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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亥的尸体前,赵高与子婴大眼对小眼,相寂无声。
要说子婴这位王室宗正,赵高还是比较满意的。
其人一向循规蹈矩,乖顺非常,无论是见了李斯还是赵高,他都是远远的事先行礼。
这幅胆小怕事的宗室公子的样子已经刻在了他的骨髓里。
“陛下被人害了,宗正大人是最后见过陛下之人,不知有何解释?”
赵高的声音不阴不阳,子婴是悚然一惊。
他心想,多半是老阉人害死了胡亥,别想到要反栽到自己头上。
“丞相切莫如此说,子婴受父老所托,进宫面圣,进殿前就是这样了,陛下身故的消息还是丞相的中车府内侍转告的...”
子婴作着分辩,连连稽首不已。
内侍是赵高的人,子婴言下之意,自己是清白无辜的,说到嫌疑,显然是中车府上下最大。
“本相也是相信宗正大人了,现在大秦内外不安,陛下又出了这样的事,宗正大人以为当如何?”
赵高的脸色转暖,许是子婴口中很自然的称呼丞相,使得他心底愉悦。
内相之名,不过是底下吹捧起来的,朝中老臣见到赵高,更多的还是称呼一声中车府令赵大人,子婴如此乖觉,也是朝臣中少有。
“子婴不过是替陛下奉宗庙礼山川的角色,眼界狭窄,朝中大事哪里能看得清!”
“当然一切听凭赵相作主,毕竟一直以来都是您在处理大秦政务...”
子婴的身份特殊而尴尬,这些年为了避开朝堂上的倾轧,有意远离,大部分政务他是尽量不掺和。
此时这么说,就有讨好的意味,在他的想像中,赵高这等凶人,连皇帝都敢弑杀,还有什么丧心病狂的事情做不出来!
“宗正大人果然是忠勉谦恭之人,国家有难,正是需要你出一份力的时候。”
“国不可一日无君,更何况大秦现在是内外交困,本相有意扶持宗正大人登临大宝以正大位!”
赵高甫一进殿,稍微验看了一番,就知道胡亥已经死了有一段日子了,绝不是通传的内侍以及子婴做下的。
从自己上午进宫讨旨还曾君臣问对来看,多半是有极善易容术的高人骗了包括自己在内的所有人。
他的脑筋转动很快,深知二世皇帝身死已经是定局,即便抓到凶手也于大局无补,当务之即是要重新立下一位受自己控制的大秦皇帝出来。
阉人的权势来自于皇帝,赵高大权在握,可他始终无法越过上面的那一步行事。
少了某些零部件,岂能做大秦天子,所以他必须找到合适的人选,现在他就瞄上了子婴。
一者对方是第一知情人,而且就在现场,再者,子婴是懦弱的老好人,对中车府一向又是礼敬有加,再合适不过了。
“子婴何德何能,承蒙赵相看重,可这不符合国家法度啊!”
“二世皇帝乃是先王最年幼的皇子,子婴不过是罪臣之后,上面还有数位身份高贵的堂兄,论尊贵论才能,子婴谁也比不上...”
子婴这是要把皇位往出推,不断的抬高他人,贬低自身。
“宗正大人何必自谦,论及威望宗室中还有谁能相比?”
“这事就这么定了,万事有赵高,不需宗正大人费心!”
赵高一挥手,强势的将拥立新帝这样的大事就这么定了下来,子婴讷讷不能言。
......
韩经在得到咸阳传来的消息时,子婴已经即位有半月之久。
墨玉麒麟在咸阳做下这么大的案子,为了不被罗网缀上,咸阳的不良人都潜踪匿迹,跟汉城断了联系。
秦国新帝即位之事还是从函谷关那边传来的。
对此,韩经嘿然一笑,想起赵高那阴阳人见到胡亥尸体时脸上的精彩表情,就有一股说不出的快乐自心底发出。
“什么事这么开心?”
紫女从门外进来,见到韩经嘴角的笑意,不禁问起来。
“麟儿在咸阳的事情办得漂亮,由此心生感慰。”
墨玉麒麟的存在少有人知,而他特殊的才能以及身在咸阳,知道的就更少了。
紫女当然是其中之一,当下也是笑了笑,“胡亥一死,秦国又是一通乱象,你这也不知是要帮项梁还是变相助扶苏。”
项梁在函谷叩关不止,扶苏陈兵陇西的消息不是秘密,咸阳愈乱,对这两方就更加有利。
“凡事都该有个了断,现在的秦国就如同即将下坠的夕阳,早一天尘埃落定,事态的发展也就清晰几分。”
“况且,保不准还有惊喜发生呢?”
韩经一直认为,现在掺和进这场角逐战的角色有些太多了,人心复杂,人一多,事情就变得复杂起来。
摆在台面上有资格执棋的也就那么几方,可如彭越、张耳之流,却搅得人不得安生。
不在他们的地盘安插不良人以及备御之兵卒吧,他们表现的比谁都要活跃,谁也不敢保证他们就一定能认清自身实力不做犯界逾矩的糊涂事。
安插布置这些又会牵制影响到一部分人力物力,最好的解决办法就是提前将他们清扫出局。
如今的秦国就算得上这样的势力,罗网的能量不容轻忽,不良人针对罗网的投入也最为巨大,韩经早就有意解决掉赵高,以便集中精力朝向项梁等人。
在他的心底,被赵高把持的咸阳之秦算一股势力,扶苏、蒙恬、王离的结合体又是另一支,显然是后者更具备下棋的资格。
“麟儿的能力我是知道的,入宫行刺胡亥的计策也布置的极为妥当,所以我对他的成功没有丝毫的意外,至于你说的另一重惊喜,我却是有着不一样的看法。”
紫女转过身,伸手点了点墙上的地图,“蓝田、灞上,秦军还有不少的守备兵力,加上关中人口稠密,赵高想要征发起数万军队来并非难事,单凭刘邦跟田言合力,敲开咸阳城多半是难以办到的。”
“虽然前突位置已经抢在了楚军与扶苏的前面,但你要做好心理准备,我看极有可能是为对方做了嫁衣。”
田言的布置,紫女从头到尾参与其中,她与刘邦刚越过武关,不良人就一日两报。
而此时扶苏还在陇西、楚军仍在死嗑函谷,先机是抢到了,可紫女想到刘邦的手上的兵力,就对他们进占关中攻陷咸阳持怀疑态度。
当下说与韩经听,只是为了预先提个醒,免得期望愈大,失望愈大。
“我赌刘邦、田言可以顺利进入咸阳。”
“要知道堡垒往往是从内部攻破的...”
韩经是知道子婴的蛰伏之功,恐怕这回赵高还是要栽在他的手上。
函谷、武关仍在掌握之中的关中老秦人战心斗志仍在,可敌人一旦出现在关内,心里的倚仗一下子就会消失,刘邦的机会也就来了。
“代地的动向如何了?”
既然走到了地图边,韩经自然将目光投向了汉军即将要扫荡的代郡。
汉军整编,张耳、陈馀得以继续盘踞于代地,可韩经早就将消灭代地赵国提上了日程。
因为他们也属于韩经心目中在耳边嗡嗡叫的烦人苍蝇。
“赵国大权被张耳一手把控,所立的赵王赵歇一开始还好,渐渐的心生不满,跟张耳是发生了不小的龃龉,现在积极拉拢除馀想要遏制张耳在代地的权势威望。”
“弹丸之地,竟然分出了多支派别,我军只等再操练一轮,就能大举用兵,一举消灭彼辈。”
紫女轻声回道,她的视线逡巡于云中、雁门,汉军已经在这些郡县展开了行动,如此一来,代郡即将成为被汉地包围的状态。
正当韩经与紫女在室内分析着军情之时,外面传来呼喝之声,即便身在室内,也感受到了门窗的颤动。
“谁在拆屋?”
韩经低喝一声走了出来,其实这个声音他一开始就辨别出来了,板着脸只是为了吓唬吓唬她。
果然,韩嘤嘤一拱一拱的飞奔而来,“练武,嘤嘤练武!”
跟一般的熊孩子不同,韩嘤嘤的破坏力更大,最近邯郸故赵王宫的殿宇多有损坏,都是她一手酿成。
心有多大,哪里都是她的练功房。
“练武是后山竹林不行么,非得挑这么个地方!”
伸手将她提了起来,几天不抱,又胖上了不少。
“上次不听话偷偷驾着蝠翼差点栽下山崖还没好好跟你算账呢。”
紫女微笑的看着眼前的一幕,同时心底暗想,天下太平之后只希望每天都是这般平静的日子。
......
从巫山往东,巴水以南的广袤之地,此时还是处于野蛮生长的状态。
秦国兼并巴蜀之时,迁民设郡县,不断中和当地土人与中原之人的比例,使得秦法得以在此扎根。
可仍有许多艰苦的地区,少有人愿意前往,即便强制迁移了过去,也会因水土不服害了性命,因此,这些地方仍是以土人居多。
这些地方时不时串联一波,掀起反抗活动袭击秦国在当地设立的政府官衙,直到始皇帝宾天之时,仍然没有真心归服王化。
一行十数人的小队行进在此道上,为首三人,两男一女,身后的骑士们簇拥着一个奶渍未消的小男孩。
“小庄,离开中原这么久,没想到时局变化如此之大!”
“你我行走在其间,仿佛成了被天地遗弃的陌生人。”
这一行人正是当代鬼谷派纵横传人,盖聂、卫庄,紧跟在卫庄身侧的美妇人自然是红莲公主,如今被称作赤练。
“你是想说没相料到韩经搅动天下的本事这么强吧。”
红莲见卫庄提起八哥,张了张嘴,终究还是没有说什么。
“当年我将流沙与不良人作了切割,已经是断了退路,可惜仍然没有做成想做的事。”
“但我不曾后悔,只是恼恨观察天下时局的眼力不够,挑选了个错误的时机。”
卫庄也看出来了,始皇帝活着的时候,秦国凝聚力、执行力是多么的强,一旦斯人不在,秦国又是怎样的一番田地。
“你的难处我都知道,接下来我要去汉城见一见天明,你又有什么打算?”
盖聂亲自去了南疆,将卫庄给带了出来,时间隔了这么久,他自然想知道天明如今的状况。
那孩子也是个顽皮多事的,虽然汉城是韩经的大本营,他仍然有些放心不下。
“魏豹回到荆楚后联合项氏,攻掠秦地,现在已经是魏王了,声势有复振之相,我有意前去函谷,见他一面。”
“如果天下还有郑庄一席之地,我当借兵取秦地安身,重建郑国,以后保境安民,护持一境。”
卫庄自称郑庆庄,表明他不忘复郑大业。
对此,盖聂只是微微蹙了下眉头,没有言语。
魏豹跟卫关当初一起爬的山,一起钻的林,并过肩、浴过血,私下极是亲厚。
二人率部被困山泽之中没少与赵佗所率的南征兵团打交道,下山之时,魏豹同卫庄一样,都是身上没几个大子,手头可用之人只剩下些幸存下来的将领了。
如今魏豹重新抖了起来,手下拥军近五万,函谷关告破在即,到时候关中的财富还不是予取予求。
唯一可恼的是汉军无视魏豹这个老熟人,反而出兵占了他的大梁。
“如果秦楚、汉楚之间的结果很快清晰明了,这说明我还没有执子下棋的实力,我输的心服口服。”
想不服也不行啊,就只剩下身后这向十几名骑卒了。
唯一可恼的是汉军无视魏豹这个老熟人,反而出兵占了他的大梁。“如果秦楚、汉楚之间的结果很快清晰明了,这说明我还没有执子下棋的实力,我输的心服口服。”
想不服也不行啊,就只剩下身后这向十几名骑卒了。
唯一可恼的是汉军无视魏豹这个老熟人,反而出兵占了他的大梁。“如果秦楚、汉楚之间的结果很快清晰明了,这说明我还没有执子下棋的实力,我输的心服口服。”想不服也不行啊,就只剩下身后这向十几名骑卒了。
卫庄自称郑庆庄,表明他不忘复郑大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