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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崖如离开后,丁岚夜又细读了杨北咸送来的密信,这次得胜归来,他并未随军回来,而是被留在北境。
“圣上,易将军到了。”陈必非站在柱子旁边,回话道。
丁岚夜犹豫了一下,说道:“让他在武星殿等朕。”
武星殿就在遂凌殿旁边,是丁岚夜用来存放武器的地方,大部分他从未用过,只因喜欢,便收藏在此。
易离亭刚一进来,便被迎面矗立的单刃大刀吸引,他走近些细细观瞧。
“易将军也对朕的这把青明刀感兴趣吗?”丁岚夜面带微笑着走进来。
易离亭拱手行礼,回话道:“臣只是好奇,此刀以寒铁铸造,据说刀身极重,什么样的人能挥动。”
丁岚夜大笑着,?与他并排而立,玩笑道:“怎么,易将军想要试试?”
“臣自知力气不足,不敢在圣上面前造次。”易离亭颇有自知之明,婉言谢绝了。
丁岚夜嘴角微斜,与他随意闲谈起来。
二人既是君臣,又第一次见面,话中难免带着生疏,一个毕恭毕敬,一个笑里藏刀。
“易将军可愿留在都城?”丁岚夜兜了个大圈,终于说出心中话。
易离亭自然不愿意,他恭敬谨慎回答:“臣镇守一方,职责所在,不敢偷懒。”
“若是朕留你在都城呢?”丁岚夜步步紧逼,试探着。
易离亭在离开北境时,便有预感,他此行怕比战场上还要凶险。
“臣一声戎马,曾发誓,即便是死也该在战场上,而不是床榻。”
丁岚夜若有所思的看着他,表情让人琢磨不定。
“既是如此,那易将军准备何时启程?”
“战犯已经交接,臣的战报也已交由兵部,臣想后日启程返回北境。”
丁岚夜一抬手,身边的内侍官早有准备,端着盘子缓缓上前,那里面放着几个金锭子。
这算是特别赏赐,易离亭推辞了几句便收下了,他正准备离开,又被丁岚夜叫住。
“听说易将军管用长戟,朕已经派人去取,想要欣赏一番,既然你着急回北境,朕又担心你没有趁手的兵器,就将青明刀赠与你吧。”
这话内行些的人都明白,自己的兵器被收,无缘无故送个重器,这能叫趁手吗?
但是易离亭无法拒绝,拒绝便是抗旨,自己怕是走不出皇宫。
另一边,丁崖如到了天牢门口,让郭雪枝在车上等他。
郭雪枝在北境的时候,对这位真金公主也有所耳闻,据说是位大美人,她想要一同去看看。
丁崖如坏笑道:“在这天牢再美的人也暗淡无光了吧,你非要跟着我,不会是担心我和她……”
郭雪枝自然是有些吃醋,毕竟虏获后,丁崖如对这位公主赞不绝口。
二人进了天牢,外面盛夏,里面如冰窖。
丁崖如脱下外衫为她披上,在狱衙的带领下,终于见到塔安。
她被锁链绑住手脚,脖子处也套住铁圈,整个人被像丧家犬般对待。
丁崖如眉头微蹙,训斥道:“你们天牢都是这么锁人的吗?还不给解开。”
狱衙辩解道:“这是圣上的旨意,说北绒人反叛恩主,猪狗不如,让我们不必按常人对待。”
丁崖如不予评论,夺过钥匙,亲自为她解了锁链。
“就算是战俘,也该有做人的基本尊严。”
塔安揉着满是伤痕的颈部,并未领情,冷笑道:“成王败寇,我们北绒人知道这个道理,不过你们最好记住,只要北绒有一人活着,我们早晚会卷土重来。”
丁崖如冷冷的看着她,一字一句的说道:“皇兄让我给你带句话,金鞍军已在三日前将北绒灭族,现下只剩你一人。”
塔安双眼冒火,强忍眼泪,一把抓住他的衣领,咒骂道:“你是来杀我的吗?就算我死,我们北绒人的魂也不会罢休。”
丁崖如硬生生的推开她,他不清楚皇兄的用意,既然话带到了,也不必多言,便转身离开。
走出天牢,郭雪枝凑上来,打趣道:“咱们七王爷还挺怜香惜玉。”
丁崖如情绪低沉,面无表情的说道:“当年,我随父皇攻入都城,已经历过一次,那时我就暗暗发誓,只要我能力之内,便不会乱杀无辜。”
“她是北绒的公主,反叛的首领,也不算无辜。”此话一出,她立刻想到自己,当年丁醉中是否也是此种想法,才要置自己于死地。
“我问过易将军,这位真金公主一开始并不在叛军中,之后负责切断粮草,确实应该受到惩戒,但罪不至死呀。”丁崖如将他得知的详情缓缓道来。
原来此次北绒叛乱皆因大燕战乱内耗,国库虚空,军饷短缺,北境附近的各县守军经常抢夺北绒物资。
而这次大战的导火索,竟是因为刺陵郡守的公子,抢夺北绒女子并将其全家灭门所致。
这些他都压在心里从未提及,一来深感羞耻、二来怕扰乱军心。
“可我真的觉得,孤掌难鸣,此次叛乱,大燕地方官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丁崖如无奈的摇摇头,郭雪枝这才知道,他为何在北境时,痛心疾首的想要阻止战争。
一想到那片焦土和破败的城墙,郭雪枝也不禁动容,她眼中噙着泪,轻拍着他,安慰道:“事已至此,我们又能怎样呢?”
“逝者已矣,至少我能给活着的人守住尊严。”这边是丁崖如最简单的想法。
二人没有上车,一路沿着街道前行,现下已走到主街,正巧遇到从皇宫出来的易离亭。
“易将军,这几日事忙,都没好好招待你。”丁崖如愁容散尽,上前招呼。
易离亭也微笑着说道:“正好,我要去寻你,择日不如撞日,咱们找家酒楼好好喝一杯。”
“此话甚合我心意,雪枝要吃醉仙楼的金壳蟹,咱们就去那。”说罢,他让沐泉先去打点,三人上马的上马,入车的入车。
不一会便到了醉仙楼,菜肴酒水都已准备妥当,入席后,二人相谈甚欢,感慨过去种种。
郭雪枝则自顾自尝着美味的金壳蟹,刚刚的阴霾一扫而空。
丁崖如酒量不差,相识以来,还未见他真正醉过。
易离亭在北境因军务不能饮酒,现下可以毫无顾忌,没想到酒量惊人。
二人开始用盏,嫌不过瘾都换成了大碗,最后索性抱着坛子喝起来。
不知过了多久,丁崖如面色潮红,话已经说不清楚了,下一秒便躺在席上,不省人事了。