不舒服。
但是如果给束和机会来选择，他却恨不得一辈子都被夕涵攥在手里。甚至用什么来交换都好。
高煜一连吃了两次闭门羹，面色有些难堪。
他抿着唇，眼中划过深意，站了半刻，最终向着束和行了一礼：“今晚，高某静候佳音。”
束和没有做出任何回应，就像是听不到他说话。
见这情况，高煜也不打算再自讨没趣，抬脚便离开了。
他一离开，这里又恢复了安静。
夕涵低头看着自己的鞋尖，拉住束和的手腕，也不说话。束和的视线则是落在她的发顶，似乎想要将面前的人装进眼睛。
不同于高煜的做作深情，束和的眸色更加内敛。只有在夕涵错开视线的时候，他的眼中才会将心中涌动的感情透露一二。
“夕儿，该走了。”
高煜进了学堂不久，绮文姑姑便从里面走了出来。
她一转头看见夕涵和束和面对面站着，不由皱了眉，抬脚走过来，语气严肃地开口。
“姑姑。”
听见绮文姑姑的声音，夕涵从自己的思绪中抽离出来，抬眼看过去，动动嘴唇，轻声开口。
“该走了。”
绮文姑姑低头看向夕涵的手，眉头皱得更紧。
夕涵垂下眼眸，没有说完，手却仍不愿意松开。
“夕儿，还不松手！你这是成何体统！”
绮文姑姑拧着眉，语气严厉地训斥道。
夕涵也不回答，只是手下愈发用力，指关节处甚至有些发白。
束和能够感觉到，她的手在隐隐地颤抖，心中猛地刺痛，正要转头将绮文女傅支开。
“你，不能这样，要好好吃饭……”
夕涵却突然开口了，她眼眸微垂，看不出情绪，声线没有任何起伏，似乎只是平静。
“好。”
束和止住动作，缓缓点头，应了一声‘好’。
“下次见面，你若是还如此瘦，我便……”夕涵的声音戛然而止，后面的话怎么也说不出来。
她想要讲什么来威胁，却又觉得自己幼稚。
“我知道了，别担心。”
束和将声音放得更软了几分，想要安抚她。
夕涵将唇抿成一条直线，吸了吸鼻子，手指动了动，终于将他的手腕松开。
掌心的温热消失，夕涵的视线移到一旁，手垂在身旁，五指张开又重新攥紧。
绮文姑姑在旁边看着，摇摇头，抬手拍了拍夕涵的肩，低声开口道：“夕儿，你先回去。我和束司公说几句话。”
“是。”
夕涵没有抬头，声音有些发哑，她的脚步稍作停顿，而后终于迈脚离开。
她转身，似是随意地用袖子抹了一把脸。
低着的头，眼圈却早已发红。
绮文姑姑看着她的背影，也是一阵心疼，心中暗暗叹气。
等到夕涵的身影消失在门口，绮文姑姑才将目光转到束和身上。她侧头看着这个被传为鬼魅的男子，眼中一片复杂。
若他是一个正常的男子，如果他不是……
良久，绮文姑姑才低声开口：“夕儿是个心软的孩子，有的时候格外地傻。做长辈的，总要替她多想几分的。”
听见她说话，束和终于将视线从空无一人的院门处收回来。他看向绮文女傅，心中早就明了了对方的目的。
“你们如此，终究不是长久之计。夕儿总是应该过些正常人的生活。我可以补偿您，不论是什么。只是不知司公，是如何想的？”绮文姑姑抬头看过来，带着询问的语气开口，“可不可以，放了她自由？”
她这话真的是过于残忍了，就像是一把利刃狠狠地扎进束和的心里，瞬间血流成河。
束和怔在原处，久久没有回话。
放了夕涵吗？
自己还是成了她的束缚吗？
这么长时间了，他不敢上前一步，生怕惊扰了她。
然而到了最后，自己还是做了恶人吗？
束和立在那里，面色几经变换，最后竟然笑出声了：“哈哈……”
他像是想到了有趣的事情，笑得眼泪都出来。
“束司公？”
绮文姑姑被他弄得一怔，疑惑地喊了一声。
“一切，如您所愿。”
束和笑得开怀，眼睛都成了月牙的形状，他扔下一句话，转身便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