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序.落花时节与君决
远古时期,四海八荒的神、妖、魔三族为抢地盘历经了几万年的战火硝烟,最终以血统高贵的神族战胜暂告一段落。
此后,神族以其高贵的血统居于九重凌霄之上;魔族则盘踞在位于流沙之东,黑水之间的不死山;妖族善作恶多端、每每天下大乱皆由他们煽风点火,是以,妖族被赶至冬、夏两季都是大雪纷飞的狂山。
万儿千八年后,曾经的沧海变成桑田,桑田又演化成沧海。陆离原是九天凌霄上的长公主,却成了不死山上魔族有史以来最年轻的女魔君。
据她本人道:她的存在是个意外。她的父君意外的认识了她娘亲,然后他们“发乎情”的意外地有了她。她的娘亲是居于流沙之东、墨水之间不死山上魔族的长公主湄姬。万儿八千年前年少轻狂的九重天天君因历天劫,被天雷整整劈了七七四十九天后,一个不及防滚下了九天凌霄,阴差阳错的落在不死山上。彼时的湄姬公主正值青春年华,颇有班姬续史之姿,谢庭咏雪之态。理所当然地救了彼时同样意气风发的天君,俊男靓女眉来眼去硬是生出了浓浓的情愫。诚然,“情不知所起,一往情深。”
湄姬被天君带回九天凌霄上时已有两年的身孕,殊不知物种不同的二人有善始却没能善终。九天凌霄上无一人看好他们这对苦命鸳鸯,老天君更是极力反对,亘古以来神魔势不两立,唯一能见面的地方便只能是战场,此等荒谬绝伦之事引起四海八荒一时的轰动。
天君在被迫以及无奈的情况下以四头麒麟车迎娶了赤水神族的三公主为君后。彼时的湄姬却还连个封号都没有,因正陶醉在爱河里无法自拔,再者身怀六甲,心中虽觉得委屈,但硬生生强忍了下来。
奈何世事难料,因君后的介入,天君的心已不再属于湄姬,湄姬处处糟暗算、时时受冷眼,天君却置之不理、视若无睹。她本是魔族高高在上的长公主,已曾壮志凌云、巾帼不让须眉,怎受得了这般窝囊气,于是乎,在产下陆离后,毅然决然地带着襁褓中的她回了不死山。誓与天君恩断义绝,老死不相往来。
陆离嘴里叼着根狗尾巴草,翘着二郎腿坐在罗罗背上自这段看似悲痛得令人扼腕的往事中回过神。诚然,这事于她而言简直就是水过无痕,无泼无浪。自小能生活在不死山上,这次第怎一个逍遥快活了得?不死山民风淳朴且开放,她虽有一半的血统是神族,但在魔族混得风生水起,七大姑八大姨皆视她为心肝、宝贝、甜蜜饯儿。
她娘亲那辈有三兄妹,她二、三舅舅相继安家立室分了封地;外公外婆常年云游在外过着二人世界;娘亲更是道自己年事已高无心打理魔族,且将这个艰巨而又光荣的魔君之位交于她。
两万岁在那个与天同寿的时代虽不见长,却也不能算小,别家姑娘这个年龄皆在闺房“当窗理云鬓,对镜贴花黄。”而她却是身肩重任,挑起整个魔族乃至整个四海八荒生死存亡的担子,当然,这些皆是陆离自我评价,仅供参考,不可不信也不可全信。
日暮十分,霞光万丈,凉风习习。陆离正趴在罗罗的背上打盹,自九天之上传来一声长啸,长音划破苍穹。来者身骑鹿蜀,其状如马而白首,其文如虎而赤尾,其音如谣。鹿蜀背上之人一身玄衣长袍,三千青丝凌乱地自风中摇曳,硬生生将自己弄成一副普度众生的模样。
来者不善,陆离身旁的宫娥侍卫们被吓得嘴巴能吞下一颗鸡蛋。陆离连连摇头觉得很是丢脸,怎么养出这么一群窝囊废。陆离自认不才,来者她虽从未有幸一见,但在这四海八荒内能以鹿蜀为坐骑的,万儿八千年来唯有那么一人——居于赤水北岸章尾山上的烛龙攸冥神人。无父无母,乃天地初开时由造物者所造,天上地下无人束缚。
陆离丹凤眼微眯,尽量让自己变得淡定且从容一些。传说中的烛龙乃蛇身而赤,身长千里,直目正乘,其瞑乃晦,其视乃明,不食不寝不息,风雨是谒,是烛九阴。而今眼前这位,眼前这位唇红齿白的人诚然不是什么蛇身,诚然也不是什么身长千里。是以,史书记载的东西也未必是真,眼见为实。
陆离清了清嗓子,慢悠悠地道:“攸冥神君此番风尘仆仆地杀来,令本座很是惶恐。”
云上之人身体前倾顺势靠在鹿蜀头上,道:“魔族竟凋零成这般凄惨?让你这等乳臭未干的丫头做这魔君。”
陆离继续面不改色,出生以来虽已算得上六畜兴旺、五谷丰登、太平盛世,然偶尔种族之间也会有那么一些小嗑小碰。洪荒之灾那等大场面她惋惜自己生不逢时,可她自小并不是养在深闺人未识的女子,面对这种挑衅。她遵循的原则是:敌不动,我不动。“神君此话差矣,本座不才,魔族近来忙着耕种,无暇顾及神君,招待你么,我这等乳臭未干的女娃子足以!”
闻言,攸冥仰着脖子大笑了几声,模样甚是张狂。剑眉微微挑起,道:“是本君许久未问世事了么,怎么这一代的人都那么目无尊长?”
陆离一个不及防,显些自罗罗背上载下去,眼前之人,年龄诚然可将自己甩出天际,乍一看外表不过跟自己不相上下。陆离打小便不是什么善茬,尤其是对这种狂妄自大的人。“听闻赤水北边章尾山上的攸冥神君乃蛇身而赤,身长千里,不曾想却是个奶油小生。本座委实看不出你哪里像个长辈。”
身后一众魔身体忍不住抖了抖,他们魔君这般不知天高地厚,委实有些慌乱。
攸冥星眸微微眯了眯,瞧不出喜怒,“素闻你乃九天凌霄之上天君与魔族公主所生,怎不见你额头长角,也不见你龙身鱼尾?”
陆离撑下巴的手差点打滑,又险些跌在地上,果真不是什么善茬。“前些日子听闻神君往府中藏了个美娇娘,日日与她莺歌燕舞、缠绵悱恻。不过数日便弃你那小娘子于不顾,莫非神君始乱终弃了?”
闻言,攸冥星眸中划过一抹异动,嘴角扬起一丝玩味。“魔君这么一提醒本君倒是想起了正事,爷瞧上了你们这坐不死山,尔等是要主动另寻良地,还是我帮你们另觅一处风水宝地?”
身后一众魔一阵哗然,已开始窃窃私语,陆离听见离得最近的宫娥道搬去招摇山,那里多金多玉;又有一个侍卫道去堂庭山,那里产水晶石……
陆离梨涡浅笑,且不说魔族在不死山上盘踞了多少个年头,凡事得讲个先来后道之理罢?当真以为她魔族无人?挑眉道:“神君是以神族的名义向魔族宣战么?容本座算算倘若你们输了该滚去哪里,流沙之东怎么样?”
攸冥摇头道:“本君的事向来与神族无关,纯属私人问题。”
陆离冷笑道:“既是私人问题,那就用你们爷们儿的方式,三日后你我决战苍梧之巅!敢不敢应?”
“哈哈哈哈,于你决战赢了我也无甚光彩,不过本君就喜欢不光彩!三日后苍梧之巅见!”说话声远去,鹿蜀长啸,身音如人在歌唱娓娓动听,攸冥已消失在翻滚的云层中。
陆离终于忍不住跌到地上,抬手以衣袖擦了把额头上的冷汗。深深地鄙视自己这种没出息的行为,自己挖的坑,拼死也要将其填满。
苍梧渊那场对决整整打了三天三夜,火光之大直冲九重天上,千里之内飞禽走兽哀鸿片野,四面狂风呼啸而起。陆离召唤四海之水自四面八方涌入,一时间天昏地暗。明眼人自知这场仗实力悬殊得可笑,不明白那由造物主所造的攸冥为何非得抢那不死山,又为何要同那年仅两万岁的陆离魔君决战。
陆离手持流沙伞,一身红衣被鲜血硬生生染出无数朵红花,嘴角残留着一股浅浅的血迹,双眼布满血丝,神情略显疲惫。对面的攸冥从始至终剑未出鞘,面色淡定,一身玄色长袍依旧干净如始、随风摇曳。
已是第三个日落西山,攸冥似是被陆离的执着打动,皱眉道:“你很执着!”
陆离喘气道:“好歹也尊重下我嘛,我们是在比武不是在谈情说爱。”
攸冥叹息道:“你走吧,不死山不要也罢!”
陆离当然不会成一时之快说什么士可杀不可辱之类的话,有便宜不占王八蛋,自古英雄还是难过美人关。陆离转身之际喃喃道“神君既已开口,本座且是那紧咬不放之人,您先请,咱们改日切磋,改日切磋!”
闻言,攸冥眉头皱了一皱,再皱了一皱。
这厢陆离转身刚走了几步,那厢便传来攸冥接近疯狂的怒吼:“不要!衣衣……陆离……”
陆离还未及反应,背后被强烈地一击,力量之大,大过她召唤四海之力,大过她历天劫时所受的九九八十一道天雷。口中的心头之血喷出数米开外,陆离忍着剧痛转身,离自己最近的是一个黄衣女子,手拿离魂钟。攸冥一身玄衣稍靠后,他眼中似跟她一样难以置信。陆离手捂胸口,口中鲜血源源不断地流出,颤抖着薄唇难以置信地道:“你我……你我认识不过短短几日,我……我陆离什么地方得罪于你,需要…需要用离魂钟制服我,神君你也太看得起我了罢!”
黄衣女子嫌弃的眼神不减半分。攸冥脸色苍白,双眼血红,上前轻轻扶起陆离道:“陆离,不管你信于否,我无心害你!事因我而起,是我有愧于你。”
陆离强撑身体挪开背后的攸冥,靠至身后的树上,双眼紧闭,用尽最后的灵力吼道:“今日我陆离被尔等算计,即将魂归离恨天之际,我陆离对天起誓,你二人皆是我不共戴天之仇人。待层林尽染之时,春雪融化之日,魔君陆离定将重回不死山!”
声音之悲壮久久盘旋于苍梧渊上空,余音袅袅。一时间密密麻麻的七彩翼鸟从天而降,青色的祝余花似暴雨般铺满整坐山丘。陆离七魂六魄皆被散尽,慌乱间,唯独有一只七彩翼鸟不顾一切地朝昆虚洞的方向飞去……
攸冥神君广袖一挥,黄衣女子瞬间不知所踪。他化为烛龙哀怨地仰天长啸,一时间电闪雷鸣,暴雨滂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